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援救艾薩拉（下）】
畫麵一變再變，所揭示的景象卻大同小異。
麵對來勢洶洶的惡魔大軍，暗夜精靈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完全是在被一麵倒的屠殺著。犧牲者在亡命之際所爆發出的絕倫勇氣，不管是被分割包圍的小股部隊明知不敵，卻毅然發起的絕命反擊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也罷，全都在不斷觸動安格瑪的某根心弦。
良久過後，他長歎了口氣。
眼下的景象，就和奎爾薩拉斯遭到天災軍團入侵時別無不同。
“在想什麽？”藍龍王不知何時站到了安格瑪身旁，抬頭望著宇宙星空，輕聲詢問道。這種成像法術是他開發出來的，就輕易能看到與安格瑪一樣的畫麵。
“哦，沒什麽，”安格瑪拋開雜念回答道，“隻是想起了我的家園。眼下的景象，就和我的家園遭到入侵時別無不同。”
說罷他又在心裏補充道：不，還是有所不同的。眼下的浩劫，是我親手帶來的。
“你出身凡人之中，反而比我等更能體察到凡人的不凡，”瑪裏苟斯把手放上安格瑪的肩膀，輕輕攥了攥，十分認真地說道，“別擔心，我們會攜手渡過這場災劫的。或許當一切塵埃落定後，在五色龍族與凡人的攜手共進之下，這個世界將迎來一個更為美好的未來。”
安格瑪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深入，隻是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問道：“戰鬥怎樣了？”
瑪裏苟斯重新抬頭望向宇宙星空，揮了揮手，畫麵即顯現出了東部戰區的景象。
上百頭巨龍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如入無人之境，把惡魔打了個措手不及。成群結隊的魔蝠與末日守衛完全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都不必說魔法，僅僅利爪與龍息，就給正在追擊暗夜精靈潰軍的惡魔大軍造成了極大傷亡。
其中最受矚目的，無疑是龍後希奈絲特拉所帶領的黑龍，作為五色龍族中體型最大的黑龍，他們肉體強橫，龍鱗堅韌，屢屢硬扛著邪能火炮與邪能法術的轟擊，在惡魔中掀起腥風血雨。
反觀後世夢魘四綠龍之一的伊森德雷帶領的綠龍，以及剛剛抵達戰場的藍龍，存在感就不是那麽強了。前者正在清理咬在暗夜精靈潰軍身後的小股惡魔，後者則聚集在戰場後方，準備合力施展超乎尋常的大威力法術轟擊惡魔。
而地麵上，由龍人和龍獸混編而成的龍仆軍隊，一從傳送門出來以後，便從側麵切入了戰場，如一把尖錐般將惡魔一分兩段……
不過那些潰退的暗夜精靈士兵，除了終於穩住了陣腳以外，隻是站在遠處驚駭地觀望著這邊的景象，倒沒有回來繼續戰鬥。一來是體力實在不允許了，不管多麽有威勢的軍官也難以收攏起麾下的部隊，二來是，上古時期的暗夜精靈，並不知曉五色龍族的背景，隻將巨龍看做具有智慧的野獸，雖說巨龍明擺著是在對付惡魔，可也不清楚自己一上去會不會遭到無差別攻擊，隻好遠遠觀望。
看起來，東部戰場這一塊暫且算是穩住了。
五色龍族的強悍，也是惡魔始料未及的。由於情報不足，加之上古時期的凡人種族也沒人了解五色龍族，就算有哈維斯這批投誠的上層精靈在，惡魔也很難對五色龍族有一個完整的認知，或許隻是堤防了一下，卻根本沒有想到，會在戰場上遇見龍族的軍隊，所以才有了剛剛發生的一幕。
“那些暗夜精靈這下應該有機會重振旗鼓，重新奪回這處險要了。”見惡魔開始撤退，瑪裏苟斯輕聲說道。
戰鬥就發生在距辛·艾薩琳以東二百公裏處山脈隘口處，說是“隘口”，實際上也有些勉強，因為足有數十公裏寬，是一條從山穀中衝出的河流在無數年間生生衝刷出來的衝積扇區域。
