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直擊痛處的高見！】
下城區，基礎魔法學院，奢華的院長辦公室中。
皇家顧問弗格森的身邊，站著許多人。
除了他的一眾隨從，還有幾位來自蘇拉瑪城法師治理議會的議員，以及基礎魔法學院的達勒院長，和一些教員。
誰都對反應蘇拉瑪城守備力量空虛，高層有失職之嫌的學員綁架事件非常重視。艾利桑德的平安歸來，驚動了許多人。
當然，更驚動這些大人物的，主要還是皇家顧問弗格森大人對這個女孩反常的看重，凡事親力親為的舉動。
人們盯著辦公室中的一道魔法光幕，光幕裏顯示的是一處考場的場景。
今天正是結業考試的第一道大關，魔法理論課程的筆試。數十個年齡各異的學員，不停翻閱著手中的參考書，在桌子上擺著的雪浪紙上麵奮筆疾書，寫下自己對於魔法本質的認知。
他們服飾各異，有的學員明顯出身貴族，綢緞的服飾，貴金屬固直的羽毛筆，乃至裝訂考究的魔法理論書籍，無一不彰顯著他們的身份。
裏麵也有許多衣著樸素的平民學員，認真程度一點不比那些貴族學員差。
隻要過了今天這一關，再通過之後的魔法實踐考核，他們就能升格為正式魔法學徒，進入高等魔法學府開始長達十年的修學生涯，並擁有一位專門的導師。
帝國的魔法教學資源，往往向財力殷實的貴族傾斜，很少會出現貴族與平民共處同一課堂的場景。
不過基礎魔法學院，卻是其中的特例。它麵向所有階層開放，不論貴族學員還是平民學員，隻要不超過一百歲，就都能報名學習。想要步入奧法之道，所有人都要在基礎魔法學院進行為期五年的啟蒙教育，並通過考核。
對於生來與永恒之井為伴的暗夜精靈來說，基礎魔法淺顯易懂，畢業率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
但這百分九十裏，隻有十分之一的學員，才能進入高等學府進修。
刷掉他們的，不是考試分數，也不是天賦不夠所致，而是高等學府高昂的學費。大量天賦遠勝貴族學員的平民學員，因此被拒之門外，無緣成為一名真正的法師。隻有其中那些天賦特別出眾的，才會被監管教學體係的皇家法師組織看中，以皇家名義資助進修。
看著光幕中臉上還帶著些許傷痕，卻仍在認真答題的艾利桑德，達勒院長不禁歎息道：
“真是個堅強的孩子……大人，其實您不必讓這孩子參加考試。我們可以等到她走出陰影，再單獨準備為她一場會試的。”
艾利桑德前半夜在月神殿接受身體和心理的治療，午夜用過餐，就隨著弗格森回了學院。知道結業考試正在進行後，別的什麽都沒做，立即也要一同參加考試。
讓達勒驚訝的是，皇家顧問弗格森大人什麽也沒說，讓老師們將她送進考場後，就開始過問所有關於艾利桑德的事情。從女孩的學籍到死於這起惡性事件的學院教員養父，再到達勒準備這麽照顧這個女孩，事無巨細，全都過問了一遍。
“沒關係，她願意參加，就讓她參加好了。”弗格森回答道。
話語貌似隨意，卻處處透出這位皇家顧問對艾利桑德的重視，引發了達勒院長的深思。
艾利桑德出身貧寒，無父無母，一直是學院的低階教員納爾森的養女。她很爭氣，學習也很認真，還有著得天獨厚的魔法天賦，學院的所有老師都知道這一點。
幾年的學習下來，她已經符合皇家法師機構所有重點培養條件，被蘇拉瑪城教學監管評審組列為種子學員，一旦結業，就會在官方資助下進入城裏最好的高等學府進修。
可不成想，卻遭遇了足以改變一生的慘劇。養父納爾森死了，同學好友還死了那麽多，見過這麽多的死亡，很難保證心性如初。
學習魔法，除了謹慎的求知欲，最重要的便是心態的平和，否則很容易就會走上歧途，給自己，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達勒院長本想著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這個天才女孩還能不能繼續學習。
如果不能的話，有那麽多重視此事的民眾帶來的輿論壓力，他也不好按照慣例直接斷絕女孩的學習生涯，隻能幫著女孩在學院外另找一戶可以接納自己的人家。平民人家也好，貴族人家也罷，總之不管如何，都是不可能再走上奧法之道了。
看那張眉頭緊皺，眼中蘊含著仇恨火焰的小臉啊……達勒院長不住搖頭，他知道，仇恨之種已經在這個天資卓絕的女孩心底生根發芽，讓她變成了隨侍可能危害到身邊一切的定時炸彈。隨著魔力的增長，她會變得越發危險。
這樣的人，一定不能再繼續學習魔法了。
但弗格森的樣子，卻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原先的決定，他思索著該怎麽探探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口風，旁敲側擊道：
“大人，我們都非常重視這孩子。我很擔心這次經曆，會改變她的心性，影響她的學習生涯……另外，她也需要一位新的監護人。”
在場的都是法師，誰都明白以仇恨為原動力學習魔法的危險性。達勒院長明白，弗格森一定聽得懂自己話裏的意思。
“你什麽都不需要擔心，我已經為她找到了監護人。”弗格森平淡地回答道。
達勒發現，對方真的很重視這個女孩，於是便不再多說。
弗格森輕輕擺手，光幕中的景象開始流轉，定格在了艾利桑德的答卷上麵。
【永恒之井的魔力，是一把雙刃劍。它為我們帶來了健康的體魄，以及得天獨厚的魔法親和體質。但同時，卻也深刻地影響了我們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來的奧法之道，讓我們下意識看重魔法的威能，依賴於外界的魔力源，而疏於深入挖掘魔法的精妙。這終將造就一個畸形的魔法體係。長此以往下去，我們將在歧途上漸行漸遠，對最應彰顯的奧法本質越來越陌生……】
看到這段話後，不僅基礎魔法學院的教員，連那些蘇拉瑪城法師議會的議員都大驚失色，忍不住目目相覷，毫不掩飾目光中的震驚。
他們可比這些教員厲害多了，大多都是半隻腳邁進傳奇領域的準傳奇法師，視野絕非常人能比。
這番高見，可謂直擊卡多雷帝國奧法之道的痛處。近年來，帝國的魔法大師全都發現了自身的短板，開始自上而下地反思先前的缺失。但要改寫帝國上千年時間累積下來的慣性，又談何容易？
這個女孩的想法，居然與帝國所有站在奧法之道巔峰、深謀遠慮的大師們不謀而合！
這……這怎麽可能？一個連學徒都還不是的魔法學員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見地？
弗格森仔細記下了艾利桑德試卷上的每一個字，歎了口氣，回身對蘇拉瑪城法師議會的議員們說道：
“現在你們肯相信，那位異族魔法大師有多不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