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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夜幕大戰,虎圍戰術

  黑暗中,後金人後隊變前隊,射手下馬持弓待命,這樣他們可以給蒙古人多一輪的打擊。


  雖然是騎士,後金人實際上更喜歡在地麵戰鬥,和蒙古人相比他們的騎術拙劣。


  如果是在白天,蒙古騎兵可以看清楚後金人外圍支起的超長槍,後金人將馬匹排在外列,配合長槍阻擋可能麵對的蒙古人衝擊。


  陣型中間是全副盔甲的騎士,手持長刀利斧等待衝鋒的命令,杜爾滾立在其中。


  “衝鋒!”額哲下令。


  蒙古人發出各種古怪的叫聲衝上來,在白天的戰鬥中他們多是沉默者,沒想到在夜晚的風格截然不同。


  三百步開外,迎麵而來第一波弓箭,有人落馬,更多的人踏著前人的屍體衝向弓弦響處。


  後金人前列的射手隻來得及射出兩支箭,便匆匆退往陣中,隨之而來是更密集的箭雨,馬背上的蒙古人挽弓還擊。


  前列的蒙古騎兵收弓,抽出腰上彎刀策馬直撞向後金人的隊列,前仆後繼。


  喊殺聲響徹黑暗中的草原。


  蒙古人近乎全是輕騎兵,當然不會愚蠢到用撞擊來解決戰鬥,他們在近戰的前列勒住戰馬,彎刀劈砍向敵人的脖頸。


  暗夜中看不清楚,聳立在空中的長槍頭如同毒蛇一般四噬,一具具的屍體像糖葫蘆一般被串上。


  這是杜爾滾專門為蒙古人準備的,屢試不爽,其實以他們這樣稀疏的長槍陣,根本無法阻擋潮水般騎兵的衝擊,偏偏蒙古騎兵盔甲缺少,極少用血肉之軀衝撞。


  察哈爾人的喊殺聲就是最好的信號,左翼土謝圖汗命半數騎兵衝上圍擊,紮薩克圖汗也不好再龜縮在後,好歹也要做做樣子。


  遼闊平坦的托克托草原,如同三條火龍在撕咬一頭巨獸,扭曲抖動。


  黑暗中局勢不明,四方都不敢投入全部主力決戰,隻有察哈爾人交戰處有激烈的短兵相接,其餘多是以弓箭相擊。


  半個時辰後,後金人後列隊忽然打開,兩千厚甲騎兵撞出陣腳,鄂堪黑衣黑甲手持厚刀處在前列。


  後金人一路折損,餘下弓箭有限,杜爾滾也無心戀戰,短暫的交鋒摸清戰場形勢後,他立刻選定攻擊最積極的察哈爾部為打擊對象。


  杜爾滾命鄂堪領軍,輔以四百白甲兵為頭,決心擊退後列追兵。


  “衝!”杜爾滾揮手。


  “衝!”鄂堪策馬。


  白甲兵直撞入察哈爾追兵陣型中,戰斧厚刀被掄圓了,沾著非死即傷,藝高人膽大,他們毫不畏懼後路被斷,直衝而入,哪裏火把密集他們就衝向哪裏。


  額哲在後見前列騎兵被攪成一團,擔心後金人趁機殺過來,傳令騎兵稍稍後退。


  黑暗中本就混亂,後退的命令一下,察哈爾人潮水般退下來,鄂堪趁機追擊五六裏地,方才止住腳步。


  察哈爾退卻後,兩翼騎兵一是懈怠,一是畏懼,攻勢稍緩,杜爾滾立刻下令大軍加速東行,追隨中軍的腳步。


  額哲在黑暗中半晌才整頓敗兵,窮追不舍,蒙古輕騎的速度驚人,很快又跟上了後金人的腳步。


  天色將明,在黑暗中攻明守暗,額哲吃了個大虧,不再急於攻擊,準備等天色明亮後看清形勢再進行會戰。


  一夜不停加速趕路,杜爾滾在陽光灑滿草原之時追上了中軍,但身後地平線上黑壓壓的蒙古人也愈行愈近。


