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又見大令
謝蘊在前方率部猛攻突厥主力圍城部隊,早有傳令兵把這一消息回報給了秦蒙。
秦蒙馬上把身邊所有的傳令兵全部派出去,命令所有守備部隊,傾巢而出,隻要是看見突厥人,就要壓上去。
突厥各個圍城分部,也都從自己人那裏得到了消息,主力尚且被殺得潰不成軍,這些分出來的分部,哪裏還敢跟西平守備部隊交戰?
潰敗,就跟決堤差不多。
看著堤壩好像是固若金湯,但一個地方被衝毀了,整條大壩幾乎是在瞬間,就會土崩瓦解。
快要到天黑的時候,撒出去的部眾才慢慢回了西平。
要說戰果,唯有健字二營才有。
其他各部,追突厥人追得熱鬧,但苦於騎兵不多。大都是賺吆喝和熱鬧了,沒有多少斬獲。
不過,這不影響大家夥高興的心情。畢竟,數倍圍城敵人被這麽痛快打跑了,那種連日的心裏壓抑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歡般的興奮。
秦蒙沒有出戰。但他所承受的壓力和考驗,才是最大的。
眼見戰果頗豐,部眾壓抑不住的興高采烈,他也沒有過多製止,交代了一下齊遠清點戰果,按照斬獲記功,讓孫茂代行巡查,控製一下過度興奮的人群,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想要休息。
不想,郝萌直接找到了他,抱怨秦蒙不給他機會。既然是要為軍中出力才能有好吃的,為什麽不讓他也出去殺敵。
秦蒙知道,這傻小子神力無匹,是個打仗的好材料,甚至,郝萌可能是天生的兵王。
但郝萌歲數畢竟太小,用秦蒙的標準來看,他還是個孩子,腦子也時靈光時不靈光,盡管他一再教導郝萌,需要付出才能獲得,也想把他編入到士兵當中,但一想到郝萌要麵對凶惡的敵人,總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這一次,郝萌可不想再聽秦蒙的嘮叨了,反正就一樣,我也要當兵,也要殺敵,滿嘴大肉隨便吃。
秦蒙被磨得有些急了,吼道:“你忘了不聽哥哥的話,是什麽後果了嗎?”
郝萌頓時不敢再言語了,兩隻小綠豆眼看著秦蒙,擠著他幾乎根眼珠一般大小的眼淚。
秦蒙頓覺不忍,困意也無了,站起身道:“你比較特殊,不能跟其他人一樣知道麽?這樣,哥哥肯定會讓你上陣殺敵,不過,你總不能赤手空拳上陣吧?來,咱們先打把趁手的兵器再說吧。”
郝萌的小眼睛裏,頓時泛出了光彩,忙不迭連連點頭。
秦蒙苦笑一下,將郝萌帶到了鐵匠隊那裏。
鐵匠隊的人,跟官兵一樣,都在那裏慶祝,看到秦蒙過來。眾人紛紛見禮,邀請秦蒙一起喝酒。
秦蒙擺手道:“我有些頭暈,就不跟大家夥一起喝酒了。侯超,你過來。”
侯超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跟秦蒙走到了一邊。
“將軍有何吩咐?”
秦蒙指著郝萌道:“咱們還有不少鐵砂吧?別的先別打了,給他打件趁手的家夥。”
侯超看看郝萌,一咧嘴道:“將軍,這可是真有點難辦了,誰不知道這小子一身神力啊?打得輕了,他使著也不順手啊。”
“你最沉打過多少斤的家夥?”秦蒙問道。
侯超想想道:“曾打過二十來斤的家夥,那一次,差點沒把我累死。”
秦蒙看看郝萌,再看看侯超道:“這樣,按照這小子的身高,打造一把陌刀……”
說到這裏,秦蒙忽然想到,侯超可能不知道什麽是陌刀。
於是,秦蒙解釋道:“就是長刀。渾鐵刀杆,寬背薄刃的長刀。刀杆嘛,就按照他的身高到胸口那麽長,刀頭為刀杆三分之一長,刃至背寬半尺,就按這個標準打就行了。”
侯超聽得臉色越來越差,按照秦蒙這個標準,怎麽也是往六十斤往上了。
要是按照新型戰刀的標準打製,就必須要連帶整個刀身一體的重家夥打造,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千錘百煉啊。
想想打造二十斤的家夥累得那情形,侯超喝下去的酒,全化成汗水流下來了。
“打得好,給你一百兩銀子。”秦蒙知道,這時候什麽最管用。
侯超一聽,把後槽牙一咬,幾乎是從壓根蹦出幾個字:“成!豁出去了!”