隨著卡多雷帝國發展壯大，將蘇拉瑪城與黑鴉堡所在的東部大平原納入掌控，此地的戰略意義也越發重要起來，雖然遍布砂石難以墾殖，卻是從辛·艾薩琳通往蘇拉瑪地區沿線的唯一險要，也是卡多雷帝國東部主幹道的途經之地，所以一直有一個次級規模，人數大約在三千左右的地方衛戍部隊駐紮在此。
過了這道隘口，直到蘇拉瑪城，地形都是一馬平川，有限的丘陵地區也很難起到什麽阻礙作用。
一旦惡魔攻占此處，再想遏製燃燒軍團的東進勢頭就千難萬難了，局麵將隨之急轉直下，完全落入被動。
卡多雷帝國的將領們也深知這個道理，不惜放棄永恒之井地區北部，把大量部隊調到此處進行防守。這也是權衡利弊之下，不得已而為之的舉動，畢竟永恒之井以北並不是帝國的核心領地，人口也不多，而東部大平原，乃至於瓦斯琪爾領所在的東南地區，卻全是帝國最為重要的人口重鎮，絕不容有失。
而且諸多反擊力量中，來自東部方向的這支由黑鴉堡領主拉文凱斯帶領的，匯集地區二線治安力量，以及從與阿曼尼巨魔、東南的古拉巴什巨魔的部分領地接壤的邊境地區撤下來的主力軍團所組成的軍隊，也將是全卡多雷帝國軍力最強的一支。
唯一令人苦惱的，就是時間的不足。縱使以卡多雷帝國的體量，想要在常備正規軍以外動員起十萬，乃至於幾十萬的軍隊，也絕不是輕而易舉的。任何地區都需要時間鑄造武器裝備、集中不可或缺的糧食補給、鋪設補給線，並征召為前線軍隊運送補給的役民。
如果這道隘口失守，以惡魔的行軍速度，絕對可以在東部大平原尚未備戰完畢之前，便予以分頭擊破。不說這個，就算惡魔不東出隘口，而是死守此地，那麽趕來的東部軍隊也會被攔在這裏，根本沒辦法攻入永恒之井地區，遑論與其餘兩隻分別來自西部與南部的軍隊會師，奪回首都，把惡魔趕回扭曲虛空了。
隻可惜，對於曾毀滅了無數個世界，有數不勝數的戰略家、謀劃家的燃燒軍團而言，發現這處隘口的重要性同樣不是什麽問題，更何況他們還有哈維斯這位曾經的卡多雷帝國重臣在呢。
雖說燃燒軍團有很多辦法能繞開地理阻礙，把軍隊投送到星球各地，但那總歸是非常規辦法，消耗過巨，很難輕易使用，至少在徹底掌控永恒之井前，是抽取不出這麽多魔力的。所以在戰爭的初期階段，占領永恒之井周邊的戰略要地，對這個世界首要的、以凡人為主的、來自地麵的反抗力量構成戰略威脅就成為了重中之重。
於是就有了這場戰鬥，除了三分之一的主力前去追趕由暗夜精靈女皇率領的逃難隊伍，少部分攻向南方，餘下的全都往這處隘口匯聚而來。不管怎麽說，對這場戰爭毫無準備的暗夜精靈，即使占據一定的地利優勢，也很難不落敗而逃。
如今突如其來的巨龍軍團，幫助暗夜精靈化解了這次危機，讓暗夜精靈能夠重新入主這處至關重要的隘口，就顯得非常有益於大局了。
惡魔需要的是時間，隨著時間推移，它們對永恒之井的掌控日益加深，能有更多魔力可供揮霍，傳送門也會隨之越發鞏固，將會有更多惡魔軍隊被送入這個世界。
暗夜精靈又何嚐不是如此，他們需要喘息之機，才能發動起這個在針對巨魔的擴張戰爭後，沉靜了三年之久的龐大帝國。
瑪裏苟斯的意思就是這樣，在其他龍族的注意力，都被意欲渾水摸魚的上古之神勢力吸引之際，投送到永恒之井地區的力量實在是有些不足。
以藍龍軍團，黑龍龍後希奈絲特拉帶領的小股黑龍，伊森德雷帶領的小股綠龍的力量，做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算巨龍個體戰力太強，衝擊早已被惡魔占得滿滿當當的辛·艾薩琳廢墟也無異於自殺。
但不要以為，五色龍族就不重視燃燒軍團，事實正與其相反。
在安格瑪的勸說下，五色龍族早已意識到了以往一直忽視的凡人的可貴之處，他們這一路力量，是要與以暗夜精靈為首的凡人，和以荒野半神為首的自然之靈聯手，共同穩住局麵的。其總體戰力，以及對整場上古之戰的有利影響，甚至還要遠遠超出五色龍族本身。
