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良人知音，拒之門外
“姐姐說的這番話可當真是折煞妹妹了。”爾嵐聽得沐汐羽的話，連連搖頭道：“本來是妹妹該去探望姐姐的，卻沒曾想到姐姐倒先來看妹妹了，實在是讓妹妹好生不好意思，說到底都是因為妹妹懷有皇上的龍種，所以才……”
爾嵐說罷，滿臉寵溺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裏有一個新的生命在孕育，那裏也是她在這皇宮之中生存下去的砝碼。
不知怎的，沐汐羽聽得爾嵐的話，卻總是覺得她似乎是在朝著自己示威一般，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爾嵐的肚子，但卻是小腹平平，想來懷孕也就是自己離開火麟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吧?
淩晟倒也真是耐不住寂寞，沐汐羽冷笑一聲，心底卻是泛起一股悲涼。
沐汐羽故意對爾嵐的充耳不聞，徑自尋了個位置幽幽坐下，淺笑一聲道：“妹妹的身子可好?汐羽聽聞妹妹有了身孕，自當是要好生休養才是。”
“真是勞煩姐姐掛心了。”爾嵐笑意盈盈的回應道：“皇上對本宮還算是寵愛，三天兩頭的便派人給本宮送些補藥過來，可真是苦了本宮了，本宮從來對那些個人參鹿茸不太待見的，但皇上非要本宮進補，當真是太……”
“想來是皇上希望妹妹和妹妹肚子裏的胎兒健康罷了。”沐汐羽忽的將爾嵐的話全部打斷，這個女人在沐汐羽看來根本就是有些笨拙，每一句話都將自己的孩兒抬出來，似乎是在炫耀什麽一般。因為自己有淩晟的孩子，所以淩晟就對她萬般寵溺，她是在向自己炫耀嗎?
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本身身份平庸，忽的被寵入雲霄，那種得意，自然是沐汐羽不能體會到的。
因為一個孩子得到這萬千殊榮，如果有朝一日，她失去了這個孩子，又會是什麽樣的光景?沐汐羽突然是有了一些好奇。
“對了，妹妹，這是我從冰凜回來之時，乾宸給我的一些補藥，想來我是用不到的，所以便想著給妹妹，還望妹妹收下。”沐汐羽款款一笑，讓小淺將東西遞給了爾嵐的宮女。
但爾嵐接下了沐汐羽的東西卻是沒有半點謝意，隻是一臉古怪的看著沐汐羽。
許是被爾嵐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沐汐羽終究是忍不住告辭道：“今日我也見過妹妹了，我還有些事情，便不叨擾妹妹你了，妹妹你好生休息吧?”
沐汐羽言罷，抬腳便要離開。
“姐姐，且慢……”在沐汐羽就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爾嵐卻是突然出聲製止。
沐汐羽狐疑的回轉過頭，卻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妹妹，可還有其他事情?”
方才這個女人對自己並不待見，沐汐羽自然是看出來了的，但此刻她卻突然叫住自己，沐汐羽自然是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是妹妹聽聞姐姐多才多藝，所以想要向姐姐討教一番。”見得沐汐羽狐疑的神色，爾嵐回答起來也是一副沒有底氣的模樣。
沐汐羽聞言，隻是淺笑，原來是因為這等事情，沐汐羽自然是不會拒絕，轉身回到而爾嵐的身邊，在爾嵐的帶領下，沐汐羽來到了淩霄宮中的書房。
相比於自己寢宮裏的書房，這個書房明顯要氣派許多，但由於之前已然見識過了這個爾嵐的寢宮的氣派非凡，沐汐羽此刻已然對自己和爾嵐的寢宮的差距有些麻木了。
因為不管怎麽樣，淩晟的心都不會隻是自己的，所以，看他對其他妃子的態度，沐汐羽已然明白了自己在淩晟心中的地位。
或許就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尷尬位置吧?
爾嵐叫身後的宮女抬出秦箏，示威一般的放在沐汐羽的眼前，爾嵐含笑說道：“妹妹一直聽聞姐姐的琴藝無雙，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與姐姐同奏一曲?”
