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作之合,善者不來
次日,花得喜早早的便將淩晟喚醒,雖說昨日是淩晟要去鳶尾和沐汐羽做個對峙,本與他沒有多大的瓜葛,但無奈花得喜也是個執拗起來有些可怕之人,在他心中對想要保護之人,自然是拚盡全力也是要保全的。
“花得喜,看來你對榮華倒很是在意?”在花得喜為淩晟更衣的空當兒,淩晟意味深長的看了花得喜一眼,終究是忍不住滿心的嘲諷。
“老奴不敢。”花得喜唯唯諾諾的應承道:“老奴隻是想要還榮華娘娘一個清白!”雖然花得喜的語氣裏盡是謙卑,但調子裏卻是萬分的肯定。
“哼!但願她沐汐羽當真是沒有做什麽苟且之事!”淩晟一聲冷哼,想起雅芙說起沐汐羽的種種,心中便是對那女人的鄙夷,暗暗的唾棄一番,淩晟終究是劍眉一橫:“要是讓寡人知曉雅芙所言屬實,寡人定不饒她!”
“皇上,是否起駕?”花得喜對淩晟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道。
“起駕便是!”淩晟一聲冷哼,花得喜這不冷不熱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氣憤,無奈花得喜年事已老,又是看著自己長大,算是勞苦功高,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淩晟自然也是不會怪罪於他。畢竟除了沐汐羽的事情,花得喜幾乎是從來未曾忤逆過自己的。
龍輦之上,淩晟閉目凝神,隻覺得鼻息之間有淡淡花香洋溢,淩晟卻一點也不覺美好,隻覺得是無盡的嘲弄:凝香?想起華夫人,想起沐汐羽,想起曾經自己和那個女人在凝香的種種歡愉,淩晟心底忽的猶如被人重擊,或許,凝香亭是他淩晟憤懣永無止境的源泉!
龍輦已到鳶尾,隱隱有音樂之聲從鳶尾之中溢出,輕快愉悅的旋律,不由的讓人心神一陣歡愉,花得喜招手停下龍輦,轉身,麵色謙和,滿是恭謹的詢問道:“皇上,是否需要老奴通報一聲皇上駕到?”
“不必!”淩晟冷冷回應:“聽那鳶尾之中,似有音樂傳來,寡人和你自行進去便可。”
淩晟說罷,大步流星的走進鳶尾,自那日聽過沐汐羽彈奏之後,淩晟幾乎是對沐汐羽的琴藝有些上癮,今日恰逢沐汐羽正在彈奏,他淩晟自然是要一飽耳福。
然而,讓淩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鳶尾之中不僅是沐汐羽眉目盼兮的彈琴,更有杜漸輕舞寶劍。
沐汐羽纖手弄琴,隻聞得琴音如潺潺溪流一般恬靜,杜漸回眸看向沐汐羽,眼神裏是訴不盡的情絲,微風乍起,隱隱傳來一陣花香,火麟向來是不缺芬芳的,劍氣輕柔,杜漸輕舉佩劍,舞至胸前,目光卻從來不曾離開沐汐羽半寸,以至於竟沒有發覺淩晟和花得喜的到來。
沐汐羽見得杜漸的模樣,忽的淺笑,手指忽的撥弄琴弦,原本平靜的琴音忽的有了一絲顫抖,恰如出征的戰鼓,士氣衝天,杜漸微微一笑,劍鋒直轉,再不似先前那般輕柔,此時在他手中的再不是那把任由人兒把玩的佩劍,而是浴血殺敵的利器!
寶劍迎風而起,寒氣逼人,那冷冽的劍氣,似要將那秋日的冷清斬碎!杜漸忽而退後兩步,微微往後傾倒,好一個醉臥沙場君莫笑!
