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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蘭娜瑟爾的微笑】

  正值冬季,寒風瑟瑟。明媚的陽光也無法阻擋寒意的蔓延,奎爾薩拉斯已經冷了下來。


  安格瑪站在牧羊人之門的城樓上眺望南方,為了抵擋刺骨的寒風,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法袍外加了一件厚鬥篷。


  永歌森林很美,金黃是它的主色調,透著一股不可捉摸的靜謐,就像一曲宛轉舒緩的樂章,讓人不由自主地變得慵懶。


  但如今這樂章裏出現了不和諧的音符。


  植物開始因寒冷而凋敝,百花爭春的美景早已不複存在,嬌豔欲滴五顏六色的花朵是最先凋零的;很多金黃樹葉的光澤也已經暗淡下去,逐漸轉為枯黃了,唯獨那些生命力旺盛的小草並未受到什麽影響。


  雖然三座在建的魔法聖殿很快就能發揮作用,略微讓暖意籠罩這片大地,但隻要缺少關鍵的太陽之井,森林的氣候根本就無法恢複溫暖。植物正在死去。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正史中奎爾薩拉斯的氣候,直到太陽之井被維綸重新點燃才恢複如初。


  從奎爾丹納斯島返航的航程中,他幾乎一直在昏睡,也一直在做夢。夢境十分真實,夢中他以一種獨特的視角觀察著奎爾薩拉斯,遊覽著昔日太陽之井魔法能量照拂的每一個角落。對於森林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自從吸收了聖樹精華後,他好像就與其締結了某種深刻的聯係,這聯係甚至延展到了太陽之井上。


  現在他感覺自己再一次沐浴在了太陽之井的光輝中,體內流淌的魔力甚至比以往更雄厚。


  聖樹之芯的生機被太陽之井激發,根植其中利用魔網中的能量反哺太陽之井,這件事情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驚喜。


  天大的驚喜。


  安格瑪聽說凱爾薩斯王子因此而欣喜若狂,命手下的魔導師放下一切雜事,優先以太陽之井的相關工作為重,就連主管永歌森林三座魔法聖殿建設工作的魔導師,都被調走了一半。


  是啊,對於血精靈來說,還有什麽比太陽之井更重要的呢。所有人都看到了太陽之井恢複的希望,即便希望再渺茫,總歸也是照亮黑暗的一束曙光。


  唯獨安格瑪能夠借由與兩者之間的聯結察覺到,雖然聖樹薩斯阿拉還活著,但太陽之井已經死了。無論聖樹做出怎樣的努力,都不可能讓太陽之井恢複如初,她所能做到的,僅僅是不讓太陽之井的殘餘能量泯滅在時間的長河中罷了。


  為此,她付出了自己僅存的生機。


  她本可以汲取這些能量讓自己重獲新生,卻選擇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昔日戀人留存於世間的最後記憶。與其說是一種嚐試和努力,不如說是不甘妥協的徒勞掙紮。


  但太陽之井死了,死的徹徹底底。一旦失去聖樹薩斯阿拉,短期內森林氣候將再無恢複的可能。


  現在安格瑪明白了,就算後世維綸用穆魯的精華重新點燃了太陽之井,它也不是原先的它了,而是一個誕生在它殘留軀殼上的一個“新生命”。


  或許用擬人化的語言來表述一株植物和一個魔法井之間的“戀情”,多少有些顯得奇怪,但安格瑪並不那麽覺得。


  聖樹薩斯阿拉是有靈魂的,太陽之井也一樣——安薇娜。


  想到這裏,安格瑪的心間再一次升起十分迫切的情緒,是聖樹薩斯阿拉通過兩者之間的聯係,傳遞給他的強烈渴求。


  她渴望見到安薇娜,哪怕僅僅是通過安格瑪也知足了。


  聖樹知道安薇娜的存在,但她對安薇娜的感情和對太陽之井的感情有著細微的差別,借此安格瑪可以判斷出,安薇娜應該不是太陽之井的靈魂,或許用另一個詞語會更貼切一些:女兒?


  安格瑪不禁自問,那吸收了聖樹精華的自己對於聖樹而言又算什麽?

  兒子?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


  這腳步聲不同於在城牆上巡邏放哨的衛戍部隊士兵,他們的腳步聲總是很重,就算鐵靴有著柔軟的皮底,但在走路時踝關節的甲片相互碰觸,也會發出金屬獨有的清脆聲響。


  就更不可能是遊俠了,他們的矯健總會在腳步聲中彰顯無餘。


  這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有些柔弱,安格瑪很快就腦補出了一個體態苗條的高挑女子,正邁著婀娜多姿的步伐向他走來。


  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好像它的主人心有焦慮。


  “安格瑪……他們說你在城樓上站了好幾個小時了。”


  蘭娜瑟爾的聲音傳入耳中,就好像照進心間的陽光,一下子驅散了寒意。


  安格瑪回過頭,與秀眉微皺、麵帶擔憂之色的蘭娜瑟爾四目相對。


  自從達斯維瑟魔法學院一戰結束,兩人就再沒見過麵,至今已經差不多半個月了。蘭娜瑟爾是凱爾薩斯最信任的親隨之一,自身又有著高階史詩的強大實力,這些天一直在日怒軍團中擔任某個法師團的領導者,參與日怒軍團對托爾瓦薩發起的作戰行動。


  看著蘭娜瑟爾的俏臉,安格瑪突然感慨起來。


  兩人是三年前認識的,她把他塞進王子的顧問團隊,實則是為了獲得一個低薪的財務助理,打那以後就把繁重的賬務工作扔給安格瑪,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整天嬉戲遊玩不亦樂乎,那時候的她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很直率,眼中永遠閃動著歡快的色彩,就好像這世上沒有任何愁心事能奪走她心中的快樂。