聽得爾嵐的話，沐汐羽這才發覺原來宮女不隻拿出了一台秦箏，而是在自己和爾嵐的麵前各放一台。
想來這個叫做爾嵐的女人是想和自己一較高下吧?沐汐羽輕蔑的笑了笑，這個女人當真是比自己想象之中還要愚昧一些。
在這宮闈裏麵怎麽可以將自己的意圖表現的這樣明顯?
想到這裏，沐汐羽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卻是幽幽坐下，溫潤有禮的朝著爾嵐問道：“不知妹妹想要與汐羽共同彈奏什麽曲目?”
“妹妹聽聞姐姐在月狼之時，曾經以一曲《伊人》豔冠天下，不如我們今日便奏一曲《伊人》如何?”爾嵐淺笑著詢問道。
“伊人?”沐汐羽呢喃一聲，才終於是記起這是自己在月狼經常彈奏的曲子，與其是說是‘伊人’倒不如將它叫做‘良人’因為這根本就是自己昔日為乾宸而作，隻是、物是人非。
想來這個叫做爾嵐的女子是絲毫不知曉這曲子中的意境，才會想要合奏這一曲，不然隻要她細細思量一番，便是不難看出其中的惆悵。
輕輕的撥弄琴弦，沐汐羽竟是覺得有些陌生，聽著曼妙的琴音，不由自主的，沐汐羽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感受琴音給自己的獨有的感受。
爾嵐見狀，也是優雅坐下，勢要同沐汐羽合奏一曲。
紗浣沙還灑淚歸，
伊人遮麵兩人回。
月下炊煙夜下會，
孤星半點何人催?
一顰一笑美人遂，
半點濃情可謂醉。
新潮洶湧心潮起，
暗夜綿綿與誰為?
琴音響起，歌聲從沐汐羽和爾嵐的口中悠悠而出，顯得別樣的美麗，隻是她二人一人是在彈奏往事而另一人卻是想要比個高低。
琴聲回響之處。
空靈的琴聲緩緩響起，如同四下散開的甘霖一般讓人回味，琴聲中似乎有無數流光溢彩的光芒四下飛舞，又似乎有無數鮮花伴著琴聲徐徐盛開，當真是美輪美奐到了極致。
往昔的回憶，那個曾經讓自己鍾情的人的影子，在這輕柔的琴聲中漸漸清晰，沐汐羽凝視看著那個欲說還休的人兒，忽的就落下了淚。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選擇這一切，那麽現在自己是否真的就可以和乾宸長相廝守?這個問題不止一次浮現在沐汐羽的腦際。
但是如果沒有最初的選擇，想來自己也是不會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吧?
幽幽的歎了口氣，手中的旋律忽的變得急促起來，猶如陰晴不定的天空，忽的有了雷雨的預兆，道不盡的是無盡的惆悵，數不完的是不止的情思。
曼妙的琴音跟著沐汐羽的手指緩緩跳動，此刻沐汐羽不僅僅是看見了昔日的自己和昔日自己最為看重的感情，也依稀看見了那個顧盼笑兮的杜漸。
朦朧的淚眼中，沐汐羽見著杜漸朝著自己輕輕招手，沐汐羽多想扔下手中的一切，毫無顧忌的跟著杜漸離開，但沐汐羽卻是萬般清楚的知道。
現在自己看見的一切根本就是自己的臆想，所以的一切無一不是太虛幻境一般的虛無。
都言餘音繚繞，但沐汐羽的琴音未完，卻已然有了一種讓人虛實難辨的曼妙之境。
委婉纏綿的琴音就如同是深山中的蟲鳴鳥叫，生機盎然，沒有了宮闈中的爾虞我詐，也沒有了人群之中的熱鬧塵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生命的安寧。
是那種將所有的一切全然放下的大空之境。
彈及此處，沐汐羽幽幽的歎了口氣，卻是連忙將自己的手指輕輕撥動，因為知曉自己永遠不能達到這空靈之境，每每彈及此處，沐汐羽都是連忙避開。
心曠神怡之際，悠揚的琴聲從自己的耳際傳來，沐汐羽這才意識到爾嵐此刻也是與自己共同彈奏。
清韻的氣息撲麵而來，此刻，沐汐羽當真是有些佩服這個爾嵐了，倒不是因為她可以將自己的曲子彈奏出一股別樣的韻味，隻是因為若是沒有什麽往事很難將這首曲子彈出一股風味來。
想來這個女子隻是鍾情於淩晟罷了，自然是不該有什麽故事的，既然是沒有故事之人，竟然也可以將此曲彈奏的如此出神入化，自然是值得佩服的。
低低頷首，沐汐羽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手指溫柔的放在琴弦之上，此刻她已然將爾嵐當做是知音，既然是知音，沐汐羽自然是不用付出太多爭奪之心。
麵對難得的知音，自然是琴瑟和鳴便好。
冬日的陽光懶懶的透過淩軒宮中的天花板灑了進來，如同是琉璃一般的流光溢彩，讓宮中的兩位美人兒都不約而同的映照在這美妙的風景之中。
良人、知音，實在是美絕、妙絕!