  杜爾滾清楚在草原幾乎不可能擺脫蒙古人,他們隻有在纏鬥中東移。


  額哲與土謝圖汗、紮薩克圖汗商議後,決定將五萬聯軍集合一處,以形成合力,不再各自為戰。


  一夜辛苦,雙方都經曆了短暫的休息,日上三竿之時,後金人主力再次東移,蒙古人如同跗骨之蛆緊隨。


  朝陽下,額哲抖擻精神指揮騎兵徑直衝入杜爾滾的斷後軍,太陽的照耀下,戰場形勢一目了然,紮薩克圖汗也不敢再出工不出力。


  額哲居中指揮,蜂擁而上的蒙古輕騎衝向後金人的防禦戰線,弓箭、彎刀攻不破後金人的盔甲就攻向他們的戰馬,像剝皮一般逐層刮開防線。


  單純被動防守根本無法阻敵,杜爾滾被迫再次下令鄂堪出擊。


  “殺!”


  白甲兵突向蒙古輕騎,如長槍入水無可阻擋,蒙古擁擠的前軍被擊破,四散而逃。


  不過,這次蒙古騎兵沒有退多遠,在避開鄂堪所部重騎突擊後,又反複用弓箭攻擊其戰馬,就像流水包容其左右前後。


  “殺!”


  鄂堪揮舞厚刀將身前阻擋的蒙古人劈成兩半,汗水和血水讓他握刀的手滑溜,天空中太陽暴曬,鐵甲讓他們的體力和水份都比蒙古人消耗的要快得多。


  四周的輕騎像車軲轆一般轉的他頭暈,蒙古人抽空就會用彎刀在他身上留一道傷口,如果沒有這身盔甲他已經死一百回了。


  隊列中,杜爾滾臉色嚴峻,鄂堪的衝擊暫時讓中軍解除了壓力,但已讓他們自己陷入險地,他在遠處看的清楚,蒙古人正在調集騎兵盡力阻擋他們返回本陣。


  土謝圖汗和紮薩克圖汗陪著額哲身邊觀看戰場,額哲用馬鞭遙指鄂堪:“就是那個人昨晚將我擊退。”


  白甲兵堅若磐石,蒙古輕騎就如海浪反複衝刷礁石。


  “殺!”


  鄂堪揮刀,對麵的蒙古騎兵在驚慌失措間勒住韁繩,戰馬抬起雙蹄半直立,本應該落在騎兵身上的刀刃劈中油光發亮的鬃毛,伴隨痛苦的嘶鳴聲,蒙古騎士早已躍身離去,逃往本陣。


  白甲兵衝擊已有五六裏,對麵蒙古人陣型稀疏,一望不見邊際。


  漫天的箭雨一路緊隨,高速奔馳的戰馬倒地後將身著重盔的後金武士扔在草地上。


  蒙古人采用的虎圍戰術,挑逗、騷擾、閃避、箭傷,他們所有的戰法都來自於狩獵。


  小股騎兵一擊即退,重騎在蒙古騎兵中就像老虎撲蒼蠅,看似在眼前,伸手夠不著。


  鄂堪暴跳如雷,他最討厭這種遊擊戰術,讓他有力使不上,如果再有一支騎兵與他合擊必然可以讓這些蒙古人無處躲避。


  抬眼望去沒有一個參照物,四周蒙古騎兵的盤旋環繞,天空中藍色的布幕襯托成了一個大火球,鄂堪揮刀越殺越亂,在蒙古人的挑逗下,他沒注意到自己離本陣越來越遠。


  甲內布衣濕透沾身,汗水順著褲腿往下流,揮刀擊傷一個蒙古騎兵後,鄂堪伸出舌頭舔舔幹枯的嘴唇,喉嚨像要冒煙一般,他想喝水。


  任誰在六月暴曬的鐵蒸籠裏待這麽久,都會有和鄂堪一樣的感受,重騎是用來衝陣的,不是用來追擊的。


  杜爾滾已經看不見鄂堪的旗幟,感覺到交戰的波動越來越遠,下令道:“吹撤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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