“小萌,過來,這位侯師傅給你打造兵器。他可能需要你打下手,你跟在旁邊,要是被我知道你偷懶,我可不管你了。”
秦蒙嚇唬完了郝萌,看他屁顛屁顛跟在侯超身後,總算是鬆口氣,回到房中,閉上眼睛就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秦蒙睡得昏天暗地,他知道自己有幾次醒過來,但一翻身,馬上就又睡了過去。
正自睡得香的時候。猛聽得謝蘊叫喊:“長官,長官……”
“叫什麽啊?再睡一會兒。有什麽事情,你和周烈商量著來就行了。”秦蒙兀自不想醒,還想繼續睡下去。
“長官,重要軍情。”
聽到謝蘊說出重要軍情幾個字,秦蒙騰的一高蹦起來。
“怎麽?突厥人又打過來了?”秦蒙最為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情。
“長官,突厥人已經被咱們打怕了,那還敢過來啊?是一個斥候,您得親自去看看。”
秦蒙滿腹狐疑,他知道,謝蘊可是個知道輕重的人,尋常事情,他早就給擋下來了,不是十分重要的,不會這麽著急把他叫起來。
跟著謝蘊出去,到了營房當中,秦蒙赫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床上。
隨軍醫生看到秦蒙到來,趕緊躬身施禮。
秦蒙問道:“怎麽個情況?”
隨軍醫生搖頭道:“已經不行了。這人來這裏的時候,說明必須要見這裏的最高長官才能說話,就暈過去了。咳,這人就靠一口氣硬撐著。要不然,早就完了。”
秦蒙細細查看這滿身是血的人,身上穿著,是楊林中軍斥候的服裝。
“兄弟,兄弟……”秦蒙念著隨軍醫生的話,輕輕搖晃。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裏知道點什麽。
那人身體軟綿綿的,呼吸已經幾不可探,根本無法回應秦蒙。
隨軍醫生過來,托住那人的下巴,另一隻手,在這人的人中,很脆掐了一下。
啊的一聲,那人像是做噩夢一般悠悠醒來。
“誰,誰是……”這人說話的聲音,細若蚊蟻。
秦蒙想起了剛才隨軍醫生說的話,這人要見最高長官,便說道:“我是秦蒙,靠山王殿前參將,奉王爺之命,駐守西平,你可是王爺賬下斥候?”
“快,快去……王爺,王爺……危險。”這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懷裏掏,可是,說到這裏,戛然而止,他的手,就停留在腹前。
秦蒙歎息著搖搖頭。順著這人手的方向探入這人懷裏,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拽出一看,所有人都呆住了。
金批大令!
要知道,軍中調度人馬物資,都需有上峰的直接指令才行。
一般事務,將帥身邊的牌官出麵,就可傳遞將帥口信。
稍微重要一點的,需要牌官加文書。
最重要的事情,涉及到調兵,調度重要物資,才能使用大帥才有的金批大令!
當日,秦蒙被楊林任命。到犬牙寨赴職,這麽重要的事情,才用到了金批大令,這個斥候,應該就是傳遞消息的,怎麽會有這麽重要的信物呢?
謝蘊在一旁道:“王爺不是在靈武郡駐守麽?怎麽會派斥候攜金批大令至此?莫非,王爺要調兵?”
秦蒙眉頭緊縮,半晌說道:“王爺那裏為中軍,肯定會派出大量人手打探周圍戰況,他不會不知道,武威已失,我西平自保尚不暇,那裏還能調得出兵呢?”
謝蘊點頭道:“若真是調兵,莫若鹽川,金寧與弘化三處。調兵必有急用,我西平在靈武之西,道路且遠,此非遠水不解近渴乎?”
秦蒙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很沉痛道:“若是情況緊急,迫不得已呢?”
謝蘊驚道:“長官何出此言?王爺處有帶甲十萬,背後依托鹽川,就算是擺在那兒不懂分毫,想那突厥人也不敢打王爺的主意吧?”
秦蒙一揚手裏的金批大令道:“那這東西怎麽解釋?主帥金批大令,隻有十餘支,這可是代表主帥親臨的信物啊……”
說到這裏,秦蒙來來回回踱步,用那金批大令不停敲打自己腦袋。
“拿著金批大令,說必須要見到一方駐軍最高長官……王爺那裏,肯定是有大事情發生。”
秦蒙自語了幾句,忽然將謝蘊叫到一邊,幾乎是耳語一般交代。
“謝蘊,你親自跑一趟,悉數帶上你的健騎營,一路向東,先行打探金寧,弘化,鹽川三處的情況,最後再打探靈武的情況。不管如何,半月之內必須要給我趕回來。”
“遵命!”
謝蘊欲走,卻被秦蒙叫住:“記得,悄悄出去,但遇人問,可說出去打探敵情,不可語詳細。還有,汝健騎營此番出去,萬不可生出事端。無論什麽事都不要管,打探情況,是唯一的目標。”
詳細囑咐了一番,秦蒙這才放謝蘊走出。
“傳我將令,所有守備軍官,全部到營房集合。”秦蒙向傳令親兵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