撥動琴弦，在冬日的陽光裏流連忘返，琴聲刺破了回憶，穿越了過往，隻留下了如今，孤獨前行。
悠揚婉轉的好似平靜的溪流中的潺潺的流水，緩緩而下，沒有盡頭一般的往前奔流，沒有目的地，也不知什麽在遠方等待。
沐汐羽唯一能看見的便隻有自己和自己身邊悠揚的琴。
琴音急轉而下，蕩氣回腸，卻是別有一番滋味，正當沐汐羽意猶未盡，準備彈奏最後一環之時，卻猛的聽見旁邊的琴弦‘茲’的一聲斷了。
所有的琴聲戛然而止。
沐汐羽放下手中的琴，急切的走到爾嵐的身邊詢問道：“怎麽了?妹妹，沒有傷著你吧?”
“沒有。”爾嵐聽得沐汐羽的話連連搖頭，顯得極為尷尬：“隻是壞了姐姐的雅興，妹妹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沐汐羽嫣然一笑道：“我來這火麟宮中還沒有遇到一個與我誌趣相投之人呢!今日聽得妹妹的琴藝如此曼妙，姐姐心中實在是高興的緊，又怎麽會怪妹妹你呢?”
“真的嗎?”爾嵐聽得沐汐羽的話，顯得很是高興：“早就聽聞姐姐的琴藝無雙，今日和姐姐彈奏一曲，妹妹實在是佩服姐姐的緊，不如姐姐今日就留下來在妹妹這裏用過午膳再走如何。”
見得爾嵐這般熱情的邀請，沐汐羽自然是不好拒絕。
和爾嵐的談話之間，沐汐羽竟是知曉了這個爾嵐和自己有太多誌趣相投之處，不僅是對於琴就連棋、書、畫沐汐羽也未必都是她的對手。
誠然，爾嵐雖然是性子有些過於單純，不會掩埋自己的心思，但這樣的才藝，卻也是的確值得淩晟為她付出這許多。
沐汐羽知曉了這些，心中也漸漸是平複了許多，和爾嵐告辭之後，沐汐羽便離開了。
殊不知爾嵐在沐汐羽離開之後，爾嵐的臉上忽的露出一絲邪笑，而後，爾嵐將秦箏摔得粉碎，眸子裏凶光畢現。
離開淩霄宮，沐汐羽便決定去看望憶柳，自己回來火麟這麽些日子了，單單是去探望了爾嵐，於情於理，自然都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再說，與憶柳本就是舊識，雖然，上次淩晟中毒之時，憶柳對自己的敵意頗深，但沐汐羽卻是相信，那或許僅僅是因為憶柳對自己有所誤會。
而今日，便是自己將誤會解開之時。
和小淺朝顏來到憶柳的寢宮前，卻是聽得宮女冷不丁的說道在外麵候著。
小淺和朝顏聽得這樣冷漠的話語，自然是有些不平，想要同她理論一番，卻都被沐汐羽攔下了，不管怎麽說，到底是自己有錯在先。
加之禦書房的事情，憶柳對自己心有芥蒂也實在是應該。
良久，宮女才緩緩出來，滿臉不悅的對沐汐羽說道：“你回去吧?我家娘娘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你。”
沐汐羽聞言，顯得有些尷尬，雖然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憶柳不願意見自己的一個借口，沐汐羽卻是有些不死心道：“姐姐為何不願意見我，姐姐的身子怎麽了?既然姐姐的身子不舒服，那麽我去探望一下究竟應該是可以的吧?”
