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占據】
僅僅幾秒過去，傳送通道中的深淵領主與恐懼魔王，就跨越無盡宇宙，來到了這一端的出口。
深淵領主先一步收攏肉翅，竭盡所能地縮小身子，從裏麵“鑽”了出來。他的體型太過龐碩，以至於附近的艾瑞達法師隻得快步後退，給他讓開空間。
轟，轟，轟……
四條粗壯的腿踩到地上，沉悶的巨響接連響起，連帶著整個地下空間都微微發顫。他站在傳送門前，眼帶蔑視地環視一周，目光隻在哈維斯身上有所停留，就仿佛此地的所有生物，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碾即碎的可憐蟲子而已。
比起對方的體型，上層精靈確實和蟲子沒什麽區別。在深淵領主的掃視下，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包括哈維斯，哪怕他早已在與薩格拉斯主人的溝通中，見識過扭曲虛空的恐怖景象，可此時還是抑製不住從心底升起的恐懼。
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怪獸。
這頭惡魔就像是一頭遠古的凶獸。崎嶇而厚實的表皮布滿褶皺，讓人毫不懷疑，僅僅這層皮膚就能抵得住魔法的狂轟濫炸。
那四條粗壯的下肢比甚至比撐起皇宮殿堂的石柱還要粗上兩分，從燃燒著邪能火焰的頭顱開始，尖銳的骨質板突一直延伸到了不斷在身後掃蕩的尾巴。可他的上半身卻是直立的，而且幾乎沒有脖子，兩條發黃的獠牙從兩腮上顎伸出，向上延伸到了天花板。他胸前的皮膚似乎不如背部那般堅韌，用刻滿邪能符文的鎖鏈掛著一塊厚實的腹甲。
雙手則持握著一把沉重的雙頭戰矛，戰矛上劃痕密布，膩著深黑色的汙泥，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也不知有多少亡魂死在這把可怕的武器之下。
哈維斯覺得這便是暴力與力量的極致化身。他毫不懷疑，對方隻消合身一撞，就能撞垮辛·艾薩琳最厚實的城牆。
那個緊隨其後出現在地下空間裏的恐懼魔王，反倒沒那麽讓人畏懼。
但哈維斯很快就發現，這隻是一個錯覺。
被這個宛若古墓僵屍，卻身著雕紋繁複的華麗甲胄，像貴族一般極具儀態的惡魔目光一掃，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這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那雙略帶玩味之色的眼睛裏，隱藏著難以言喻的狡詐與城府。
哈維斯瞬間明白過來，與外表恐怖的深淵領主相比，恐懼魔王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我是提克迪奧斯，凡人，此後我將接手你的工作。一直以來你做的都很不錯，主人很滿意你們的效率。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賜予你們更多的力量，讓你得以躋身我等行列，徹底成為燃燒軍團的一員……”恐懼魔王看了看哈維斯，平和的話語裏聽不到一絲一毫波瀾。
哈維斯心裏的恐懼頓時轉為狂喜，受寵若驚道：“謹遵主人的旨意！”
雖然主人十分慷慨地賜予了自己難以想象的力量，但哈維斯卻一直活在恐懼之中。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有多麽蹩腳，連打開供給哈卡大人及最初一批惡魔通行的傳送門，都花費了好長時間，唯恐進度滯後惹怒主人。
艾瑞達法師接手傳送門後，他輕鬆了不少。現在更好，一切有這位自稱為提克迪奧斯的大人主持，他能完全解脫出來，一心一意地為主人的征服大業出謀劃策。
他又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深淵領主，恭敬地問道：“這位是……”
深淵領主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的利齒，發出一連串低沉的聲響，過了很久哈維斯才意識到對方是在笑。
“瑪諾洛斯。”他將手裏的兵刃拄在了地麵上，結果又引發了一次劇震。
提克迪奧斯勾了勾嘴角，旋即開始打量周遭的景象，目光所及之處，艾瑞達法師無不敬畏行禮，連犬王哈卡也微微頷首，展現出了適當的敬意。
看樣子，他的地位比犬王還要略高一些。
最終他看向哈卡，問道：“那麽……容器找好了嗎？”
哈維斯楞了一下，容器？什麽容器？這個詞匯讓他聯想到了很不好的東西。
“當然……一個完美的容器。”犬王哈卡陰笑著對手下招了招手。
在哈維斯的疑惑中，不一會功夫，就有幾頭地獄犬用觸須捆縛著一個遍體鱗傷的暗夜精靈走了過來。將其丟到幾人身前後，恭順地回到了哈卡身邊。
這個囚犯顯然被折磨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滿是鞭笞後的血痕，紫色的頭發被凝結的血塊粘在臉頰上，眼睛更是完全瞎了，變成兩團高高腫起的血糊糊事物，糊在眼眶上麵。麵容的輪廓，竟然讓哈維斯覺得有點眼熟。
