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她】
先知激活阿曼蘇爾之眼，並且令其恢複原本形態的事跡，不僅轟動了蘇拉瑪城，也如插上翅膀一般火速傳遍了卡多雷帝國。
阿曼蘇爾之眼是暗夜精靈尋獲的眾多古代神器中，極具代表性的一件，與納薩拉斯學院保管的高戈奈斯潮汐之石齊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兩件古代神器，為暗夜精靈揭開了那段涉及創世與定序隱秘，卻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過往的神秘麵紗。
那段曆史實在太過誘人，“造物主”用以鑄造秩序、創造生命的殊勝魔法，更是令暗夜精靈趨之若鶩。
在奧法研究盛極一時的卡多雷帝國，最不缺乏的便是對於知識的渴望。關於古代神器的研究，自打奧法文明興盛以來，就從未間斷過。
可以說，暗夜精靈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不僅要歸功於蘊含著無窮奧術能量的永恒之井，也要感謝這批由古代魔法鑄造的神器。
僅僅有限的研究所獲，便在卡多雷奧法之道定型的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哪怕曆經數千年的研究，窮盡無數學者畢生心血，暗夜精靈如今也僅僅隻是揭開了關於那個創世與定序時代神秘一角而已，更是連掌控這批古代神器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卡多雷也還是一躍成為永爍星光之地最強大的種族。
無人不渴望著能重現古代魔法的輝煌，屆時……
暗夜精靈將真正成為群星之子，以問鼎星球之姿，得以探究無垠止境的真理與奧秘。
當先知展現出他對於古代神器的超然認知水平後，原本處於觀望態度的帝國各大勢力，一下子就按奈不住了。
當天稍晚些時候，安格瑪居住的小院就迎來了空前的盛況。
通過連接著帝國各大主要城市的傳送網絡，帝國遠近聞名的學者們蜂擁至此，極為謙卑地送上了措辭同樣謙卑的邀請函，邀請安格瑪到他們任職的學院授課，講解關於古代神器的殊勝知識。
代表卡多雷帝國最頂尖奧法研究水平的納薩拉斯學院，邀請函的撰寫人是兼任學院院長的法羅迪斯親王……
上層精靈都市埃雷薩拉斯的邀請，發起者是同為帝國數一數二的大貴族的托塞德林親王……
以及雲集卡多雷帝國最頂尖學者的古代神器保管與研究中心，位於北方冰封大地中央，緊鄰龍族領地的杉達拉……
甚至還有瓦斯琪爾的領主發來的邀請。那片土地將在天崩地裂中沉入水下，幾經戰火，最終成為由暗夜精靈經受恩佐斯“賜福”化形而成的娜迦一族的重要領地。不過此時，它尚以人民最安居樂業的領地而聞名卡多雷帝國，領主，赫然便是瓦斯琪的母親……
與這些隨便跺跺腳全帝國都震三震的龐然勢力相比，蘇拉瑪城高等魔法學府的邀請，恨不得立即泯然於眾。
隻不過，翹首以盼的邀請者們，全都被服侍先知的女皇侍女長瓦斯琪攔在了外麵，誰都沒能見到先知本人。
因為先知不想被打擾。
……
小院裏。
安格瑪慵懶地躺在躺椅上，頭枕著雙臂仰望星空。
瓦斯琪則跪坐在旁，極為輕緩地按揉著他的雙腿。
“先知，女皇授意將阿曼蘇爾之眼贈予您。您看，是讓蘇拉瑪方麵暫時替您保管它呢，還是把它搬到這邊呢？”瓦斯琪溫柔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風，完美映襯了此時的美景。
微風拂麵，月明星稀，身旁有佳人作陪，豈不樂哉。
但安格瑪雖然姿勢慵懶，心中卻是思緒萬千。阿曼蘇爾之眼揭示的可能，讓他心事重重。經過一番思量後，他發現自己投身上古之戰的計劃，必須要提前了。
怎麽會是……
她？
改變了如此重要的曆史人物的命運，真的不會對後世的曆史進程，產生無法逆轉的影響麽？
“先放在蘇拉瑪那邊吧……替我感謝你們的女皇，這份人情，我會還的。”安格瑪漫不經心地答道。
“是。”瓦斯琪輕聲應了一句。
小院一角傳來腳步聲，艾利桑德心神不寧地走了過來，顯然是有話要說。
“先知。”瓦斯琪捋了捋安格瑪的衣襟，知趣地告退了。
艾利桑德走到安格瑪的躺椅前，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安格瑪。
“正好你來了，”安格瑪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我會馬上開始對你的訓練，過幾天，或許會有好幾位學徒與你一同展開學習。他們可能來自蘇拉瑪城的各個階層，我希望你能和他們好好相處，好嗎？等你們的學習步入正軌，我也會離開一段時間……”
艾利桑德沒有說話。
去而複返的瓦斯琪，在最完美的時間點上，往艾利桑德身後放了一把椅子，而後再次毫無存在感地轉身離去。
艾利桑德默默坐了下去。
安格瑪察覺到了女孩的異常，不由問道：“怎麽了？”
