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人生三大疑問】
看著姿態謙卑,臉上洋溢著欣喜之情的瑪法裏奧,安格瑪的大腦有些短路。
這可是瑪法裏奧,暗夜精靈權威無上的領袖、塞納裏奧議會的大德魯伊、最貼近六大本源力量中自然之力的凡人,說他是艾澤拉斯的至高強者之一,安格瑪一點都不懷疑。
可這麽一位名滿艾澤拉斯的大人物,居然就這樣單膝跪在了自己身前,這違和感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忽然間,安格瑪猛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張望了一眼,沒人。四下環顧一周,還是沒人……
瑪法裏奧的話除了對自己說,還能是對誰說的?
難道……一萬年前,我真的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居然都讓這樣的大人物對自己敬重有加,還一副無比信服的樣子?
安格瑪急忙側跨兩步,不敢承受對方的禮數,遲疑著問道:“大德魯伊閣下,您……您在和我說話?”
可這話落在瑪法裏奧耳朵裏,卻變了一番意思。
“這……談話明明絕對私密,可為什麽先知非但不與我相認,還故作不知的樣子?難道是……有人暗中監視著這裏?不該呀,這附近我早已排查過許多次,絕不會有外人存在,除非……除非這個偷窺者的匿蹤能力已經達到了即便身處我的自然領域內,都不被我察覺的超絕層次!可遍尋艾澤拉斯都找不出這樣的強者來,又怎麽會出現在灰穀?還偏偏趕上我與先知的談話?世間哪有這種巧合之事!”
瑪法裏奧皺著眉頭,低垂的臉龐陰晴不定,種種可能在腦海中飛速排比篩選,麵孔突然一冷……
“此人就是奔著我們來的!以先知潛伏進一條條時間線,天衣無縫地扮演曆史推進者卻從不暴『露』自身的謹慎來看,此人絕不會洞悉先知的身份。說不定,先前我與泰蘭德的談話,就被此人一字不落的偷聽了去,這才跟蹤我來到這裏……不好!先知的身份泄『露』了!”
心念至此,瑪法裏奧麵『露』怒容,猛地站起身來,手臂一揮,無比雄厚的自然之力瞬間爆發,一道綠意盎然的光暈飛速擴散開來。
幽靜安寧的林地,竟在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接觸到光暈的樹木,頃刻間活化了過來,迅速從土地中拔根而起,抖掉根須上的泥土,溝壑縱橫的樹皮上分出兩條手臂,仰天咆哮一聲,憤怒地四下搜尋起來。
轟隆隆!
碩大的樹人移動間,震得地麵隆隆作響,宛若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原本清朗的夜空,幾息之間就有重重烏雲匯聚而來,自然之力形成的閃電劈啪作響,不斷落下。
“出來吧!宵小之輩!”
瑪法裏奧額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渾厚嗓音傳遍了整片森林,一時間雷鳴閃電,地動山搖。
安格瑪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天降神跡一般的驚天景象,大腦再次短路。
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
我……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奇怪,附近並沒有什麽偷窺者,難道是我多疑了?”瑪法裏奧一邊狐疑地四下張望,心裏一邊琢磨著,直到他回轉身子,看到身旁呆若木雞的安格瑪,才意識到了什麽,“原來如此,先知一定是在提點我,這種臨時選定的會麵場地,就算經過重重排查,也還是有一絲被人偷聽的可能。這是在告誡我,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要時刻保有警惕之心,才能應對不知何時就會降臨的危機!真不愧是先知,我的錯,我的錯……”
想通之後,瑪法裏奧大鬆了口氣,滿麵怒容盡數消散,輕輕揮揮手,頭頂雷雲頃刻散去,來得有多快,去得就有多快。滿林龐然大物般的樹人,也紛紛從哪來到哪去,邁著巨大的步伐走回了原來的樹坑,扶住地麵鑽了進去,一抖腦袋,茂密的樹冠舒展而開,再度變成了形狀各異的參天古樹。
他又揮揮手,自然之力席卷下,被破壞的植被花草,再一次生長出來,蓋住了所有痕跡。
完成這一切後,瑪法裏奧滿懷歉意地笑了笑,對安格瑪鞠躬道:“先知,我對此感到十分抱歉,是我疏忽大意了。”
“咕嚕”。
安格瑪喉頭滑動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伸出略微有些發顫的右手,拭去了額頭的冷汗,語無倫次地問道:
“大德魯伊,您……您這是……”
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來了這麽一出,這還不要緊,末了展顏一笑,居然還朝我鞠躬致歉,這……
我是誰?我在哪?這到底什麽跟什麽?