當惡魔摘掉囚犯的頭套時，哈維斯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
女皇的禁衛隊長瓦羅森！他們怎麽把他抓來了？
驚訝間，恐懼魔王已經走到瓦羅森身前，用長有銳利指甲的手指勾起那張蒼白的臉龐打量了起來。
“他是暗夜精靈女皇最信任的貼身侍衛，對我們的計劃來說會是很好的偽裝。不過他倒真是一塊硬骨頭，受盡酷刑都沒吐露半個字，最後我隻好用了搜刮靈魂的邪能法術。現在……”
犬王哈卡冷笑一聲，一邊撫摸地獄犬愛寵的腦袋，一邊說道：他已經快要神誌不清了。”
“我……誓死效忠女皇……”或許是聲響驚醒，瓦羅森突然氣息微弱地說道，並朝著身前吐了一口血沫。
提克迪奧斯毫不氣惱地擦掉臉上的血沫，輕輕點了點對方身上的傷口。隻見一抹綠光在他的指甲上一閃而逝，瓦羅森宛受劇痛，身體一下子繃緊，痛苦而又淒厲地哀嚎了起來。
所有的上層精靈法師見狀，喉頭都滑動了一下。
過了半晌，瓦羅森不再哀嚎，隻剩下無意識的呢喃低語。
“你要說什麽？”提克迪奧斯輕聲問道，將耳朵緊緊貼在對方的臉前，就好像他無比享受折磨他人的過程。
“你們……都會……下地獄……”瓦羅森氣若遊絲地詛咒了一句，而後就徹底失去了聲息。
隻聽“撲通”一聲，提克迪奧斯把他丟到了地上，拍手撣掉沾染的汙穢之物，滿意地說道：“很好，我會馬上進行儀式。”
瓦羅森的慘狀，讓哈維斯沒由來地感到揪心。對方也是深受女皇信賴的近臣，兩人雖然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再怎麽說，也是公事了幾百年的同僚。
犬王哈卡居然在不通知他的情況下，私自將這位禁衛隊長抓來了。作為最了解皇宮狀況的人，哈維斯深感惡魔對自己的蔑視，但聯想到對方在燃燒軍團的地位，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對方萬一行動不慎，驚動了皇宮裏的其他上層精靈，甚至於驚動艾薩拉，又該怎麽辦？
收起沒邊際的想法，哈維斯是明白他們想做什麽了。坐鎮辛·艾薩琳，守禦著永恒之井的艾薩拉，一直是燃燒軍團先頭部隊的眼中釘，肉中刺。
由於永恒之井的緣故，她太過於強大。
為了對付他，這位新來的負責者，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近臣身上。如果哈維斯沒猜錯，恐怕恐懼魔王十有八九會用某種高深的邪能法術控製住瓦羅森，將其引為傀儡，在最關鍵的時刻予以女皇倒戈一擊，亦或是下毒、施咒，削弱其力量……
但這怎麽可能瞞過艾薩拉的眼睛？哪怕瓦羅森的言行舉止都與以往別無二致，可隻要他身上有一星半點的邪能氣息，就會被感知敏銳的艾薩拉毫無懸念地洞悉。
屆時反倒會另生事端，給主人的降臨大業造成難以想象的阻礙。
擔心使然，哈維斯上前表達了自己的疑慮，並說道：“……提克迪奧斯大人，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太冒險了一點？艾薩拉可不是蠢貨，作為禁衛隊長，瓦羅森時時守候在她的身邊，很難不露出什麽馬腳。”
話音一落，犬王哈卡大笑了起來。深淵領主瑪諾洛斯也像看小孩子一般瞧了他一眼，而後扭動著碩大的身子，到一旁查看戰事的籌備情況去了。
隻剩提克迪奧斯一人，仍在用閃爍著詭異綠光的指甲，在地上刻畫繁複的邪能法陣。他頭也不回地答道：“凡人，不要試圖用你的知識，揣度一個高階惡魔統領的想法。”
恐懼魔王說著站起身子，右手輕輕一握，滿地的邪能符文就爆發出了耀眼的綠光。
待強光消散，空氣中彌漫起了刺鼻的焦糊味，哈維斯放下擋在臉前的手臂，重新睜開眼睛，可原本就在身前的恐懼魔王，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哈維斯正疑惑，躺在地上的瓦羅森突然有了變化。海量的邪能從他的體內湧出，將他包裹在內，形成了一個飛快內縮的綠色光繭，僅僅幾息過去，瓦羅森就重現身形。
他毫發無傷，全身傷痕都被邪能法術“治愈”，與那個健康的禁衛隊長毫無差別。連對他無比熟悉的哈維斯，都看不出任何不同。
“瓦羅森”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動作間多少有些僵硬，適應了一會，他才抬起頭，看向了哈維斯。
那雙熟悉的眼睛裏閃動著陌生的光芒，狡詐、殘忍，而富有智慧。就和……
提克迪奧斯一樣。
聯想到此前種種，哈維斯心底升起了一個連他也不敢相信的猜測，難道說……提克迪奧斯，進入了瓦羅森的身體？並……並取而代之？
他遲疑著問道：“提……提克迪奧斯大人？”
“瓦羅森”嘴角上揚，勾勒出了一個狡詐陰險的笑容，用無比隨意的語氣說道：“是我。你似乎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