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同意了麽
突厥各部首領，腹誹歸腹誹，但眼睛，最終還是落在了秦蒙的身上。
秦蒙擺擺手笑道：“各位看本將軍作甚？處羅侯叔叔不是說了麽，本將軍就是代表大隋前來觀摩的，你們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的嘛。”
處羅侯趕緊招呼各部首領，按照推舉部落共汗的步驟，一步步進行。
雍虞閭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以為，秦蒙會非常在意自己的妹妹阿史那羅煙，故而，用處羅侯將阿史那羅煙許配給需要的盟友而生氣，進而幫助自己。
可是，雍虞閭千算萬算，忘記了一點，那就是秦蒙有絕對的實力達成自己所願，根本無需借助任何外力。
隻要秦蒙想得到阿史那羅煙，那還用他下命令麽？
就看秦蒙手下的表現，連眼色都不用給，沉默的暗示就足夠他實現心中所想的了。
不行。不能這樣任由處羅侯張羅下去，他已經在部落聯盟中做足了準備，推舉，不過是按照事前約定好的，走走過場罷了。
想到這裏，雍虞閭起身喝道：“慢著！”
眾人愕然，大家都能猜出來雍虞閭圖謀的是什麽。但是，部落聯盟推舉共汗，可是流傳久遠的固定模式，誰也不能進行更改啊。
真不知道雍虞閭這個時候跳出來，想要幹什麽。
雍虞閭衝著部落諸位首領一一致意，最後，向秦蒙深施一禮：“天將軍，我知道大隋朝廷恪守友邦相交之禮，不會幹涉友邦孰為共主。然父汗，處羅侯叔父，皆為大隋天子女婿，家翁對女婿，想必可以有所指教。”
這個陳述，也是事實。
沙缽略可汗攝圖的可賀敦。也就是原北周千金公主，那是正式投書認楊堅為義父，被楊堅正式冊封為大義公主的。
冊封之後，楊堅派了左仆射高熲領銜的使團，專程到攝圖部落，恩賜大量財物，屬於正兒八經老丈人和女婿的關係。
至於處羅侯，楊堅封圖多母親為玉臨公主，也是左仆射高熲，赴武威恩賞無數，護送處羅侯夫婦返回部落。
這同樣是不可否認的鐵的翁婿關係。
既然是翁婿，那指點指點你，沒毛病吧？
秦蒙當然知道雍虞閭肚子裏是什麽小九九，但他也沒必要說破，甚至，秦蒙倒希望能出點狀況，畢竟，他來這裏，就有點火中取栗的意思。
“指教談不上，但給些建議，也是未嚐不可的。”秦蒙雖有實力碾壓突厥各部，但這時候比較敏感，因而，他嘴裏也是慢慢外交辭令。
雍虞閭挺直了身體道：“我父汗，還有處羅侯叔父，皆為大隋上邦恩賜聯姻，尤其是父汗，更是向大隋納表稱臣，也就是說，父汗身後之事，當以臣屬歸屬之大隋約定俗成辦理。”
處羅侯聽了，馬上就品出其中的味道，陰沉著臉說道：“雍虞閭，你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想要按照中原人的規矩，來決定共汗之位？”
雍虞閭毫無懼色，目光無比銳利迎上了處羅侯：“叔父，難道您不是大隋皇帝的女婿麽？難道您沒有向大隋皇帝稱臣麽？難道您不想受大隋皇帝的管束麽？”
處羅侯頓時無語，這幾個問題，他心裏是不以為然的，但是，身邊可還有秦蒙啊。要是他真的敢在公開場合下說就不服從管束，秦蒙打他，他就得受著。
當然，這並非是處羅侯就甘願挨打，而是人家有絕對碾壓的實力，讓你不得不受打！
“自古以來，突厥人信奉的是兄終弟及。可是，很明顯的，這套規矩，是非常落後腐朽的觀念。中原禮儀之邦，講究的是父業子承，此方為終極之天理人倫也。”
處羅侯大怒，也顧不上得罪不得罪秦蒙了，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喝道：“雍虞閭，什麽終極之天理人倫，什麽禮儀之邦，統統是扯淡！別忘了，你是突厥人，是阿史那部的子孫，要遵循的。也隻能是突厥人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規矩！”
雍虞閭冷笑道：“叔父，你這話好不講道理。誰不知你暗中勾連各部落首領，所謂的推舉，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既然突厥人的規矩被你踐踏於無物，那這規矩，還要他作甚？還不如效仿中原，一切，按照禮法行事。”
處羅侯眼睛裏幾乎冒出了火，吼道：“雍虞閭，你這是想要造反啊，來人，給我拿下！”
隨著處羅侯一聲令下，無數突厥護衛從帳外湧入，眼看著，就要動手。
