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是在保護你
秦蒙反複斟酌,覺得隱瞞也隱瞞不了,便把自己帶回處羅侯,並讓手下帶領處羅侯在武威到處看看的事情,全都詳細說了一遍。
元胄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點一下頭,就好像是一個十分負責的上司,在聆聽屬下匯報一樣。
聽秦蒙講述完畢,元胄道:“秦蒙,你千裏奔襲,是你的軍務,帶回並且厚待處羅侯,這可不僅僅是軍務上的事情吧?”
秦蒙知道,元胄終於找到了能夠跟他沾邊的切入點了。
這也算不得他借題發揮,眼下大隋和突厥關係還處於緊張當中,你一個鎮守邊塞重鎮的實際負責將領,跟敵方這麽高級的王室成員接觸甚密,還有高規格的接待標準,身為欽差,過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稟欽差大人,卑職帶回且厚待處羅侯,確實是已經超出了軍務範疇。不過,此事並非卑職所為,而是另有其人。”秦蒙既然敢承認。那就是早有了應對,先把自己摘幹淨,是最理想的策略。
元胄一皺眉,他想起了秦蒙的身邊,可還有楊廣。今天,秦蒙身邊所帶之人,並無楊廣,難道。楊廣是這件事情的策劃者?
略一思索,元胄道:“秦蒙,本欽差接到線報,說你跟突厥王室暗通曲款,有通敵之嫌,對此,你有何解釋?”
秦蒙暗暗冷笑,表麵卻是畢恭畢敬道:“聖人尚懼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的事情,豈能不發生在卑職身上?不過,是非曲直,自有公論,非小人言語所能詆毀,卑職隻能告訴欽差大人,說卑職暗中通敵,一派胡言!”
元胄笑道:“秦將軍乃監軍大人愛將。朝廷信任臣工,身處邊塞,集軍政於一身,外禦強敵,內通政和,言勞苦功高,未之為過也。然宵小流言,難免有之。本欽差縱然相信秦將軍清白,但職責所在,也不得不查啊。”
秦蒙不覺更是警惕,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表麵上滿嘴仁義道德之輩,那心腸,那手段,絕對是難以想象的毒辣!
“卑職萬分感念欽差大人信任,若非大人如此安撫,卑職突遭宵小汙蔑陷害,縱是洗清冤情,也恐心灰意冷,待武威事了,必告老還鄉,唯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這話別說元胄不信了,就是關向李應一眾武威官員,也是半個句讀都不信啊。
你秦蒙是那種被冤屈之後心灰意冷的人麽?特麽的,還告老還鄉,青燈古佛,你不像受了傷的瘋狗一樣報複回去,那才是出來鬼了。
元胄喘息幾口,才算從秦蒙的雷人之語中調整出來,依舊是道貌岸然笑道:“秦將軍,嚴重了。有些事情呢,說說清楚就完了。這樣,你,帶上處羅侯,跟隨本差一起趕赴京城,麵見聖上,解釋清楚,一切不實指證,盡灰飛煙滅也。”
秦蒙這才知道,元胄到底打的什麽小九九。
不得不承認,元胄選擇對付秦蒙的方法,簡直是無懈可擊的。
以接到線報為借口,說你勾連敵國,暗中通敵,這是在你固有的行為之上發起調查的。
之前,沒有上峰授意,私會阿史那羅煙這樣突厥王族之女。事後也沒主動匯報,讓楊林老爺子揍一頓算是了了。
可有這個前科的前提下,你千裏深入草原,毫發無損回來,還帶著突厥舉足輕重的王族成員回來,非常高規格招待,也沒跟上峰打招呼。
這樣,有人舉報你通敵,有事實依據吧?欽差大人據實調查,而且說得天花亂墜一般相信你,你應該配合吧?
可是,一旦帶了處羅侯,跟了元胄走,之後發生什麽,那就不好說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欽差大人元胄,給予了秦蒙以極大的信任,但他在確鑿的證據麵前,不得不承認通敵,羞憤之餘,自裁以謝天下。
秦蒙想得十分清楚,微微一笑道:“欽差大人,卑職乃是北境三司兵馬管轄,身負守衛武威西平金寧三郡職責。無羅帥或是監軍大人親令,卑職不敢離開武威半步,還望欽差大人體諒則個。”
元胄微微一怔,麵色陰沉道:“秦將軍,本差乃是聖上欽點,代聖上巡視北境。尋常事務,可遵循軍政分開,非政務則非本差管轄。但通敵行為,事關社稷安危,本差可突破職責,越位管轄!”
秦蒙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欽差大人臨機決斷,當真為卑職楷模啊。您調查,那是您天下為公的高風亮節,您有理由,也有權力調查。但想要調卑職,還是那句話,需羅帥,或是監軍大人親令才可。”
說著,秦蒙向元胄伸出了手,討要調動他的軍令。
元胄憤然道:“秦蒙,本差好言好語勸導你,你卻是推三阻四,拒不配合調查,如此。莫怪本差無情了!”
說完,元胄給元密使了個眼色,元密往左右一看喝道:“來人,與我拿下秦蒙!”