沐汐羽瞧得杜漸這番模樣,不禁點頭讚許,手指輕輕點弄,琴弦微微觸動,似在述說一段悠遠的往事,淡淡情絲,絲毫畢現。
杜漸此時亦是衝著沐汐羽爽朗一笑,手中之劍直直指著青天,鐵劍化作一道閃電,似要將那青天白日做個了斷,人、劍、琴此時竟然是這樣的契合。
逼人的劍氣,直將淩晟看得觸目驚心,這二人到底是有幾多默契?竟能舞出這樣的天衣無縫?然而容不得淩晟多想,杜漸手中的劍忽而變得輕柔無比,似在撫慰心上之人一般,沐汐羽亦是淺笑,低頭撫琴,神色之間盡是無盡的嬌羞。窗外有紅葉飄下,伴著這天籟一般的琴音、伴著這恢弘的劍氣、伴著這天作之合一般的人兒,竟是別樣的美麗。
琴聲驟降,杜漸的劍亦是忽而直下,劍鋒忽然變得遲鈍,杜漸忽的揮手,劍轉入窗外,再收手之時,那劍上竟有一片紅葉,然而讓人覺得萬分驚奇的是那葉子絲毫未損,紅的似血!
杜漸將葉子從劍上取下,萬般寵溺的放在沐汐羽的桌旁,輕柔的說道:“汐羽,萬萬想不到,我們相離這麽久,竟仍然還有這許多的默契!”
聽得杜漸的話,沐汐羽亦是忍不住笑道:“是呀。”
然而沐汐羽的話並未說完,便被人厲聲打斷:“寡人也沒有想到榮華你和杜大人竟有如此默契!就仿若天作之合一般!”
方才看得他二人一彈一舞,眉目傳情,淩晟原本就不怎麽相信沐汐羽的心,忽的就完全不再相信了,就如同雅芙所言,或許沐汐羽當真是與杜漸做了什麽苟且之事,他二人從未將自己放在眼裏,自然,做出那等勾當,也在情理之中。今日,他淩晟定要狠狠懲治沐汐羽一番!
聽得有聲音響起,沐汐羽和杜漸自然是往門口望去,看著來人竟是淩晟,他二人的心不由的緊了一緊,那個暴君,他又來做什麽?而且看那陰雲密布的臉,沐汐羽自然是知道善者不來!
“皇上吉祥!”沐汐羽恭恭敬敬的行禮,雖說她昨日告訴淩晟除了月狼之事不要再來找尋自己,但沐汐羽自然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怎麽可能會有本事命令淩晟!不過是癡想罷了!
“皇上萬福!”杜漸亦是冷冷的行禮。
“不知皇上來汐羽的寢宮作什麽?”沐汐羽忽的踱步走到淩晟的麵前,迎著那人滿麵的陰霾問道。
“榮華你昨日是否去過凝香亭?”淩晟心中見不得沐汐羽和杜漸如此親密無間,也不願多言其他,索性開門見山的問道。
“凝香亭?”聽得這個地方,沐汐羽的心忽然就有了一些忐忑,莫不是淩晟發覺了什麽?抬頭輕瞟了一眼淩晟,那人眸子中依舊似火燒不化的寒冰。
“汐羽,昨日的確是去了凝香亭。”沐汐羽終究是據實以答,隻要自己步步為營,想來也是不會出什麽事情的吧?
聽得沐汐羽的回答,花得喜原本平靜的臉,忽的變了顏色,沐汐羽昨日當真去過凝香亭,那麽……
花得喜不安的看了一眼淩晟,果然淩晟的神情早已經變了色彩。
“你,賤人!”淩晟聽得沐汐羽的回答,臉色忽的變得鐵青,重重的抬手,眼見那一巴掌就要匡在沐汐羽的臉上,然而,一隻有力的手徑直將淩晟將要落下的手掌在半空之中截住了。
“皇上,可否先將話說個清楚再要動手?”杜漸一把截住淩晟,冷冷的質問道。
“你倒有臉來讓寡人說個清楚?”淩晟聽得杜漸的話,不由冷哼一聲,語氣裏盡是不恥。
“皇上,若是想要說些什麽,還請說個明白,這樣不清不楚的就要打罵汐羽,汐羽自然是不服。”,沐汐羽不懼淩晟陰冷的麵色,目光灼灼的看著淩晟。
“哈哈哈哈哈!當真是笑話!寡人想要打罵你還需要理由嗎?”淩晟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由大笑道:“沐汐羽,你不要當真以為寡人對你有了幾分改觀,便可以這般肆無忌憚!”
“汐羽自然是不敢對皇上肆無忌憚。”沐汐羽聽得淩晟的話,冷冷回應道:“隻是,汐羽也從來未曾發覺皇上對汐羽有半分改觀!若是皇上今日不將話說個清楚,汐羽心中自是不服,為何皇上方才罵汐羽作賤人,還想要打責汐羽?”
