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滅門
作為海陽城中首屈一指的家族，陳家的大宅當然不可謂不氣派，就位於西城的下陽河邊上，麵北朝南，占地極大。
而此時的這一把大火，陳家周邊的幾條街道都燒起來了，足有好幾十戶人家被卷了進去，無數的哭嚎聲、慘叫聲幾乎響徹了夜空……
李牧陽的身影地在一棟挨著一棟的樓頂上飛速穿梭，不多久他就來到了陳家隔著一條下陽河的對岸，落在一家茶樓的頂上。
有著這條數米寬的下陽河阻隔著，那片大火應該燒不到這邊來的。
可若是再這樣任由陳家那邊的大火繼續蔓延下去，搞不好下陽河以北的半個城都會被這片大火給吞噬。
在大火的周圍，那些從四麵八方不斷湧來的人卻也並非都是來看熱鬧的，更多的還是連忙找來了一些木盆，水桶之類的器具，從河中打來了水，主動參與到了救火當中。
然而，這場火實在來的太猛烈，也燒得太快了。即便在場參與救火的已經不下數千人，但在如此可怕的火勢之下還是顯得力量過於單薄，根本無法阻止火勢的快速蔓延。
在下陽河的對麵，有一排低矮的民房距離陳家的大宅最近，陳家起火的時候，那一帶也是最先被大火卷進去的。
熊熊的火光將夜空照得一片大亮，李牧陽忽然見到在河對岸的一棟已經被大火吞噬的二層小樓當中，似乎有個人影在窗口處若隱若現。
李牧陽定睛一看，登時神情一凜，竟是一個抱著繈褓的婦人被困在那裏了！
當下也來不及猶豫，李牧陽忽地一個飛身越過了下陽河。
剛一落地，他就從旁邊一個剛從河裏打了水的人手中搶過了一個水桶，將桶裏的水全部淋在了自己身上。
“你幹什麽？！”那人不解，滿是憤怒地衝著李牧陽大吼了一聲。
李牧陽也沒多解釋，毅然朝著前方的那片大火衝了過去。
附近的這些房屋都是木製的，隻要大火一起，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其可怕。
穿過了熊熊的火牆，李牧陽很快來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棟樓前。
“救……救命……”一片耀眼的火光和熏人的滾滾濃煙當中，李牧陽依稀聽到了樓上傳來一個沙啞而虛弱的聲音。
李牧陽瞬間鎖定了這個聲音的位置，當即一個箭步踏出，倏地縱身跳來到了二樓的窗口。
在這樣的大火之中，最為致命的不僅僅是那熾烈的火焰，更為可怕的還有那滾滾的濃煙。
李牧陽剛一落到窗口上，頓覺眼前一黑，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他瞬間屏住了呼吸，不讓這股濃煙進入自己的口鼻之中。
接著在窗台右側的牆角下，他很快看見了一道蜷縮著的身影，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個抱著繈褓的婦人！
李牧陽當即翻身進去，將這個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婦人抱起，一個閃身衝出了大火的包圍，徑直跑到了下陽河的對岸才把人放下。
李牧陽連忙檢查了一下婦人的情況，發現她隻是因為吸了太多的濃煙，此時神智有些不太清醒，但是性命應該無礙。
而婦人一直緊緊抱著懷裏的繈褓中還有著一個小孩，估計也就幾個月大，此時整個小臉煞白煞白的，嘴唇發紫，渾無半點兒生機的樣子。
旁邊有人伸手過來探了探，登時臉色一變：“沒……沒了。”
李牧陽也趕忙看了一下，小孩確實已經沒了呼吸，估計是婦人之前被困在樓上的時候把繈褓抱得太緊了的原因。
一直以來，李牧陽認為自己看過了太多的生死，一顆心也早已變得麻木。
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看到繈褓裏那張小小的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當中的臉龐時，他的心裏忽地一陣沒來由的抽痛起來。
略微一頓，李牧陽忽地運起二指，輕輕一下點在繈褓中小孩的胸口上，一股柔和的真氣登時透出，緩緩進入了孩子的體內。
這已經是李牧陽目前唯一能夠為這個孩子做的事情了，至於他最後是否能夠活得下來，隻能看他的命了！
那邊的大火當中，時不時還能聽到一些呼救和哭喊傳來，仍然有著不少人被困在大火裏麵。
在把這對獲救的母女交給了周圍的人來照顧之後，李牧陽隨即起身，又繼續朝著河對岸走去。
坦白說，李牧陽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因為他嫌麻煩，與其去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倒不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來得自在。
可事實上，其實每當他的腦海中開始出現這樣的想法時，基本上都已經是他在不覺間管了一些閑事之後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後知後覺吧。
接下來，李牧陽又相繼從火場裏救出了幾個人，最後一直來到了這起大火的源頭，陳家大宅的前麵。
此時的陳家大宅裏麵幾乎已經完全成了一片火海，那灼熱無比的空氣當中不但彌漫著嗆人的濃煙，似乎還隱隱透著一種特別的味道。
