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耐薩裏奧的疑慮（下）】
轟，轟……
高階守護者萊徹底走出了傳送門，雙腳踏在古老的岩石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讓整個聖殿都為之震顫了一下。站在體型龐碩的守護巨龍之中，這個偉岸的岩石巨人一點也不顯得矮小。
沒有任何人懷疑，他能夠與任意一頭守護巨龍正麵角力而絲毫不落下風，或許隻有麵對體型最大的大地守護者耐薩裏奧時，這位守護者才會感到一些吃力。
萊就如同迷途已久，終於回歸的旅人一般，視線一寸寸地在殿堂中流轉著。這裏的每一麵牆壁，每一盞自從這座宏偉建築落成便開始散發出柔和光芒的燈具，都散發著讓他無比熟悉的氣息……
龍眠神殿，這座建築代表著五色龍族的崛起，以及……守護者們終於看到了曾經從不放在眼裏的凡世生物身上的閃光點，並深深為之欽佩。他們——曾經的始祖龍，如今的守護巨龍——雖然有著原始的軀體，隻是彼時的原生世界誕生出的弱小野獸，可其崇高的正義之舉，卻清晰表明了他們對於踐行正確道路的勇氣與高貴。
無數萬年前，守護者們犯了一個彌天大錯。
在無數歲月的守護中，他們的思維逐漸僵化，隻關心那些造物裝置、機械造物，以及上古之神的囚籠，卻忽視了來自星球內部的威脅。當始祖龍迦拉克隆成在無盡的饕欲中淪為遮天蔽日的僵屍巨龍，成為艾澤拉斯所有生靈的最大威脅時，隻有提爾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並深知自己必須做些什麽。
可提爾難以說服一眾同僚，不得不轉而尋求本土生靈的幫助——也就是如今的這五頭守護巨龍，那時的他們，還隻是年輕的始祖龍。
那場大戰打的驚天動地，曠古爍今。在戰鬥中，提爾的一條手臂被迦拉克隆徹底撕碎，好在這五條精誠團結的年輕始祖龍，幫助這個世界化解了這次浩劫。
當僵屍巨龍那無比龐碩的屍體落到這片雪原的中心，引發了一場囊括小半個大陸的劇烈地震，騰起直入雲霄的漫天雪霧，守護者們才在這駭人聲勢中清醒了過來。
看著迦拉克隆的屍體，所有守護者都深感後怕。因為提爾被撕碎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證明。這頭僵屍巨龍險些成為所有生靈的浩劫，可他們，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卻對此漠視不管。
曾經的他們，從不把本土孕育出的野蠻生物放在眼裏，因為這些生物既不知曉包羅萬象的宇宙知識，亦無他們這般肯為了守護的使命而獻身的崇高信念，弱小、不堪、隻憑本能行事……處處彰顯著無從修複的不完美。
但這五頭幫助提爾戰勝迦拉克隆的始祖龍，卻踐行了自己對於正義與守護的信念。
提爾說服了他們，他說，也許所有人都錯了。所謂的不完美，無關內在。不完美的生物，仍舊有著不亞於存身秩序領域的他們的崇高內在。
於是他們引動各自創造者的力量，賜福了年輕的始祖龍，讓他們進化成了如今的守護巨龍，與自己一同分擔守護這個世界的重要職責。
之後，他們在這裏築起高塔，將這座俯瞰龍骨荒野的宏偉建築命名為龍眠神殿，又創造了五色龍族，來輔助守護巨龍們行駛職責……
往昔的一幕幕，接連浮現心頭。萊很感慨，這麽多年過去了，守護者體係早已土崩瓦解。
洛肯背叛了，奧丁被封印在不知去向的英靈殿裏，阿紮達斯與艾隆納亞不知所蹤，提爾也死了……
而他自己，卻把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虛度了無數的光陰。
他常常忍不住想，當洛肯與尤格薩隆裏應外合，腐化奧杜爾的防禦體係時，要是自己沒有陷入消沉，事情會不會好上很多？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立即帶領魔古與托維爾組成的造物大軍，聯合提爾、阿紮達斯與艾隆納亞，還有北方冰封大地的所有幸存泰坦造物，對奧杜爾發起反攻……
在此途中，守護巨龍也會加入戰團。毫無疑問的是，一旦如此，提爾絕不至於因孤立無援，而被迫保護著追隨者向東南逃竄，最終落了個身死的下場。從上古之神的腐化魔爪裏拯救出一部分造物，乃至於救下幾名守護者，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甚至……
甚至有可能在尤格薩隆尚未完全脫離物理層麵的束縛之前，如定序時期的那場戰爭一般，硬扛著其黑暗低語，將其重新投入大牢，徹底終結這次史無前例的浩劫……
可……
萊隻是把自己關在地牢裏，什麽也沒有做。
每當想到這裏，他都深感自責。就如同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們，親手讓上古之神的陰霾再一次籠罩這顆星球……