“慢著，你們這樣打打殺殺的，經過本將軍同意了麽？”秦蒙拉著官腔說道。
魏亮聽罷，就好似秦蒙直接下了命令一般，厲聲道：“任何人不得妄動，否則，格殺勿論！”
一百大隋親兵。仿佛是彼此心意相通，十個抽出腰刀，護衛在秦蒙身邊，剩餘的，則是往背後一拽，將連弩擎在手中。
嘩啦嘩啦弩箭被推上弩弓的響聲不斷，幾十個大隋親兵，錯落有致散開，互為倚仗，將帳內所有空間，全部都封鎖住了。
秦蒙給自己斟了一碗酒，慢條斯理拿起桌上的小刀，割下一塊肉，放到嘴裏咀嚼一番。十分愜意咽下，再喝了一口酒，臉上露出了半是痛苦半是享受的神情。
“各位，本將軍到這裏來呢，就是怕出現骨肉相殘的人間慘劇啊。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非得鬧得你死我活才行麽？”
秦蒙一邊說著，一邊品嚐著麵前的酒肉瓜果。那肉和瓜果，倒是很稱秦蒙的意，不過那酒，辛辣得很，有點不合口味。
魏亮斜眼處羅侯道：“這位大汗，我家將軍不想看到打打殺殺，你是不是把帶刀的人都給撤了啊？”
處羅侯心裏直接爆了粗口，你家將軍不想看到打打殺殺？那殺了那麽多的突厥人都是誰幹的？在自家地盤上殺人也算是情有可原了，跑到千裏之外的人家的地盤，整整滅了一部，還好意思說別人？
但表麵上，處羅侯還不得不陪著笑臉：“即是天將軍仁慈，本汗理應配合才是。”
說罷，處羅侯一揮手，示意自己的衛隊全部都出去。
雍虞閭一看。秦蒙真能鎮得住場子，便向秦蒙拱手道：“天將軍，我父汗乃是大隋天子女婿，不幸過世，不勝悲戚之餘，還請天將軍念及此中情意，為我主持公道。”
秦蒙放下了手裏的食物。沉吟道：“本將軍與攝圖可汗，也有一麵之緣，加之其為大隋天子女婿，幫忙料理身後事，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沙缽略可汗上表稱臣，隻代表他一部。並非是部落聯盟，因而，聯盟部落事件，本將軍不好插手。”
處羅侯本聽得心驚膽戰，但後來聽聞不好插手，不覺喜上眉梢：“各位，看見沒有，天朝上邦的天將軍，說話辦事就是能讓人心服口服。人家說的，可都在理上！”
一眾部落首領，趕緊紛紛附和，這裏麵的人，有見識過連弩威力的，沒見識過的，也聽到了比真實連弩威力更甚的描述，眼見那些大隋戰士連弩隨時可能激射而出，誰特麽敢不說拜年的話啊？
秦蒙微微看了一下魏亮，魏亮馬上心領神會，一個急促的口令下出，大隋親兵馬上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回到原來的位置。
“繼續啊，本將軍代表大隋表態，一定會尊重突厥各部的風俗習慣，按照你們自己的意願，選擇出你們自己擁戴的首領。”秦蒙說罷，又自顧自吃喝起來。
雍虞閭也不好再說什麽，眼睜睜看著處羅侯主持部落會議，毫無懸念。處羅侯以非常大的優勢，當選突厥部落聯盟的共汗。
處羅侯得意洋洋，對秦蒙說道：“天將軍，您親眼所見，是大多數的部落擁戴，本汗才成為共汗的。”
秦蒙拍拍手，取了旁邊的胡餅，將手擦拭幹淨。
“嗯，本將軍親眼所見，處羅侯叔叔為部落共汗，乃是各部共同擁戴，真實有效的。不過，處羅侯叔叔，那雍虞閭。畢竟是我大隋天子女婿，其子，算起來，也是天子外孫，你打算怎麽安排他啊？”
這一下，就點在了處羅侯的腰眼上，按照以往的慣例，贏者通吃，處羅侯為突厥部落共汗，可以將上一任共汗的絕大部分財產人口，包括所有妻妾，全部繼承下來，上一任共汗的兒子，可分得一小部分，成為一個小部可汗。
他處羅侯當初跟攝圖爭奪共汗的時候，就是這個待遇。
有鑒於自己的遭遇，處羅侯本想好好打壓一下雍虞閭，可現在，秦蒙這麽一問，他感覺不好辦了。
秦蒙管他叫處羅侯叔叔，實際上，秦蒙可是行的類似於大哥出麵平事的事，別人，包括雍虞閭的感受，可以不計在內。
但是，蒙哥的麵子，必須得給啊。
“天將軍，雍虞閭乃本汗侄子，當然會照拂有加。這樣，本汗就把兄汗財產，分三停之一給他，如何？”
秦蒙知道，處羅侯這可不是在忽悠他，而是真真切切拿出了真金白銀，算是給了他麵子。
可是，秦蒙要的，可不僅僅是麵子。
大隋北境，需要的是安寧，這樣，楊堅才會抽出精力調軍南下，實現中原王朝的偉大統一。
因此，處羅侯的力量，必須要削弱，而且，給他弄個讓他寢食不安的對手，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