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一眼萬年（中）艾利桑德】

  艾利桑德堅信安格瑪沒有死，將一切處理妥當後，她出了一次遠門。


  她先去了永恒之井的遺址，那裏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永無休止的大漩渦，若有若無的秩序之力——遭到重創的艾澤拉斯星魂的生命本源——不間斷地從中噴湧而出。


  她並不孤單。因為有許許多多的存在，不管是仍舊渴望重獲永恒之井恩澤的上層精靈法師，還是感受到大自然的哀鳴的自然之靈，都在天崩地裂的餘波平息後前來調查。


  甚至還有幾艘從讚達拉群島過來的巨魔戰艦。據說最早是有十幾艘的，但大部分都在靠近大漩渦的時候被卷到裏麵撕碎了。


  在這裏，或敵或友的諸多種族，並沒有爆發衝突。他們隻是凝望著大漩渦深處，緬懷曾經的那個世界。


  艾利桑德探查了一番，發現那道傳送門的蹤跡已經在永恒之井爆炸引發的魔力洪流中被徹底抹除，無法逆向追蹤到扭曲虛空的位標。


  於是她又啟程北上，去了五色龍族的領地。


  在藍龍的家園，她受到了熱情款待，請求也得到了滿足。藍龍一族在漫長歲月中積累的寶貴魔法知識任她瀏覽。


  在為期三年的居留中，艾利桑德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她專攻空間魔法，對魔法的理解因此達到了前人尚未觸及的至高領域。就連曾提出傳送網絡改善技術的歐庫勒斯，相較於如今的她而言，也和剛剛入門的學徒沒什麽區別。


  藍龍王瑪裏苟斯看出了她的目的，問她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是不是為了找到在不危及艾澤拉斯的前提下前往扭曲虛空，找尋安格瑪的辦法，並在那之前盡可能地武裝自己。


  艾利桑德很坦誠地承認了這一切。


  藍龍王搖頭歎息，並告訴艾利桑德他早已試過許多辦法，卻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由於缺乏扭曲虛空的具體位標，這件事在短期內根本就無法實現。


  由於扭曲虛空的空間屬性十分特殊，或許偶爾會有惡魔誤打誤撞地來到艾澤拉斯的實體位麵，將其抓住，或許就能找到前往扭曲虛空的辦法。


  這在技術成麵是可行的，但同時他也告誡艾利桑德，前往扭曲虛空無異於送死，不要做傻事。


  這和艾利桑德研究了三年得出的結論並無不同，她向藍龍王表達了這三年來的款待，而後離開了魔樞。她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可學的了，隻需找到一個不受打擾的所在，一麵試著架設一道能夠監視艾澤拉斯，探查所有潛入實體位麵的惡魔動向的法術，一麵繼續研究能夠穿越宇宙，將自己帶入扭曲虛空的空間魔法。


  但她知道，安格瑪離去前的最大願望，便是自己在未來的一萬年中，將蘇拉瑪城打造為抵抗邪惡侵襲的大本營。同樣的，蘇拉瑪的子民也離不開自己。


  百般思量後，她最終還是返回了蘇拉瑪城。


  三年的時間，已經讓這座城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依照自己離開前的命令，宏偉的建築拔地而起，遍及全城。不光暗夜井徹底落成，將這個魔力源泉保護在內的暗夜要塞也初具雛形。


  此外，城裏還多了一些移民。


  原來早在兩年前，也就是她剛剛離開一年的時候，因天崩地裂而隨著移動的板塊分散到世界各地的暗夜精靈，便逐漸恢複了聯係與往來。


  這些移民便是來自海加爾山的暗夜精靈。


  所聽所聞，一切都如安格瑪所說。唯一不同的，便是艾薩拉的離去。曆史似乎開了個玩笑，如今暗夜精靈的領袖——或者說，生活在海加爾山周邊地區的主流暗夜精靈群體的領袖，仍舊是曆史中的瑪法裏奧夫婦。


  主流暗夜精靈群體對奧術魔法深惡痛絕，竟認為奧術魔法就是招致惡魔入侵的罪魁禍首，廢止了對奧術魔法的研究及應用。艾利桑德明白，五色龍族不澄清事實，也是因為受到了安格瑪離去前的囑托，因為眼下正在發生的一切，就是此時的未來，曾經的安格瑪出身的時代的背景。


  固然魔網受損嚴重，想要重新利用起其中蘊含的奧術能量，需要數十年的努力，在那之前，曾遍及艾澤拉斯的傳送網絡不可能恢複。


  但即便如此，不願放棄奧術魔法的群體裏，還是有許多人寧願展開無比漫長且危險的旅途，也要遠離越發刻板教條的同胞，結伴穿越卡利姆多大陸前往西南方的埃雷薩拉斯，亦或是乘船前往破碎群島，投靠法羅迪斯親王，以及蘇拉瑪城。


