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胡攪蠻纏
丁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血色全無,喃喃道:“怎麽會這麽快?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秦蒙卻是很坦然,笑道:“哥,醜媳婦難免要見公婆,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大大方方去見吧。”
丁良五官再度扭曲,就好似拉肚子找不到廁所一般,手足無措,感覺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安生的。
秦蒙稍一沉吟,叫來親兵命令道:“馬上通知相關人員,到武威府衙集合。讓楊勝到我這裏來,告訴他,務必不得讓其他人看見。”
親兵領命去傳命令,秦蒙笑著對丁良說道:“哥,別怕,一切有我呢。就算是天塌下來,怎麽也得先砸我頭上吧?”
丁良歎道:“砸你頭上是肯定的,可關鍵是,我離你太近了,不知道得跟你遭多大殃啊。秦蒙啊。監軍和欽差兩位大人下令要你覲見,你還在這裏不著急不上火的,是不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哥,咱別說那麽喪氣的話好不好?小雞被宰了,都得撲棱撲棱腿,咱不至於刀架脖上啥都不幹吧?”
丁良一哆嗦,看看左右問道:“兄弟。你可別又想著做了元家那倆貨啊。”
“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王爺麵前,我敢撒野?您就安心吧,隻要您不給老弟掉鏈子,到時候保準讓您瞧出好戲。”
丁良絮絮叨叨,其實也並非是為了探秦蒙的底兒,而是心理極度緊張,通過說話來排解一下。
沒一會兒,楊勝騎馬趕來,見到秦蒙丁良,滾鞍落馬,參拜兩位上司。
秦蒙把楊勝拉到了一邊,悄悄囑咐了幾句。然後讓他離去了。
丁良準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貓膩,想要問秦蒙,卻被秦蒙以時間緊迫,需趕緊麵見監軍和欽差為由,搪塞過去了。
秦蒙按照上次去見元密時候的裝束,再次換上了革甲小兵服飾,領著丁良,如逛風景一般,慢慢悠悠趕往武威府衙。
進了主城,大街上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城中主幹道上,五步一崗,全都是禁軍服飾的人在站崗。
到了府衙前,關向謝蘊一幹人眾,正在那裏集結等候。
秦蒙下了馬,一擺手,示意大家跟著他一起,進入到了武威府衙當中。
府衙中,幾乎是人滿為患。
楊林帶了羅方一幹將領,欽差則是帶了大量禁軍,秦蒙帶的人,都是武威地主兒,卻是沒人家帶的人多。
“卑職秦蒙,率駐防武威所有軍官,所有官員,參見監軍大人,參見欽差大人。”秦蒙率領一幹人等,齊齊跪下,向兩位大人見禮。
“哦?這武威郡,不是大將軍丁良節製管轄的麽?”一個充滿著官場味道的長音,十分慵懶傳了過來。
秦蒙順著聲音偷眼看去,不覺暗暗喝彩。
在古代,想要在官場中混,顏值,實際上是非常重要的。
說話的這位,麵如冠玉,目似朗星,五縷長髯飄灑胸前,怎麽看,都像是後世偶像加實力派的型男,那身段氣度,一看就是位極人臣之輩啊。
想來,這就是柱國大將軍元胄了。
秦蒙拱手道:“啟稟欽差大人。丁良大將軍,不久前方接手節製武威三郡之職,但武威這一處非常特殊,涉及當今聖上邊貿國策,丁大將軍熟悉政務需要很多時日,因而,至今未曾接手,一直都是卑職打理武威所有政務。”
說完,秦蒙偷偷看了一眼楊林,老爺子麵上,古井無波,一點也看不出來心中喜怒。
“如此說來,武威一切事宜,都是由你負責的了?”元胄目光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淡淡說道。
秦蒙坦然道:“沒錯,武威政務軍務,皆出卑職之手,當然是要負全部的責任了。”
“嗯,那本欽差問你,半月前本欽差遣人至此視察政務,被人無端毆打。是不是你指誰做的?”
秦蒙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欽差大人,話可不能亂說啊。毆打欽差信使,那是多大的罪過啊?卑職身受朝廷恩養,王爺教誨有方,怎不知上下有序?信使挨打,那是事實,但並非卑職一方逞凶毆打,而是雙方因舊怨產生糾紛,進而發生了毆鬥啊。”
不單是元胄,老爺子楊林也被秦蒙的狡辯給驚著了,楊林元胄互視一眼,齊齊盯上了秦蒙,他倆怎麽也沒想到,到武威來調查欽差信使元密被打,影響極為惡劣一事,居然一上來,就被秦蒙給說成了性質截然不同的事件。
元胄可不是那元密,被刺激一下就知道擼胳膊挽袖子開幹。
他微微一愕之餘,也不說話,就是衝著楊林微微一笑。
楊林知道。元胄這是把球踢給他了。
不管怎麽說,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秦蒙,而且,秦蒙執掌武威西平,也是他直接授權的。這個球,他是踢不回去的。
“秦蒙,你好大的膽子啊,本監軍和欽差大人麵前,也敢狡辯?”楊林冷冷道。
秦蒙趕緊轉麵楊林:“監軍大人,卑職哪敢胡說啊?毆打和鬥毆,僅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啊。言卑職毆打之事,想必是元密大人一家之辭。但事實卻是元密大人到得武威,不問政務,先是想扣押卑職,繼而想要無端扣押武威官員,進而引發口角,發展成鬥毆事件,這,這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啊。不能因為元密大人被打了,什麽理兒就都是他的了吧?”
