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劍神

  老者名為蕭福，本名早就已經不記得了，姓和名字，都是他投身蕭家後，老家主重新賜予的。


  若論年齡，他比家主蕭義絕還要大上幾歲，蕭福七歲就入蕭府當了下人，至今已過九十多年，無論風雨飄搖，王朝更替，他這蕭府管家的位置，都未曾動搖過。


  江湖上沒有他的故事，也沒多少人聽過他的名字。因為他不曾闖過江湖。


  蕭福的一身武藝，皆是拜蕭義絕的父親所賜。他的資質並不高，而且身為下人，就算真有天分，也是沒有資格拜入蕭家門下的。


  但當年的蕭老爺，卻一直在暗中點撥這名少年。蕭義絕練劍時，他讓蕭福在旁邊掃地，還故意將一些心法都朗讀出來，還特地給他安排了一個幽靜的住處，讓蕭福可以在晚上偷偷地演武。


  蕭家天問劍法和霸秦神功，冠絕整個華夏，何況勤能補拙，蕭福縱然資質平平，但到三十歲時，也算是有所小成，踏足聖域。之後，他便當上蕭府管家，娶妻生子。對蕭福來說，這算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數年後，蕭老爺辭世，蕭義絕繼承家業，他允許蕭福的兒子拜入蕭家門下，成為正式弟子。可惜此子年少好勝，十六七歲時，學藝未成，便在外與人鬥狠，死於非命；而蕭福的妻子也在不久後病故了。


  在失去家人後，為蕭家效忠的那種使命感，成為了蕭福全部的精神寄托和人生追求。可以說，蕭福這一輩子，對蕭家始終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所以縱使他已經是巔峰武聖，世間難逢敵手，也從來沒有踏出過燕京半步，每日不是在蕭府內指點弟子，便是為少主蕭遙變著法的做好吃的。


  但今日，他卻是帶著肅然神情，匆匆地向後院走去。


  後院當中，人跡罕至，尤其是角落裏的一個小門，後麵更是蕭家禁地，除了蕭福這位最受信任的老管家之外，其他擅入者都隻有一個下場，死


  蕭福從懷中掏出一把青銅鑰匙，打開了小門上麵的鎖，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僅僅是跨過一道門檻，但對於蕭福來說，卻如同來到了一個新世界，這小門後麵是幽幽的湖水、幾可亂真的假山、蔥鬱的樹木花草，更重要的是，空氣中的靈氣密度，赫然是外麵的數十倍


  這裏的靈氣密度，竟是隱隱比覆蓋著轉龍天生大陣的雲頂山別墅，還要高上數分，可見這蕭府是何等的臥虎藏龍。


  蕭福卻沒有沉浸在這靈氣盛宴當中，而是快步來到那假山旁邊，謹慎地敲擊了三下，恭敬道：“老爺，是我。”


  幾秒鍾之後，假山內部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阿福麽，進來吧。”


  隨後，這假山驟然一分為二，露出一個密道來，蕭福沿著台階緩緩走下。這裏，比起靈氣充沛的外麵，簡直貧瘠得如同地獄一樣，普通武者不要說在這裏修行，恐怕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


  就連蕭福走了兩步，都覺得頭腦一陣發暈，慌忙屏氣凝神，用罡氣護住周身，這才能繼續向下走去。


  石製台階的最底端，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間，放眼望去，眼簾的就隻有一樣東西


  劍


  成千上萬，根本數不過來具體有多少數量的劍

  這些劍有長的，有短的，有完好無損的，有斷成兩截的，有用天材地寶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也有用普普通通凡鐵打造的鈍劍。


  這些劍形態各異，擺放得位置姿勢也並不相同，唯獨有一件事是一樣的。

  那就是它們都黯淡無光，這並不是說上麵生鏽了，而是在說這些劍，沒有生命力。或許會有人疑惑，劍是死物，又哪裏會有生命力呢


  這種事情，普通人當然不懂，甚至絕大多數武者和術士也不懂，唯一能看出來的，就隻有懂劍之人。


  或是絕世劍客，或是鑄劍大師，隻有他們能夠看出劍上的生命力來，而蕭福，也算是一位相當優秀的劍客。


  在他眼中，這些劍就如同人類的屍體一樣，雖然外表沒有任何損傷，但若是拿來臨陣對敵，恐怕剛剛揮舞一下，就要化為塵土。


  用兩個字來形容這處絕地的話，那就是劍塚，無數柄劍的墳墓。


  劍塚當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隻能透出一種絕望死灰色，隻有一樣東西例外。


  那是一襲白衣，還有身穿白衣的絕世劍客，蕭府之主，蕭義絕。


  蕭福見到那白衣，眼中露出欣慰讚歎之色，躬身低聲道：“老爺。”


  “嗯。”


  蕭義絕並未睜眼，他盤腿坐在劍塚的最深處，淡淡道：“有什麽要緊的事需要我出麵嗎”


  他非常清楚，如果沒有非常重要的大事，蕭福是絕對不會打擾自己清修的，如今既然對方來了，就意味著一定發生了急需自己出山的棘手事情。


  蕭福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雙手舉過頭頂，沉聲道：“老爺，島國的那一位出關了，他如今已入神境，再次向您下來了戰書。”


  聽到這話，蕭義絕一直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了，與此同時，整個劍塚當中的劍，突然都鳴動起來，似乎又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好，好一個伊藤武藏，當年我們兩人決戰於華山之巔，我隻能勝他半式，今日，他又先我一步入了神境，好好好，果然是個好對手”


  “老爺”


  蕭福聽到這話，頓時驚駭無比，他也知道神境難如上青天，但卻堅定地認為，這世間如果有誰能夠衝破神境，那就一定是蕭義絕


  然而此時，伊藤武藏已然突破神境，但蕭義絕卻沒有，這豈不是意味著對方的潛力天資，更在老爺之上嗎


  見到蕭福的樣子，蕭義絕哈哈大笑道：“阿福，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你覺得我會怕區區一個伊藤武藏嗎”


  這樣說著，他驟然長身而起，就在蕭義絕起身的同時，劍塚當中的灰暗之色，突然就退去了，所有的劍都開始煥發出生命的光澤來。


  “老，老爺”


  蕭福見此一幕，激動得渾身顫抖，這些劍的主人，當年都死於蕭義絕手下，若是有感情的話，恐怕會恨他入骨。


  但此時老爺隻是一站起身來，這些劍就皆盡俯首，豈不是意味著他已經征服了劍塚當中所有的劍


  就如同葉塵身負海皇琉璃體後，可以征服那無邊無際的海水一樣，蕭義絕將劍道修煉到了極致，同樣也可以統帥萬劍。


  他緩緩地將手一招，懸掛在腰間的昊天劍驟然出鞘，與此同時，劍塚當中的所有劍都鳴動著升到了半空當中，環繞著蕭義絕盤旋舞動。


  一劍既出，萬劍臣服

  蕭義絕仗劍而立，緩緩道：“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可以衝破神境那道坎，但一直停滯不前，就是為了以凡俗之身，一證劍道。”


  “如今，大道已成，萬劍歸宗，我即為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