既然是以身子為由，那麽自己就以探望她也未必不是一個好法子。
但是沐汐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宮女聽得自己的話後，竟是勃然大怒道：“我說你這人怎麽就這麽聽不進去話呢?我都說了，我家主子不願意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你這宮女好生沒有教養，這可是榮華娘娘，怎麽容得你這般大呼小叫?”朝顏見得那宮女的態度，終於是有些生氣了。
“罷了，我們走吧?”沐汐羽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朝顏不要再說。
一個宮女自然是不敢對自己這般大呼小叫，想來這一切應該是憶柳的注意吧?沐汐羽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麽一天，原本柔弱嬌媚的憶柳，竟是對自己這般冷漠粗鄙，難道說自己當真是觸碰到了什麽不該觸及到的地方嗎?
難道說是淩晟?
沐汐羽微微的皺起了眉，如果是淩晟的話，那麽憶柳一早便是贏了，自己不過是淩晟閑暇無聊之際的玩物，她蒲憶柳才是淩晟真正心愛之人，既是如此，那麽憶柳又何須對自己這般介懷。
自己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手下敗將罷了吧?
“可是，娘娘……”朝顏聞言，顯得很是不甘心：“這個宮女實在是好沒有規矩，怎麽可以……”
“好了，朝顏，不要再說了。”沐汐羽的臉上終於是有了一些慍色：“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小淺和朝顏聽得沐汐羽說累了，神色忽的就緊張了起來，一左一右，將沐汐羽緊緊扶住，生怕沐汐羽當真是一不小心便摔倒了一般。
見得小淺和朝顏這般擔憂自己，沐汐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過是為了避免尷尬，才扯出這樣一個謊言，卻不曾想到朝顏和小淺是這樣擔憂字。
感動之餘，沐汐羽卻是有些傷懷，想來在這火麟的宮闈當中或許當真就隻有朝顏和小淺是真正關心自己了吧?
自己回來的目的，淩晟對於自己到底是怎麽樣的想法，沐汐羽當真是是很想要知道。
回到鳶尾，沐汐羽悠悠然的被小淺和朝顏架到床上，受著他二人的各種說是為了自己好的折騰，良久之後，沐汐羽才終於是得以休息。
睜開眼睛，卻發覺小淺和朝顏依舊是站在自己的床前，見得兩人的這副模樣，模樣難免覺得有些詫異，便開口詢問道：“怎麽?難道你們不要休息的嗎?”
“回稟娘娘，我們看著你休息就好了。”小淺聽得沐汐羽的話，調皮的笑道：“這些日子以來娘娘幾乎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所以小淺和朝顏便想著要好好守護娘娘你。”
“傻孩子。”沐汐羽輕輕的敲了敲小淺的頭，卻是沒能夠抑製住自己噴湧而出的淚水：“好了，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不過你們還是下去休息吧 ?”
沐汐羽淡淡的笑了笑，若是因為自己讓小淺和朝顏受苦，這是沐汐羽怎麽也做不到的。
聽得沐汐羽的話，朝顏和小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的主子向來是為了自己著想的，但他二人卻是依舊不願意離開。
“怎麽，還有事情嗎?”見得朝顏和小淺一動不動的模樣，沐汐羽終於是覺得有些奇怪了。
“娘娘，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了，不知娘娘有了主意沒有?”小淺一臉憧憬的問道。
“除夕?”沐汐羽詫異的看著小淺，心中暗暗的掃過自己在火麟待過的日子，卻發覺當真是快要到除夕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