  艾利桑德樂於接納這些有誌於投身未來的人，唯獨擔心一點。


  安格瑪曾告訴她，自己的祖先是一批意圖遠離固執的同胞，因而在上古之戰的數千年後乘船東渡找尋新家園的暗夜精靈。具體來說，是暗夜精靈裏的權貴階層，上層精靈。


  艾利桑德擔心，要是人都來了自己這裏，關乎到安格瑪的這段曆史，會不會遭到改變？


  好在這似乎不會發生，畢竟天崩地裂的餘波剛剛消散，新的生態環境以及氣候尚未完全穩定下來，從卡利姆多大陸到破碎群島之間的大海無比危險，根本沒有安全的航線。


  艾薩拉女皇欽點的繼承者達斯雷瑪，已頒布禁止出海的禁令。同時托塞德林親王也對移民湧入埃雷薩拉斯的行為令行禁止。


  艾利桑德最擔憂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會發生了。


  得益於安格瑪留下的魔法知識，在她的領導下，僅用了幾年時間，蘇拉瑪城就變成了艾澤拉斯最為輝煌的魔法之都，日新月異的魔法理論推動守著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法源泉的蘇拉瑪子民大步向前。


  利用從藍龍一族那裏得來的知識，她擴大了暗夜井的魔力波動範圍，也降低了井中魔力與蘇拉瑪城暗夜精靈的相關性。這樣一來，至少安格瑪口中的“夜之子”，就不會變成困守這方寸之地的可憐蟲了。


  不久後，她聽到了一個趣聞。


  據說已成為眾望所歸的大德魯伊的瑪法裏奧·怒風，將哈維斯封印在了一棵樹裏，以來自翡翠夢境的力量鎮壓他的靈魂，避免他因高階惡魔不死不滅的本質遁回扭曲虛空，再一次威脅到艾澤拉斯。


  艾利桑德對此嗤之以鼻。她對瑪法裏奧的觀感很複雜，這是一個肯為了大自然，為了艾澤拉斯犧牲一切，人格高尚，且已被證明擁有帶領主流暗夜精靈走向光明未來的能力的領袖。但同時，瑪法裏奧又太過刻板教條，對魔法毫無道理的厭惡，便是最好的明證。


  以這種方式關押哈維斯，難道不是把定時炸彈放在身邊麽？畢竟不管怎麽說那都是惡魔，而艾澤拉斯尚不了解惡魔的本質。若是瑪法裏奧放下對魔法的偏見，法師們本可以提供許多安全的方式對哈維斯進行收押。


  在日複一日的研究中，時間飛快流逝。


  一次實驗過後，艾利桑德成功將一個強大的惡魔引入了艾澤拉斯。可就在她前往東大陸找尋這個惡魔時，卻發現有人先一步將其斬殺，並以極其高明的手段抹消了一切痕跡。


  抓住這個惡魔，進行嚴刑拷打逼問出扭曲虛空相關信息的計劃因此落空。


  此後的許多次實驗，都發生了相同的事情。她亦是抓不到任何滯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惡魔餘孽。


  她不理解破壞者是誰，為何要千方百計地阻攔自己找到前往扭曲虛空的計劃。


  不知不覺間，時間便已過去了七百年。據說在遙遠的卡利姆多，一百多年前，便成立了一支由艾露恩姐妹會的領袖泰蘭德的養女珊蒂斯·羽月領導，成員均是女性的哨兵部隊。


  而此時的蘇拉瑪城裏，安格瑪的“浮空城”設想也已經初獲成果。


  曆經七百年的研究，在無數驚才豔豔的法師們的共同努力下，蘇拉瑪城隨時可以中斷與地底魔網的聯結，依靠暗夜井的魔力以及城內十五棵阿坎多魔力樹的樞紐作用，在三天時間裏拔地而起，成為一個浮空的要塞，前往艾澤拉斯的任何一個角落。


  而她也一刻不停地鑽研著空間魔法，甚至開發了一個能夠借助暗夜井的魔力，掃描艾澤拉斯周遭數十光年的宇宙空間的強大搜索魔法，用來搜尋安格瑪的蹤跡。


  同年，薩特之戰爆發。


  曾由哈維斯領導，變節投靠燃燒軍團，接受邪能灌體成為薩特的那批上層精靈又回來了。他們原本因燃燒軍團的落敗而藏匿，不久前卻出了一名強大的領袖，他將薩特團結起來，並召集了所有滯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燃燒軍團餘孽，對生活在海加爾山周邊地區的主流暗夜精靈發起了戰爭。