楊林狠狠白了秦蒙一眼,他是真心喜愛這個屬下,但這小子詭詐刁頑,像極了皮到家的熊孩子,看著他可愛無比,但總是能給你惹出意想不到的禍端來。
“那你倒是說說,事情經過是怎樣的?”楊林感覺腳又癢癢了,但在欽差麵前,還是要表現得端莊一些。
秦蒙就把元密到武威之後所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他知道,這事情不能撒謊,全部要按照事實說。不然,讓對方抓到一點漏洞,倒黴的就是自己。
不過,在事實經過上,秦蒙進行了完美的藝術加工。
元密到了武威,沒有經過詢問政務就開始準備拿人刑訊。
秦蒙自己,屢次準備跟元密交流。卻被粗暴打斷。
無奈之下,隻好亮明自己軍旅身份,並不受地方巡查官員管理範圍之內。
元密眼見無法拿他,便準備直接拿武威官員。
然而,武威官員與武威駐軍,有著緊密的協同關係,倘官員被拿。那武威駐軍的戰鬥力勢必會受到毀滅性的影響。
因而,秦蒙就不得不阻止元密無端緝拿官員的行為。
開始的時候,可並沒有動手,而是大聲喝止。
後來,元密護衛不顧武威駐軍安危強行緝拿,為保武威邊塞安定,秦蒙不得以才讓人打了元密護衛。
元密,行使的是督查地方的職權,有涉嫌公報私仇的嫌疑。
而秦蒙自己,則是行使護佑地方安寧的朝廷授權,為保障駐軍戰鬥力,為保護武威得之不易的發展成果,不得以使用武力。
至於後來,元密被打,實在是他挑釁在先,以欽差信使身份胡攪蠻纏,一幫手下年輕氣盛,才出手教訓了元密。
楊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經過了反複的調查,嚴加盤問了元密以及元密被打手下,基本上判定武威事件的。
讓秦蒙這麽一說,還真有點上下不睦,基於往日舊怨,進而產生鬥毆的結果。
胡攪蠻纏?這說的是誰啊?秦蒙你把這個詞安在別人身上,不臉紅麽?
元胄一旁看著,忽然一笑道:“監軍大人,這秦蒙,好一張刁嘴啊。想來。若是按照元密一方之詞處理,他必然不服,就讓元密也出來說說吧。”
楊林狠狠剜了秦蒙一眼,點頭道:“也好,當麵對質,才能還事情本來麵目。”
元胄一擺手,他身邊一個禁軍下去,不一會兒,一個頭上裹著白布,隻露出了兩隻眼睛的人,搖搖晃晃走到了元胄和楊林身前。
“卑職元密,見過欽差大人,見過監軍大人。”
楊林輕輕歎聲道:“元密,你說你當日無端被打。跟秦蒙的口供,可是大相徑庭啊。這樣,你再說一遍事情經過,相關證人,可全部上來作證。”
元密也不敢撒謊,那麽多人在場,撒謊就是給自己挖坑啊。
事實大體走向,元密和秦蒙說的都差不多。隻不過,在細節問題上,有不少出入。
又詢問了幾個相關證人,楊林和元胄得出結論,秦蒙指使手下毆打欽差信使及手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沒有任何問題。
元密行為卻有失當之處,不問政務就準備拿人,卻有仗勢欺人之嫌。
楊林說出結論,對秦蒙道:“秦蒙,你對認定結果,可有異議?”
秦蒙叩首道:“監軍大人,卑職無甚異議。”
楊林點點頭道:“那好,秦蒙,你指使手下毆打欽差信使,罪大惡極,暫時,先將你收監,具體怎樣處理,待移交刑部定罪,你可還有話說?”
秦蒙抬起頭,微微笑道:“監軍大人,可是卑職一人待交刑部定罪?”
楊林哼道:“難道你還要攀附別人不成?”
秦蒙拱手道:“若是跟元密大人一同進刑部,卑職絕無二話。但元密大人若是能脫罪,卑職必然不服!”
楊林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把頭轉向了元胄。
誰的孩子犯錯誰收拾,剛才你看我我得受著,這一回,涉及到你的人了,你也不能不管吧?
元胄眉毛一揚道:“元密行為失當,該罰,但罪不致交刑部,這一點,是沒有異議的。”
秦蒙詭譎一笑:“欽差大人,有些話,別說太滿了。卑職這裏有一證人,可以證明,元密跟卑職,最起碼是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