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晨風村孤兒院】
位於蘇拉瑪南郊的晨風村，是一個景色優美，遠離塵煙的優美村落。村莊背靠一片廣袤的森林，村北有貫穿帝國東部大平原的河流淌過。
寥寥六七十戶村民，半數是靠林吃林的獵人，剩下半數，則靠著種植此地特有的一種十分適合釀酒的葡萄過活。
按理來說，晨風村緊鄰帝國東部水陸交通要道，每天駛過這裏的船隻不計其數，村子早該借此繁榮了才是。但實際上，晨風村所處的地區，剛好位於兩處地勢落差的中心點，流經此處的河水十分湍急，再平穩的大船也不會選擇在此靠岸，而是前往水流相對平緩，河道寬闊，基礎設施完善的蘇拉瑪城東部碼頭靠岸。
葡萄酒釀造，是村民的主要收入來源。此地特產的高甜度葡萄釀成的“晨風葡萄酒”，是蘇拉瑪上城區貴族宴會上的佳品，每一瓶都價值不菲。
隻可惜由於水土的緣故，葡萄種植一直無法形成規模，導致葡萄酒產量有限。即便如此，這也為村民帶來了十分可觀的收入。
近年來，隨著擴張戰爭的進行，村子裏大部分男性都應征入伍，留下來的隻有老弱婦孺。村子是越來越荒了，由於無人砍伐，南邊的森林都快把半個村子吞沒了，野生夜刃豹、森林狼……猛獸逐漸成為了威脅晨風村的首要問題。
進入晨風村後，安格瑪隻感受到了荒涼。
一條南北走向的寬闊土路貫穿村莊，直抵視線盡頭的森林線。路麵上長滿雜草，正如路旁的建築一般破敗。看得出，村民們曾經生活得很不錯，住房大而堅固，隻是如今，大半的房屋都因無人養護而破敗不堪，爬滿了蜘蛛網。
路旁葡萄田裏勞作的全是女性暗夜精靈，基本沒有男人。注意到騎著夜刃豹的一行人後，紛紛投來了窺探的目光，似乎很少見到新麵孔的到來。
“向您問好，女祭司！”
看清為首的瑪維後，村民們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停下手裏的農活，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瑪維微笑著一一回禮時，安格瑪問道：
“為什麽孤兒院會建在這麽偏遠的村莊？”
瑪維的笑容緩緩收斂，歎息道：“孤兒太多了，蘇拉瑪城寸土寸金，姐妹會沒錢購地開設新的孤兒院。這裏有許多空置的房屋，我們隻好將孤兒們帶到了這裏。類似的收容機構，在城郊還有許多，晨風村隻是其中一個而已。我和幾名見習祭司就是這裏的負責人。”
缺錢麽……
安格瑪皺了皺眉，在他的印象裏，擁有廣泛信眾基礎，接受信眾，乃至貴族供奉的艾露恩姐妹會是從不缺錢的。這些錢，最後都會被用作正途，接濟窮人，治病救人，等等等等。
而蘇拉瑪城的艾露恩姐妹會分支，更是卡多雷帝國境內最大的分支之一，還位於帝國最繁榮的大都市裏，缺錢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瑪維似乎看出了安格瑪的疑問，解釋道：“戰爭讓所有人都不好過，法師大人。維持生計已經很艱難了，人們沒有富餘的錢供奉月神殿。我們的儲備資金幾個月前就用完了……”
說著，一個蹲在路旁逗螞蟻的小女孩注意到一行人的到來，立即丟下樹枝，歡呼雀躍地跑來，一蹦老高，一把抱住了夜刃豹上的瑪維。
被“突然襲擊”，瑪維的夜刃豹竟也沒有任何不滿，喉嚨裏發出開心的呼嚕聲，還舔了舔孩子露在褲腿外的腳踝——這條褲子太小了。褲襠處的補丁表明，它是由小孩穿的開襠褲改成的。
“因為這些小家夥太能吃了！你怎麽偷偷跑出來了，小豆豆？”
瑪維寵溺地刮了一下孩子的小鼻子，麵對可愛的小孩，這位高冷的女祭司，竟然展現出了人所不知的一麵。
被稱為“小豆豆”的女孩摟住瑪維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我來等瑪維姐姐！瑪維姐姐，阿坎德老師今天教了我們許多新詞。您聽——法術，盛會。冠軍導師。還有一個人名——安多媽·晨鳥！”