他，愧對“高階守護者”這一稱號。
萊歎了口氣，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守護巨龍，欣慰道：“很高興看到你們，守護巨龍。我聽說，在守護者體係瓦解至今的近萬年中，你們一直在忠實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我……”
他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很欣慰。”
“高階守護者，您果然還活著。您失蹤後，我們曾派遣成員到南方搜尋您的蹤跡，但卻一無所獲……”阿萊克斯塔薩地下美麗的臻首，恭敬地說道。
即使泰坦們賜予的本源之力，讓守護巨龍具備了與守護者相差無幾的力量，但他們誰都銘記著對方的恩情。因為正是守護者，創造了自己的族群，並將自己引上了如今的道路。守護者，是守護巨龍的引路人。
萊苦笑道：“因為那時的我，並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究竟發生了什麽，守護者？”藍龍王瑪裏苟斯問道。
“其實先知已經為你們解釋了一切，”萊答道，“我把自己關在地宮中，陷入了長久的消沉。”
“薩格拉斯大人真的背叛了？萬神殿的泰坦們，真的……都死了？”
萊搖了搖頭，“前者是真的，後者卻不準確。泰坦隻是形體消亡，尚存於世的靈魂則被薩格拉斯拘禁，承受著這宇宙間最為惡毒的折磨。數千年前，隨著聯結傳入我等守護者腦海的記憶碎片，其實是零碎不全的……我們全都錯以為泰坦業已消亡，因而深受打擊，給了上古之神可乘之機。三年前，先知把我從雷電王座裏救出——關於我為何在那裏，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守護者，”這時，伊瑟拉開口了，“那個凡人，我是說，先知……真的值得信任嗎？”
萊點了點頭，釋放出了自己的力量。眾守護巨龍驚訝的發現，他無比的虛弱，比起曾經的全盛時期，近乎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您……您的力量……”
“我愧對阿曼蘇爾，我的創造者。事實證明，我不配擁有這份力量，所以我為它另覓良主，在那個人手裏，這份力量能得到更好的運用，也於這個世界更有裨益。”萊輕聲解釋道。
守護巨龍們目目相覷。
作為泰坦賜予的本源力量的擁有者，他們都明白這份力量的重要性。可如今萊卻心甘情願地將其交給了那位先知，這已經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了。
“可是這三年來，您為什麽不聯絡我們呢？”阿萊克斯塔薩不解道，“那個人說，您在找尋失蹤的同僚，至少我們也能對您提供一些幫助。”
“他的舉動改變了曆史走向，惹來了上古之神的關注，險些釀成一場大禍。你們都知道時間線遭到更改的可怕後果，我與他很難做出準確的評估，究竟要不要讓你們——這段曆史的親曆者，以及最有力量改寫這段曆史的存在——參與到我們的行動中來。不過，經過三年的深思熟慮，我們還是做出了決定。所有他去了暗夜精靈的土地，化身先知，預言戰爭……最終，你們找到了他。”萊說道。
這段話同樣是半真半假的。早在抵達龍眠神殿前，萊就通過內在的聯結，與安格瑪針對可能麵對的問題統一了口徑。兩人其實早已決定上古之戰開始後再與五色龍族聯絡，之所以此前三年從沒聯係過守護巨龍，實則是兩人都很擔心耐薩裏奧的問題。
畢竟耐薩裏奧早在上古之戰開始之前，就已經被上古之神的黑暗低語逼瘋了。他清楚知道——尤其是此時，當他決意誆騙同胞打造“巨龍之魂”，掌控壓製所有五色龍族成員的無上神器後——自己終將與昔日的“大地守護者”身份決裂，成為龍族中的背叛者，並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和災劫。
他會因一個未來來客的到來而深感不安，因為這個人知曉他未來所做的一切。擔憂使然，或許這位後世的死亡之翼，會因此做出什麽從超出掌控的事情，進而導致曆史走向產生變化。
“畢竟沒人能真正掌控時間之力，在無盡的可能中找出定會發生的曆史變遷軌跡。況且……他在回到這個時代的過程中，失去了大部分關於這個時代的記憶，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行事。”萊說了個謊。
聽到這句話，角落裏一直一言不發的耐薩裏奧，突然用狐疑的目光悄然打量了萊一眼，似乎想要確認這表述的真實性，許久過後，才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