元胄身後,還有大帳門口處,呼啦啦湧入幾十禁軍,這些禁軍紛紛亮刃,向秦蒙圍了過來。
秦蒙扯著嗓子,幾乎把嗓子嚎破了吼道:“魏亮何在?”
伴隨著秦蒙嚎叫,魏亮率三十陌刀手,直衝營帳,但有人擋,全部都被一腳踹飛!
秦蒙身邊的達奚暠和豆盧遠,全都跳將起來,拔出利刃,一左一右。將秦蒙護了起來。
“卑職魏亮,請將軍吩咐!”魏亮令人橫衝直撞到了秦蒙身前,拱手請命。
秦蒙斜了一眼元胄,繼而眼盯著元密,喝道:“將這廝與我拿下!嚴刑拷打,務必問出,是受何人指使,意圖構陷本將軍,並謀害欽差大人的。”
魏亮一揮手,那陌刀手挺著大陌刀,向手拿單刀的禁軍逼了過去。
大陌刀可比單刀長了好幾倍,那些禁軍,在陌刀麵前,隻有連連後退的份兒。
元密大駭,趕緊往後躲,他因為上次被秦蒙揍了一次,已經膽虛了,不敢再跟秦蒙囉嗦,扭頭對元胄喊道:“上差救我啊。”
元胄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秦蒙非但拒捕,而且,還命令手下捉拿他的人。
“都給我住手!秦蒙,你可是要謀反麽?”
到了這時候,元胄也顧不上自己的風度了。聲音裏帶著顫音向秦蒙吼道。
秦蒙一揮手,喝止了陌刀手,對元胄笑道:“上差,您此時想必是痛心疾首,有些糊塗了吧?想要謀反的,是元密,絕非卑職。卑職見元密意圖謀害欽差,讓手下拿下這廝。並拷問幕後主使,有錯麽?”
“你,你……你竟然如此,如此……”元胄怎麽也沒想到,秦蒙竟然能夠說出這樣腦洞大開的話來,一時間,腦子有點跟不上了。
秦蒙和顏悅色道:“方才,欽差大人是何等愛護卑職啊?言卑職身處邊塞。集軍政於一身,外禦強敵,內通政和,何等勞苦功高?縱是親生父母,疼愛子女,無過於此。卑職以此推斷,您身後及賬外刀斧手,絕非欽差大人所布!”
元胄頓時為之語結,這話,確實是他說的,因此而推論,湧進帳中的禁軍刀斧手,絕非他布置的,沒毛病!
總不能你一個欽差大人,表麵上對下級關懷備至,背地裏,卻是想把人剁了,帳中埋伏刀斧手的手段,倒是經常有人使。可這人設,跟欽差身份,可是嚴重不符啊。
元胄語塞,秦蒙卻是沒閑著。
“欽差大人,您,肯定是不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那麽,埋伏下刀斧手這樣的事情,就是元密做的。欽差麵前,敢動用如此多的刀斧手,意欲何為?不是意圖謀害欽差是什麽?”
秦蒙越說,臉色越冷,吼道:“魏亮,所有手中有利刃的。統統拿下,元密這廝,務必給老子審出,是何居心,為何要謀害欽差。”
魏亮和他帶的陌刀手,可不是文官,什麽事情都要考慮妥當。
對他們而言,就一個念頭,服從長官的命令,長官要我幹啥我就幹啥。
“所有手裏有家夥的,趕緊給老子放下!跪成一排,聽候發落!特麽的,還敢不聽老子的?給老子打!”
這幫禁軍刀斧手也夠倒黴的,碰上了一切唯長官是從的魏亮。
按照禁軍的思維,你家長官下令,你怎麽也得咋咋呼呼一頓再動手吧?
誰知道。魏亮被秦蒙和他叔叔收拾得怕了,執行起長官命令來,那就是幹脆利落快,根本沒有拉開架勢先開嘴炮一說。
魏亮一看禁軍刀斧手不聽命令,馬上就下了動手的命令。
大陌刀是兩邊開刃的,往下一掄,別說是這些禁軍了,就是突厥鐵騎,都要人馬俱糜,因此,陌刀手調轉了一下,用刀身麵去拍擊。
可這樣的拍擊,也不是禁軍所能抵擋的。
一把大陌刀,就有幾十斤重,加上陌刀手渾厚的力量,禁軍當場就被拍倒在地,半天緩不過來。
魏亮揉身衝向了元密,飛起一腳,正中元密膝蓋。
就聽元密一聲慘嚎,跌倒在地。
一個陌刀手將手裏陌刀交與同伴,走過來,一腳踩住了元密的腰,兩手抓起元密的雙手,向他背後一掰,關節的錯位聲響起,元密殺豬般嚎叫,疼得頭上冷汗如泉水一般湧出。
那陌刀手可不管元密死活,薅著他的頭,拽著他的手,像拖死豬一般把元密拖了出去。
“秦蒙,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麽麽?”元胄雙目泛紅,大有跟秦蒙拚命的意思。
秦蒙淡淡笑道:“欽差大人,卑職,隻不過是在保護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