艾利桑德和身後的隨從都笑了起來。
安格瑪頓時汗顏，他本以為瑪維本會糾正女孩的讀音，可瑪維的臉色卻一點點變差，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鼓勵道：“真棒。”
就這樣，瑪維把小女孩抱在懷裏，眾人繼續前行。
期間，瑪維臂彎裏的小女孩，一直把小臉藏在瑪維的肩膀後麵，露出一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打量安格瑪。
“略！”
安格瑪做了個鬼臉，小女孩害怕地縮了回去。
“官方沒有管一管嗎？”他繼續剛剛的話題。
瑪維冷笑一聲，“管？錢都拿去舉辦盛會了，怎麽管？”
安格瑪啞然。
好吧，這倒是一下回答了三個問題。蘇拉瑪城的法師治理議會為什麽沒有資助月神殿、聽到女孩的話，瑪維為什麽臉色變差，以及……她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冷淡。
“法術……”
“盛會……”
“蘇拉瑪……”
循著遠方傳來的稚嫩朗讀聲，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位於村莊西南角，靠近森林的“孤兒院”——一座破敗的三層建築前。
這座建築的風格與村子裏的民房截然不同，反倒更像是某種廠房。看清庭院裏棄置的空酒桶後，安格瑪才意識到，這裏原來是一座廢棄的小型釀酒廠。
透過稀疏的籬笆，可以看到近百的孩子們圍坐在四壁漏風的一樓大廳中，在一位蒼老暗夜精靈的帶領下朗讀單詞。
打滿補丁的小衣服，晾掛在釀酒廠庭院的樹枝上，幾名義工正蹲在下麵清洗衣物。
遠處，一位背負弓箭的見習女祭司牽著夜刃豹從森林中走出，一手兜住沾滿泥土的素白色長袍下擺，裏麵盛滿了新鮮的野果，夜刃豹的鞍座上則捆著好幾隻剛獵來的野兔。
“下次不許逃課了！好了，快回去吧。”
把小豆豆抱下坐騎後，瑪維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先回去了。自己則招呼那幾名義工來搬運坐騎鞍座後麵捆著的森林狼，以免鮮血淋漓的狼屍被孩子們看到。
“這裏是上城區一位貴族投資建設的釀酒廠，由於經營不善，已經倒閉許多年了。得知我們需要地方收容孤兒後，他便慷慨地將釀酒廠提供了出來。”瑪維一邊解繩子，一邊說道。
義工剛把森林狼扛走，小豆豆就帶著孩子們跑了過來，有大有小，大的十幾歲，小的兩三歲，他們團團圍住瑪維，歡呼雀躍。
安格瑪看到，瑪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從坐騎的鞍座背囊裏取出糖果分發給孩子們。
夜色已深，黎明將近。
義工們結束一天的工作，開始為孩子們準備晚飯。
庭院裏升起了篝火，上麵駕著的大鍋裏，放入了兔肉和新鮮的稻米，村民送來的葡萄，和剛從林裏采摘來的野果，則用井水洗淨，碼放在了篝火旁的小木桌上。
年輕的見習女祭司，帶著孩子們對著高空中懸掛的明月低聲祈禱，孩子們感謝艾露恩女神的饋贈，感謝即將入口的可口晚餐，感謝所有照顧他們的漂亮祭司姐姐……
安格瑪也沒閑著，艾利桑德和一眾隨從去幫忙照顧孩子的時候，他幫著瑪維一起處理森林狼的屍體。
高階女祭司親手剝開狼皮，髒汙的鮮血沾了滿手，染紅了她素白色的長袍。在月光溫柔的照拂下，瑪維的側影卻仍是那樣聖潔。
安格瑪幫她把狼腹內的穢物清理幹淨，能吃的內髒留好，餘下則喂給了夜刃豹。在魔法的切割下，森林狼很快變成了架在一堆新篝火上的烤肉，噴香撲鼻。
“謝謝。”
正在洗手的瑪維，看了一眼變出奶油蛋糕分發給孩子們的艾利桑德，而後抬起頭，微笑著對手持水袋，為自己倒水的安格瑪說道。
月色正濃，景色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