這是……桐油！
李牧陽一下子就聞了出來，看樣子陳家的這場大火著實來得蹊蹺，十有八九就是人為所致！
“有……有人嗎，救……救命……”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從陳家大宅的那堵高牆後麵傳來。
李牧陽身子一動，越過了高牆，進入陳家大宅當中。
此時他所在的位置，應該是陳家的一處偏院，院子裏但凡是木製的建築已經全被大火吞噬，空氣中不斷響著木頭燃燒的劈啪劈啪的聲音。
而剛才李牧陽聽到的那聲微弱的呼救聲，是從院子西側的一個花園裏傳來的，花園裏的草木都已經被大火燒光了，隻剩下焦黑一片，不過在花園的正中還有著一個小池塘，在周圍的漫天火光的映照下，李牧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人影正趴在池塘邊的一座假山前麵。
李牧陽連忙趕了過去，見到那是一個渾身是傷，整張臉幾乎已經被濃煙給熏黑得不成人樣的丫鬟。
她還有呼吸，不過神智有些不太清醒了，隻是強烈的求生欲讓她還在下意識地保持呼救。
李牧陽掐了掐她的人中，“醒醒！醒醒！”
一連喊了幾聲，這個丫鬟才終於有了反應，緩緩睜開眼來。
乍一看到身前的李牧陽，她先是一愣，隨即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驚恐，口中驚叫兩聲，下意識地就要掙紮著往後退去。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看著這個丫鬟如此恐懼的樣子，李牧陽那張素來冰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柔色。
同時一股真氣順著掌心緩緩透進這丫鬟的體內，護住她的心脈，免得她一時驚慌過度就此背過氣去！
“你是陳家的丫鬟？”李牧陽問。
這個丫鬟的情緒似乎稍稍平複了一些，這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場大火到底是怎麽回事，陳家其他的人呢？”李牧陽又問。
這個丫鬟聽著怔了一下，有些呆滯的眼神又瞬間變得惶恐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嬌軀也開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死……死了……老爺死了，大夫人、二夫人……大家都死了……”
李牧陽神情一凜，“是誰殺死了他們？”
丫鬟一個勁兒搖頭，“不，不知道。他們都穿著黑衣，蒙著麵，不知道是什麽人。管家……何管家，是何管家放的火，我看到了……”
何管家？
陳家的人麽？
如果事情真如這個丫鬟所說，那麽這個何管家應該就是藏在陳家的一個內鬼了？！
正這麽想著，李牧陽忽然聽到了一聲仿佛撕破夜空的怒吼，從西北方向那邊傳來。
“爹！娘！”
“是誰幹的！滾出來！都給我滾出來！”
“啊！！！”
……
那是陳烈的聲音！
李牧陽身旁的這個丫鬟也聽出來了，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二公子，這是我們二公子……”
李牧陽看她現在這副樣子也傷得不輕，若是任由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的話，說不準還會出現什麽危險。
略微一想，李牧陽當即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然後飛快地朝著剛才陳烈發出吼聲的方向跑去。
這一路上，李牧陽隨眼可見周圍的地上四處散亂著不少的屍體，看他們的衣著打扮，多半是陳家的家丁、護衛、以及丫鬟之類。當中有些死狀極慘的，身體還被壓在了那些燃著熊熊火焰的廢墟之下，騰起的滾滾濃煙當中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
再繼續往前，越是接近陳家的前院，附近能夠看到的屍體也就越多。
李牧陽沒有認真去數，但在這一路所見的屍體恐怕已經不下於三四十具之多！
當他抱著那個丫鬟終於來到了陳家的前院，卻發現這裏並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大火熊熊，而且前方那幾間殘破的房屋甚至還被一層冒著騰騰白氣的寒冰給封了起來，仿佛幾座巨大而詭異的冰雕。
院子裏，隨眼可見橫七豎八的屍體散落在各處，從那些屍體上滲出的鮮血幾乎將那大理石板打造而成的院子染成了一片紅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無比的血腥味道。
陳家，連著丫鬟和雜役在內的一百多口人，幾近被滅了滿門！
“李兄！”不遠外忽然聽得一聲輕喊。
李牧陽扭頭一看，見到一襲白衣的雲天淩飄然飛來，手中握著的一把長劍還在隱隱透著一股森寒的白氣，對著李牧陽一臉肅然地說道：“看著陳烈，我先去想辦法阻止大火繼續蔓延！”
說完，他忽地身形一閃，便朝著那邊火光最亮之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