  艾利桑德沒有幫忙，也無法幫忙。安格瑪早已預言了這一切，主流暗夜精靈自會安然度過這場浩劫，並在那之後收獲到慘重的教訓，這段曆史，最好還是不要有什麽外力參與的好。


  而且說真的，她其實對那邊的事情不感興趣。但她還是走了一遭，因為她需要抓住一個惡魔。


  在這場曆史本就該有，而且她不太在意的戰爭的前期，主流暗夜精靈形勢堪憂，果然有德魯伊冒著淪喪人性的危險，變身為野性難抑的狼形態試圖扭轉勝利的天平。


  狼人詛咒因此而起，狼人給主流暗夜精靈帶來了遠勝燃燒軍團餘孽的威脅。於是，塞納裏奧議會應運組建，總之，狼人危機還是解除了，那些狼人都被流放到了翡翠夢境中一棵名為聖樹達拉尼爾的大樹附近。最終主流暗夜精靈有驚無險地擊敗了惡魔餘孽，一切重回正軌。


  這段曆史，均如安格瑪所說，一字不差。但當她抵達海加爾山地區，聽到領導暗夜精靈作戰的赫然便是先知後，不由大吃一驚。最終她得償所願地見到了先知，可先知卻並不是自己認識的安格瑪。


  而是偽裝成先知的艾薩拉——在七百年前失蹤的卡多雷女皇陛下。


  同行的，還有與其一同失蹤的，安格瑪的“妹妹”，薩拉塔斯。


  兩人向艾利桑德坦白了一切。


  得知超脫了時間線及六大本源力量達到歸一之境的前上古之神，正在代替安格瑪修正這一萬年的曆史的真相後，艾利桑德苦笑不已。


  她問是不是她們一次次破壞並阻止自己的研究，得到的答複是肯定的。


  薩拉塔斯告訴她，安格瑪目前很安全，在不遠的將來，終會重返艾澤拉斯，將黎明的曙光帶給芸芸眾生。隻不過，時間是他最大的盟友，卻也是他最大的敵人。


  當時，艾利桑德站在海加爾山的山巔，如七百年前的艾薩拉一般，凝望遠方的無盡之海。身旁是薩拉塔斯和艾薩拉，遠處則是青銅龍王諾茲多姆、高階守護者萊、大地守護者阿紮達斯的魔法投影，風暴雲端祥龍納拉克則在天空中飛舞，她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思索自己的未來，思索安格瑪的未來。


  不管怎樣，她心裏的石頭，終究還是因為得知安格瑪平安無事的消息而放了下來。她知道，麵對未來，自己能做的，也隻有等待了。


  漫長的等待。


  但她心中終於因此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原來自己並不孤單，這世界上還有許多人，正在守望著安格瑪的歸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發了點牢騷，真相居然遲到了七百年，而這七百年裏，自己過的並不好，應該說是很差。


  懷著對未來的希望，她返回了蘇拉瑪城。


  ……


  “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艾利桑德走後，艾薩拉憂心忡忡地說道。一旁高階守護者萊和阿紮達斯的魔法投影也紛紛點頭，顯然懷有同樣的憂慮。


  “‘墮落者瑪格安’雖然重置了這條時間線，卻隻是留給了安格瑪更多可能。他依舊需要增強時間線的自我修正能力，讓自己所處時間節點之前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繼續發生。


  如今這份任務由我們代勞。可你說過，在原本的曆史中，安格瑪萬年間一次也沒有現身於艾利桑德麵前，她因此對他心懷無盡的怨念。而且……諾達希爾的時間賜福，原本也應該是由安格瑪給予的。僅僅是七百年裏，我們就改變了兩個關鍵的曆史節點，更何況，按照你的計劃……我們還將改變此後許許多多的關鍵曆史，這會不會給年輕時期的安格瑪造成影響？”


  “不。我能感受到，他已經不再屬於任何一條單一的時間線了。”薩拉塔斯輕聲答道。


  諾茲多姆的投影猛然睜開眼睛，而萊與阿紮達斯亦是對視了一眼，神情都有些震驚。顯然，這幾位存在全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艾薩拉不由望向大漩渦的方向，仿佛那裏仍然有著安格瑪的殘影。良久後，她突然問道：“那你說……他會知道我們正在做的一切嗎，又是否會為此感到欣慰。”


  “會的，相信我，他會的，”薩拉塔斯悠悠說道，然後長出了一口氣，“我們該走了。”


  “嗯。”


  一眾人等就此分別。


  薩拉塔斯對兩位守護者及諾茲多姆微微點頭道別，“感謝諸位的到來，那麽下一次碰頭，就是三千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