其中的關鍵，就是又是聯合半神，又是將學徒分散到蘇拉瑪城的權重之位，還在暗夜精靈中極具地位的“先知”安格瑪了，他所起到的，是誰都沒有的潤滑作用。
按照昔日在龍眠神殿製定的計劃，其餘龍族會在解決那支從奧杜爾出來的墮落造物大軍以後，再返回頭來匯合安格瑪與瑪裏苟斯的藍龍軍團，與凡人一道，將惡魔趕回傳送門！
其中可能多有波折，不過就連安格瑪和高階守護者萊也清楚的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
就在此時，畫麵突然又有了變化。
安格瑪不由鬆了口氣，因為這道遮蔽了宇宙星空背景的“幕布”，終於顯現出了艾薩拉所處區域的景象。
隻見她漂浮在半空中，飛快臨近了城鎮中央的艾露恩禮拜堂。在她腳下的街巷裏，禁衛軍士兵正在惡魔的追趕下朝鎮外撤退，看起來已經是要放棄防守了。
而城鎮中的製高點，艾露恩禮拜堂——比月神殿小很多，許多暗夜精靈城鎮都會有類似的建築存在——頂層的十幾門邪能火炮早已假設完畢，正噴吐著綠色的火焰，不斷激射出一顆顆炮彈，落進暗夜精靈士兵中，每一次爆炸都能奪走數十上百人的生命……
艾薩拉終於抵達了禮拜堂的上空，尚未有所行動，鋪天蓋地的法術就迎麵而來，還夾雜有幾個守禦這個剛剛占領的製高點的末日守衛小隊……
她看起來十分疲憊，滿眼都是血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魔力更是匱乏至極，即使想要為撤離的軍隊爭取時間，似乎也很難做到了。可她卻無所畏懼地舉起了右手，那枚待在中指上的戒指，突然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輝，在光芒的照射下，臨身的法術攻擊生生消解，所有的攻擊者也都被燒成了一團團灰燼。
以一人之威，毀滅一座城鎮，殺死數千惡魔……這已經不是凡人法師所能做到的了。不說別的，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畫麵的魔法守護者瑪裏苟斯，也因這一幕微微驚詫了一下。
艾薩拉並未停止，而是以某種方式，再度激活了戒指。戒指隨即發出一陣暖光，將她包裹在內，宛若光繭一般。
與此同時，深處藍龍核心秘地永恒之眼的安格瑪周身，也發出了同樣的暖光。
瑪裏苟斯能清楚地感知到，安格瑪體內的魔力正在飛快流失，幾秒鍾過去，就有足以抽幹一頭成年藍龍的魔力，通過某種不甚精深卻行之有效的空間法術被轉移走了。
這位魔法守護者隨即抬起頭來再度觀看畫麵，就這麽一回頭的功夫，光繭已經消散，再看艾薩拉，雖然白裙上依舊染滿了鮮血與汙穢物，但神情裏卻再無一絲疲憊。
她雙手向天，咬牙切齒。下一秒，隕石火雨從天而降，徹底將占地極廣的城鎮化為火海，所有的惡魔，不管是將近二十米高大的巨型地獄火、深諳邪能法術之道的艾瑞達術士，還是燃燒軍團中最不足稱道的惡魔守衛與地獄犬，全都沒能逃過這次滅頂之災，死了個幹幹淨淨。
而撤出城鎮的禁衛軍殘兵，也徹底安全了。
艾薩拉身形不穩，險些跌落，強行穩住身形，又在半空中漂浮了一會，發現沒有任何惡魔幸存之後，才轉頭飛向了城鎮西邊，與自己的手下匯合去了。
畫麵緩緩散去。
瑪裏苟斯回過頭來，頗有些驚訝的看著安格瑪，問道：“那個魔法聖器……是你做的？”
安格瑪沉沉點頭。
“大膽的行為，恐怕也隻有你能承受住這種魔力流失，”瑪裏苟斯讚歎了一句，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枚戒指的功效，“看來那個暗夜精靈女皇對你很重要。”
安格瑪默不作聲，思索片刻，指著尚未散去的畫麵輕聲說道：“我出去一下，如果有什麽事情，直接到那裏找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