瑪法裏奧聞言一怔,忍不住又在心裏讚歎了一句:“真不愧是先知啊!居然完美地融入了自身的角『色』,一舉一動都和既無實力又無見識、突兀見此奇景,被嚇傻了的小孩子沒有任何區別,事到如今還不『露』絲毫馬腳。要不是早就知道先知的身份,說不定連我都被騙過去了。高明,實在是高明啊!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給先知再添麻煩,配合他完成這一角『色』在曆史中的使命就是了!”
……
就在此時,一道傳送門在身旁開啟,吉安娜、羅寧、薩爾等人從中魚貫而出,一現身就緊張的四下張望起來。林地裏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暗夜精靈哨兵一個接一個,為首者赫然是騎在一頭白虎上的泰蘭德,所有人都如臨大敵,顯然是被先前的動靜吸引過來的,還以為發生了敵襲。
“敵人在什麽方位?”白虎上的泰蘭德高聲問道,同時不忘張弓搭箭,十分警惕地望向兩人麵對的方向。
安格瑪驚訝地發現,瑪法裏奧居然隻愣了半秒,就深吸了一口氣,擺出一副大戰過後略做緩息的模樣,沉聲說道:“是一頭潛伏在陰影中的強大惡魔。不用擔心,它已經被我斬殺了。”
在場眾人聽完都是一驚,尤其是身為哨兵部隊首領的泰蘭德。
她難以置信地說道:“惡魔?怎麽會?難道防線出了疏漏?方圓五十公裏都是我們的防區,能有一頭惡魔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離會談場地如此之近的位置,也許就意味著會有第二頭,第三頭。說不定惡魔早就察覺到了我們的會麵,意圖在我們齊聚之時予以暗算。我會領軍徹查這片林地的。”
安格瑪張張嘴,他自始至終都沒看到半個惡魔的影子。
“抱歉,各位客人,我們改天再另行會談吧,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了。”泰蘭德對吉安娜等人說了一句,臉『色』十分凝重,又轉過臉,對身後的將領說道:“把這件事通報給珊蒂斯將軍,要她馬上排查防線,找到疏漏。你,你,還有你,各自帶人排查防區……把德魯伊找來,要他們用自然之力搜索整片森林。”
語速飛快地一連下達了數道命令以後,泰蘭德對瑪法裏奧投來詢問的目光,後者輕輕點頭,她便對著那個前去調遣德魯伊的將領補充了一句:“就說是大德魯伊的命令。”
“看來……灰穀防線已經不再穩固,我們要提前進駐海加爾山了。”泰蘭德憂心忡忡地說道。
瑪法裏奧麵『露』焦急之『色』,可怎麽也沒辦法把這場誤會的緣由,當著這麽多人傳達給自己的愛人,隻得附和地點了點頭。
而一旁的吉安娜與薩爾也對視一眼,做出了決定,“既然事態緊急,三天以內,我們的部隊就能抵達這裏與你們匯合。同時我會派出法師協助你們探查惡魔的蹤跡,並建立穩定的雙向通道,以便我們共享戰略情報。”
“那簡直再好不過。我會派出向導為你們領路,請盡快來此與我們匯合。”
在暗夜精靈絕對掌控的勢力範圍內,竟然出現了惡魔的蹤跡,所有人都展現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態度來認真對待。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達成共識後,各族該忙的忙,該幹事的幹事,超高的效率完全不像是思維模式、行為方式差異巨大的幾個不同種族。
安格瑪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瑪法裏奧隱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因先前不得已而為之的謊言引發了這戲劇『性』的動『蕩』,而陷入了憂思之中。
好在也許這種動『蕩』並不是什麽壞事,除了加劇緊張的態勢,浪費一定人力物力以外,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加快聯軍駐防海加爾山的進程。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安格瑪有種不真實感。
他熟知的瑪法裏奧,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事已至此,他隱約明白,恐怕穿越到一萬年前的未來的自己,真的和瑪法裏奧有過什麽過往,而且深受後者的敬重,在後者心目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因為瑪法裏奧的舉動太怪異了,突然疑心病大起,因並不存在的“宵小之輩”而突然暴起,傾盡全力也要滅除威脅,就像試圖嚴守兩人的交談內容一樣……
前半段談話沒什麽新奇,從瑪法裏奧進入僻靜林地以後判若兩人的轉變態度開始,談話的關鍵,無疑就是他一口一個叫著的“先知”二字。
難道瑪法裏奧是為了守護自己身份的秘密?