沐汐羽迎著淩晟的目光,冷冷質問,方才那人又恢複了以往的暴戾,淩晟他、今日是怎麽了?
“好,既然,你想要知曉,寡人就讓你知曉個清清楚楚!”淩晟忽然笑將開來,徑自尋了個椅子坐下,對花得喜吩咐道:“花得喜,就由你來告訴寡人的榮華娘娘吧?”淩晟冷笑道,‘榮華娘娘’四個字咬得極重。
“皇上,這,似乎有些不妥吧?”花得喜聽得淩晟的話,顯得有些猶豫,要讓他將那些個不恥之事說出來麽?
“容不得你拒絕!”淩晟厲聲說道:“再者說了,花得喜你不是一直堅信著榮華娘娘麽?”
“話雖如此,可是……”花得喜,自然是明白淩晟的意思,也自然是知道倘若自己不說與沐汐羽聽,自己自然也是會惹來禍端,但花得喜卻依舊是有些猶豫。
“花公公,你但說無妨。”沐汐羽淺笑一聲:“汐羽實在是很想要知道是什麽事情,會讓皇上對汐羽這般暴戾.”
“娘娘……”花得喜聽得沐汐羽的話,依舊是有些遲疑,卻也是輕歎一聲:“罷了!既然,娘娘這樣說,老奴自然是相信娘娘!”花得喜說罷,忽的清了清嗓子,接口說道:“昨日,賢媛娘娘對皇上說娘娘你和一異族男子在那凝香亭內做了苟且之事,那位男子似乎便是這位杜大人。”花得喜終究是一鼓作氣,索性將自己所知曉的請進說出。
沐汐羽聽得花得喜的話,臉色變得鐵青:和杜漸在凝香亭中做了苟且之事?想起昨日在凝香亭中,自己和小淺看到的種種,想起雅芙對自己說的種種,沐汐羽不禁咬牙切齒,那個女人,竟然會反咬一口!
“這樣看來,皇上你是相信了?”沐汐羽並沒有急於解釋,而是淺笑著看向淩晟,她要知道那人對子是否沒有絲毫的信任。
淩晟沒有回答,沐汐羽心中卻有了答案。
“皇上,你是相信了!”沐汐羽不禁莞爾:“若是汐羽說昨日在凝香亭做苟且之事的另有其人,皇上會否相信?”沐汐羽說罷,忽的揚眉,看向淩晟,不出意料的,那人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
“榮華,你這是什麽意思?狡辯嗎?”淩晟聽得沐汐羽的話,心中自然是有些狐疑的,然而,他的尊嚴不容褻瀆,想起方才杜漸對自己的無禮,淩晟自然是無法將那口氣咽下。
“皇上,是認為汐羽在狡辯嗎?”沐汐羽娥眉一挑,冷冷的看著淩晟,卻也不多說一言。
“娘娘……”見得沐汐羽這般對待淩晟,花得喜自然是擔心的緊,連忙好心的勸說道:“娘娘,你隻需向皇上解釋一番便可,娘娘,你萬萬不可這般的對待皇上!”
“是嗎?”沐汐羽冷聲質問道:“若是,汐羽不肯低頭呢?”
“汐羽。”杜漸忽的插入幾人的話題之中,邪魅一笑:“此事就交給我來處置可好?”
“也罷!”沐汐羽冷哼一聲:“對待這般無禮之人,我也懶得解釋!”
“你!”聽得沐汐羽的話,淩晟自然很是憤怒。
“皇上稍安勿躁,可否聽杜漸一言?”杜漸微微一笑,凝視著淩晟:“或許,杜漸可以將此事解釋個清楚明白!”
“你自然是可以解釋清楚!”淩晟冷冷一笑,他杜漸可不就是苟且之人,他能解釋清楚,自然是無疑。
杜漸自然是看見了淩晟不恥的目光,然而卻故意視而不見,畢竟,他在乎的從來都隻有沐汐羽,至於其他人,願意怎麽想,就隨他去吧!
