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老狐狸

  秦蒙趕緊自謙道：“那時卑職還是戴罪之身，正被義父處罰，哪能得見高相風采呢？”


  “哈哈，好鋼終須百煉，才可成器啊。若是頑鐵，縱是千錘又能如何？老王爺慧眼識人，又能點石成金，確實讓人佩服啊。”


  秦蒙感覺高熲今天見他，肯定不會是一般的事情。


  都已經問他了。有什麽事情吩咐，高熲卻在這裏顧左右而言他，這個老狐狸。到底心裏裝的什麽鬼啊？

  以秦蒙的身份地位，還不好意思直接問，便隻能跟著高熲打哈哈。


  忽然，高熲眼睛盯著秦蒙說道：“老王爺交出兵權，辭掉所有職司職位，恐是秦少傅授意吧？”


  猝不及防的問話。讓秦蒙心裏陡然一驚。


  都說高熲為大隋第一謀臣，往昔秦蒙偷偷觀察，就是覺得這老家夥深不可測。


  等真的跟人家當麵對上，才知道，這老家夥遠比傳聞的更加可怕！

  看高熲的神態氣色，這可不是猜測，也不是試探性問話，而是直擊要害的肯定判斷！

  秦蒙不覺身體一抖，沉吟一下道：“高相說笑了，義父為人，天下哪個不知？為人忠義端肅，認準的事情，誰能勸導？自請辭，乃義父之想。”


  高熲眼睛看了秦蒙半晌，淡淡道：“就是因為太知道老王爺為人了，才幹篤定，自請辭乃他人所勸。老王爺是本相佩服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堪比遠古斷頭。卻依舊狂舞幹戚之刑天，會為大隋奮戰到最後一刻。嗬嗬……”


  秦蒙聽得冷汗直流，他感覺，在高熲麵前，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樣，能被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高熲把眼睛從秦蒙身上挪開，拿起香茗品了一口，道：“秦少傅。能勸老王爺交出權柄，並借老王爺之口，俱言裁撤軍旅之事，不單是老王爺，你，也是為大隋立了一大功啊。”


  “不敢不敢，卑職萬萬擔不得高相所言大功。”


  “秦少傅自周盤用武，嶄露頭角，之後一路戰功赫赫。這麽年輕升遷至此，除了老王爺照拂，一身本事，滿腹韜略，才是最重要的。”


  秦蒙加了小心了，跟高熲這樣的老狐狸對話。可千萬別有一點差池，否則，被對方抓住了，那就沒個跑了。


  “秦少傅，你出身行伍，最知軍旅太過耗費國力。想必，最能理解聖上欲裁撤軍旅的無奈吧？”


  秦蒙感覺，這搞不好就是個坑，因而。十分謹慎答道：“聖上所慮極是，裁撤軍旅，如斷手臂。然事關大隋國運。壯士斷腕之決心，是必須要下的。”


  高熲點點頭，再次品了一口香茗。看似不經意一般問道：“裁撤軍旅，務要謹小慎微才行。秦少傅最熟大隋北境兵馬，也在江南用武過，可以說，各方兵馬，盡在秦少傅胸中，想必，關於裁撤軍旅一事，秦少傅必有教我之處。”


  秦蒙心中飄過了無數的羊駝，高熲這老家夥，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誰不知道，裁撤軍旅是一件極其得罪人的事情？

  連楊堅都感覺頭疼。更遑論往下不知道隔著幾個級別的太子少傅了。


  高熲問秦蒙意見，倒並不一定說采取了他的意見以後，會出賣秦蒙。


  可是，秦蒙的意見，肯定會被高熲轉達給楊堅啊。


  就算是楊堅保守秘密，可秦蒙說出來的東西。對他人而言，就相當於是壞人官途的惡行。


  這在秦蒙的心理上，是很難接受的。


  高熲這一套路，有點類似於後世心理學中的分攤罪惡原理。


  當一件事情太過罪惡的時候，多拉幾個人過來一起做，就能夠減少當事人的罪惡心理自責。


  秦蒙肚子裏腹誹，還不能不回答高熲。


  想了好一會兒，秦蒙說道：“高相，以卑職看來，眼下裁撤軍旅的大方向，應該在大隋北境。卑職曾於武威敦煌兩處任職，知道軍旅除了國家直屬之外，還有地方所屬的軍旅配置，這些朝廷授權，地方自己組織起來的軍旅，是被國家認可和給予一定資助的。往年，北境因頻遭突厥進犯，地方軍旅曾起到了抵禦突厥入侵，協助正規軍旅作戰的效用。但如今突厥已被降服，卑職覺得，這些地方軍旅，可以被解散，除了安置這些將士俺家的費用，國家將不再給他們提供任何的資助。”


  高熲點頭道：“嗯，秦少傅果然是熟知軍務啊，沒錯，裁撤，就先從這些地方軍旅開始。秦少傅，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