從蘇拉瑪城回來以後，艾利桑德一直這副樣子，也不知是怎麽了。
安格瑪忍不住感慨，或許自己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卻根本猜不透這個女孩的想法。
他不後悔接受艾利桑德的愛意。
但他必須承認，正是這個行為，讓兩人的關係變得怪異了起來。他視艾利桑德為養女，同時又將是她的導師，這層關係裏摻雜進愛情，怎麽都讓人覺得奇怪。
可安格瑪也明白，這份怪異感隻有自己才有，艾利桑德根本就沒這層顧慮。在她眼裏，自己先是戀人，然後才是導師。
安格瑪絕對會履行承諾，陪伴她成長。卻深知肩負重任的自己，無法在這段……好吧，不對等的戀情裏，充當合格的另一半。
“我有話想說，安格瑪。”艾利桑德輕聲說道。
瓦斯琪聞言腳步一滯，很快恢複正常，不露痕跡地放慢了腳步。
學徒直呼導師的姓名……要說艾利桑德和安格瑪之間沒什麽超乎尋常的關係，她是不信的。
安格瑪眨了眨眼，到底怎麽了這是？
“她是誰？”艾利桑德落寞地問道，把重量都壓在了撐住座椅的兩條纖細手臂上，上半身前傾，抿著嘴看著安格瑪。
“她？”安格瑪一頭霧水。
艾利桑德點點頭，“就是那個……看起來非常強勢的女人，我從阿曼蘇爾之眼揭示的幻象裏看到了。”
“等等……”安格瑪的神情一下子鄭重了起來，“我激活阿曼蘇爾之眼時，你看到了幻象？”
這不可能！我有意用魔法封鎖了空間，嚴防他人的窺探。可即便如此，艾利桑德還是看到了幻象。安格瑪心想。他本就猜測，天賦使然，艾利桑德與阿曼蘇爾之眼間存在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結，如今這猜測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證實了。
關鍵是……
他很擔心，艾利桑德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內容，要真是那樣，可就不好了。
他壓下心底的疑慮，環視一周。
除了自己以外，還沒有人知道阿曼蘇爾之眼擁有閱覽時間線的功能，涉及到時間線問題，他不希望這段即將開始的談話被任何人聽到。
感受到他的目光，瓦斯琪急忙加快腳步，徹底離開了小院，同時還知趣地揮了揮手，帶走了所有恭候在旁的侍女。
“嗯，”艾利桑德輕輕點頭，“你們……分開好長時間了麽？”
分開？
安格瑪一愣，自己看到的內容裏，根本就不曾涉及到“分開”。現在一想，連先前的“那個看起來非常強勢的女人”，也不太對味了。
這女孩……看到了別的東西？
“艾利，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麽？”
艾利桑德捋了下耳邊的碎發，開始講述自己看到的幻象。金黃的森林，恢弘的城市，在城牆上，稚氣未脫的安格瑪，與一個高傲女人的對話……
在艾利桑德輕靈的嗓音中，塵封已久的回憶再一次浮上心頭，安格瑪忍不住深深歎息。那是多年前，自己剛剛尋回聖樹薩斯阿拉之芯時，發生在銀月城城門上的一幕。
艾利桑德口中的“她”正是蘭娜瑟爾，自己昔日的上司。
“你看她的時候……”艾利桑德凝視著地麵，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裏充滿了……小心翼翼地隱藏著的微妙情感。你很喜歡她，對嗎？”
“你怎麽了？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興師問罪呢。”
安格瑪準備轉移一下話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的事情，最好不要談那麽深。
“為什麽要興師問罪？”艾利桑德苦笑了一聲，“你那麽優秀，連艾薩拉陛下都很仰慕你呢。我又怎麽攔得住別人呢，我隻是……”
艾利桑德抬起頭來，直視安格瑪的雙眼裏滿是落寞，“很羨慕她罷了。這件事突然讓我意識到，你也有自己的家人、戀人、族人和所珍視的事物。但出於責任，你卻不得不離開了他們。如今你與他們之間間隔著一萬載的漫長歲月，也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艾利桑德的雙眼湧現了一層水霧，“我忍不住去想，某一天，你是否也會為了我而離開我呢……別那樣做，好嗎？”
眼淚漱漱而落，安格瑪頓時手足無措，急忙半蹲下身子，側頭出現在女孩的視線內，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道：“你想太多了。”
“答應我。”
“保證不離開。”安格瑪信誓旦旦地保證。
看著女孩破涕為笑的樣子，安格瑪心裏卻在暗暗歎息，要是那一天真的來臨……
……
與此同時，蘇拉瑪城西南方的森林裏。
看著眼前的一幕，正在覓食的納拉克倍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