  自從她的家人全部死於天災之手,一切就都變了。


  她出身忠於逐日者王室的名門望族,魔法天賦出眾,年紀輕輕就躋身高階史詩強者之列;心思聰穎,所掌握的魔法知識亦是遠超尋常同齡人。正是因此,再加上血統高貴、家族在奎爾薩拉斯王國的影響力很大,她才被阿納斯塔裏安國王選中,在日怒之塔中莊嚴宣誓,成為了凱爾薩斯王子的親隨。


  固然這裏麵多少有點政治因素,但在那個時期,這種現象很普遍。高等精靈(血精靈)在這一點上,和人類沒什麽太大不同。銀月議會裏都有好多完美詮釋了“肉食者鄙”的貴族議員,王子身邊的職位是所有大家族擠破頭爭搶的。


  畢竟誰不醉心於權勢和地位呢。


  不過蘭娜瑟爾可不是花瓶,她強大而又驕傲,據說向她家族求親聯姻的人都快把門檻踏破了,但她誰也看不上。


  那怎麽就看上我了呢?安格瑪突然笑了起來,看得蘭娜瑟爾疑惑不解,還以為他頭腦不清醒了,要不然傻笑什麽?

  兩人真正結識,真正開始相互了解,應該是在他擔任特使前往聯盟後的那半個多月裏——不,安格瑪覺得,應該說是蘭娜瑟爾了解他,因為對他來說,蘭娜瑟爾還是那個強大的、冰冷的高階史詩強者。


  實力差距就是最大的鴻溝。


  對於旅途中蘭娜瑟爾對自己態度的逐漸轉變,安格瑪心知肚明。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刮目相看,再到暗生情愫,他全都看在眼裏……


  蘭娜瑟爾熱烈而又開放,但好像隻是把他視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儼然一副主導的姿態,根本就不在乎安格瑪的態度和想法。


  兩人的地位根本就不平等。


  要說安格瑪對蘭娜瑟爾沒有點意思那純粹是胡扯,但他對兩人的關係很不滿意,蘭娜瑟爾從未對他袒露過心聲,按上一世的話說就是吊著、抻著、晾著;專製、蠻橫、不講理……


  這哪成?

  後來兩人就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了,各有各的忙,兩人之間好像又回到了普通的同僚關係,蘭娜瑟爾欽佩於安格瑪的頭腦和遠見,但也僅限於此,說白了還是因為實力差距太大了。


  安格瑪自己也清楚,拋開凱爾薩斯對自己的重視和那個王子顧問的職位,以他的年齡、資曆和實力,沒有任何人會真正尊重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這很快就會改變。


  “你在看什麽?”


  蘭娜瑟爾收回擔憂的目光,麵容冷冽,又變回了平常那個冷豔禦姐,轉變得非常自然,自然到讓人難以相信,剛剛那個柔情似水的表情會出現在她的臉上。


  安格瑪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已經順著蘭娜瑟爾優美的脖頸,下移到了她高聳的胸脯上。


  “我在看你為什麽穿這麽少,不知道現在很冷嗎?”安格瑪故作鎮定地責備道,脫下自己的鬥篷,披在了蘭娜瑟爾身上。


  應該是B吧?

  沒關係,揉一揉總會長大的。


  安格瑪的手觸碰到蘭娜瑟爾身體的一刹那,她突然繃緊了身子,紅唇也抿了起來,似乎很不適應反被安格瑪關懷的感覺。


  “你怎麽好像變了一個人?”


  “你是說關心你?”安格瑪為她係上鬥篷的扣子,順手整了整翻毛領子,“這很少見嗎?”


  蘭娜瑟爾俏臉微抬,神情倨傲,“不,我是說,你什麽時候敢這麽和我說話了?”


  一時間蘭娜瑟爾氣場迫人,她看都不看安格瑪,輕輕一展鬥篷轉身離去,緊接著就再也繃不住,臉頰飛上一抹殷紅,綻放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快走吧,傳送法陣快架設好了。”


  走下城樓旋轉階梯的時候,安格瑪一直在沉思。


  一個月了,從自己受到凱爾薩斯王子的重視,進而影響到東大陸的北方局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黑門曆20年年末的曆史進程徹底改變,達拉然提前察覺到燃燒軍團的入侵,艾澤拉斯諸族很可能團結到同一麵旗幟下共同應對即將到來的威脅。


  有時候你隻需要輕輕推上一把,曆史的車輪就會開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讓世界的軌跡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蝴蝶的目的已然達到,要想不被車輪碾碎,或是在半途被馬車甩落,就必須擁有足以在動蕩中巍然不動的資本,並緊隨滾滾向前的大勢成長起來,永遠站在潮流的前端。


  就連強大至極的傳奇強者都隕落了不知多少,實力雖然不可或缺,但一顆懂得審時度勢的頭腦也同樣重要。


  安格瑪已經在盤算此行前往達拉然的“行程表”了。他必須去見安薇娜,有了聖樹薩斯阿拉這層關係,想必曾收集太陽之井精華凝聚安薇娜的克拉蘇斯也不會懷疑他的動機。


  除此之外就是暗夜精靈了。


  盡可能獲得暗夜精靈的幫助,以聖樹目前一意孤行的狀態來看,恐怕過不了一年半載,生機就會徹底斷絕,血精靈需要德魯伊的幫助來煥發聖樹的生機,拯救奎爾薩拉斯的森林。


  最後,就是如何想辦法提升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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