“皇上認為昨日杜漸和汐羽在什麽凝香亭中做了苟且之事?”杜漸微微有些皺眉,雖然是知道這完全是汙蔑之言,杜漸卻也聽不得淩晟這般的侮辱沐汐羽。
“可是,昨日我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連行館都沒有出過。”杜漸麵色平靜的說道:“既然,我連行館都沒有出過,又何來我和汐羽在凝香亭中做苟且之事一說?”杜漸說罷,直直的看著淩晟,似乎想要淩晟給自己一個解釋。
無疑,杜漸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將淩晟一棒打醒,自己怎麽就沒有想過先去調查杜漸的行蹤呢?既然杜漸說他昨日並未離開行館,想來雅芙的話多半是謊言。
除了杜漸,淩晟幾乎不懷疑其他人,畢竟,沐汐羽來到火麟的時日尚短,淩軒雖然和沐汐羽來往密切,料他也不敢妄為。那麽現在……
淩晟當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不是你,未必不是其他人!”淩晟冷哼一聲,雖然知道此事多半是假,淩晟卻也是不願意丟了顏麵,然而淩晟沒有察覺到的是,自己的話中幾乎是沒有辦法自信。
若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能說服那許多人?尤其是這般執拗的沐汐羽!
“那麽,皇上這話更是無禮了!”杜漸聽得淩晟的話,不禁有些皺眉,卻依舊是淺笑著說道:“皇上大概還不知道,汐羽方才來火麟不過數月,對火麟的風土人情尚不熟悉,更是沒有幾個相知之人,更何況火麟宮中男子本就尚少,試問,這樣的汐羽,如何和其他男子私通?又與何人可以苟且?”
一字一句,直擊淩晟的內心深處。
淩晟聽得杜漸的話,忽的就泄了底氣,終究是無賴一般的說了一句:“依杜大人所言,是寡人無中生有了?”
“杜漸萬萬不敢說皇上無中生有!”杜漸聽得淩晟的話,忽的就跪下了:“隻是依杜漸看來,隻怕是有人別有用心的想要汙蔑汐羽,還望皇上明察。”
杜漸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淩晟亦是知曉此事極有可能是雅芙故意陷害沐汐羽,然而,為何雅芙要這樣做,她的目的何在?
仿佛看穿了淩晟的心思一般,杜漸微微一笑,說道:“不知皇上現在心中是否在想那人為何要汙蔑汐羽?”
“寡人在想些什麽,寡人自有分寸!用不著你多言!”淩晟的語氣忽而變得強硬。悠悠然的轉過身子,淩晟看似無心的看了一眼,假寐的沐汐羽,終究是有些惱怒,自己在這兒怒火中燒,她倒好!在一旁安逸自在!
“榮華!”淩晟大吼一聲,想要這麽安逸?做夢!
“何事!”沐汐羽聽得有人叫自己,忽的就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著目光灼灼的淩晟,沐汐羽莞爾一笑:“怎麽?方才是皇上叫我?” “你倒也真是嗜睡!”淩晟嘲弄的看著沐汐羽,終是問道:“對於此事,榮華你有什麽看法?”
“我?”沐汐羽聽得淩晟的話,顯得有些詫異,但不過須臾,終是淡笑一聲:“怎麽?皇上什麽時候在乎起妃子們的想法了?”
“你管這麽多作甚?”淩晟冷冷回應道:“你隻需告訴寡人,到底你有何想法,便是!”
方才淩晟和杜漸的對話,沐汐羽自然是知曉的,她也知道此事必然是雅芙汙蔑自己,但沐汐羽不是雅芙,可以為了自己違背誓約,她沐汐羽向來是看重誓言之人,雅芙雖然是對不起自己,但她卻不能對不起雅芙,再者說了,雅芙所言,關於他和那個侍衛的故事,確實有些讓沐汐羽動容。
不管那個故事是真是假,沐汐羽始終是堅信有真情尚在的,就如同沐汐羽一直相信在這許多國度之中,有自己深深思念的一個人;正如同那人也那樣默默思念自己一般。
“若是汐羽沒有半分想法呢?”沐汐羽忽而冷笑一聲說道。
“汐羽!”杜漸詫異的看著沐汐羽,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這樣費勁心機想要幫她開脫,她卻是這樣的不珍惜。
“你!膽大妄為!”淩晟聽得沐汐羽的話,終究是忍受不住,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