把自己代入“先知”的角『色』後,安格瑪心底升起了一個可能。
在對方絕對確定自己的身份並相認的前提下,因雙方信息的不對稱,自己下意識展現出的疑『惑』不解,落在對方眼裏,就變成了某種不敢坦然相認的顧慮。結合對方大舉搜查“宵小之輩”的舉動來看,這種顧慮在瑪法裏奧看來,分明就是有監視者、偷聽者一類的心懷不軌之徒在旁的表現。
可這也太牽強了一點。
明知不遠處就有一眾傳奇強者,就因為一丁點心理暗示,寧肯如此大動幹戈,用無差別的範圍法術毀去一大片森林,惹來他人的注意,冒著“秘密”暴『露』可能『性』增高的風險,也要排除隱患,最後還編了個明知會引發動『蕩』的謊話作為掩飾……
而且瑪法裏奧為什麽認定,自己的顧慮就是談話中並不存在的第三人呢?
安格瑪心神一動。
會不會在一萬年前,曾發生過類似的景象,讓瑪法裏奧記憶猶新,痛定思痛?
因“先知”身份泄『露』,造成了什麽危險嗎?
安格瑪沉『吟』著想道。
“年輕人,你還好嗎?”瑪法裏奧的平和聲音從身旁傳來,打斷了安格瑪的沉思。
他轉過頭去,人前的瑪法裏奧,再度變回了那個慈祥深沉的德魯伊長者,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啊,”明白對方的用意後,安格瑪故作虛驚,長出了一口氣,裝成剛從變故中緩過神的樣子說道:“我還好。那頭惡魔真是頑強,幸好有大德魯伊在。”
剛說完,他就發現瑪法裏奧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翠綠,同時一個宛若從夢境而來的飄渺聲音,在自己心底響起。
“我已經明白您在這段曆史中扮演的角『色』,明白您的用意了。原來我的種種舉動,都在您的計劃之中。您不僅是在提點我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也是為了借我之口,促使各族提前入駐海加爾山。一萬年前,您就曾預言惡魔還將再一次入侵艾澤拉斯。所以暗夜精靈一直在依照您的吩咐做著準備。可如今各族聯合已成既定事實之際,您為什麽又要刻意加快這一進程呢?我最為關心,也是最為疑『惑』的就是這一點,難道惡魔大軍的力量,比您預料中還要強大?如此一來,是我低估了這場災難的危急程度嗎?這關乎暗夜精靈的命運,請您理解我的急躁。”
這縹緲的聲音小小嚇了安格瑪一下,他明白,恐怕這種將思緒傳達給另一人的能力,是大德魯伊對翡翠夢境的一種運用。隻是心底強烈的違和感,讓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怪異,瑪法裏奧的態度之恭敬,讓他感覺要多不真實,有多不真實。
瑪法裏奧是因為什麽,才對自己產生這種學生麵對指路明師一般的求知態度的。居然信服到了認為自己的任何舉動,都是事出有因的……先前這一切,不過都是陰差陽錯的巧合而已,怎麽就被當成是算無遺策了。
安格瑪簡直不知該作何想法了。
在曆史中扮演的角『色』……
心裏念叨著對方的話語,他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身為艾澤拉斯的土著,瑪法裏奧怎麽會說出這種明顯超脫出土著身份的話語?這可不僅僅是接觸到了時間線的秘密就能說出來的,而且瑪法裏奧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也並不知道時間線的存在。最關鍵的是,這話怎麽聽怎麽像出自一個穿越者之口,出自……
自己之口。
消化著這一番話中龐大的信息量,安格瑪越發好奇,未來的自己,究竟在一萬年前有過什麽樣的經曆?
“先知,如果您需要的話,我這就把您留在我族之中的事物交予您……”瑪法裏奧又說。
“‘我’留下了什麽?”安格瑪下意識地想道,結果發現這個想法,借由某種他並不了解的聯結方式,傳達到了對方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