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何時?終無歸期
折翼終於還是沒有救起來,沐汐羽的心中少不了自責,然而更多的卻是對母親沐辰汐和妹妹沐汐泠的恨,如果沐辰汐沒有因為沉迷歌舞升平中及時趕到,如果沐汐泠沒有因為嫉妒心起推倒折翼,折翼或許……或許會怎樣?沐汐羽並不想知道,因為那些隻是無意義的假設罷了!
多年以後,沐汐羽終於憑借自己的努力成了月狼不可缺少的良將,而她所做的一切早已不是為了誰,隻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讓自己變得強大,更為讓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過去的意義就是讓自己不再懷戀過去,回憶的意義就是讓自己不再擁有回憶。回憶對於沐汐羽的定義就是這樣,雖然過去讓沐汐羽迅速長大,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沐汐羽的回憶裏沒有快樂,而此刻,自己終究是連對月狼最後的記憶也要成為回憶了麽?沐汐羽有一些好奇,多年以後,自己是否還會記得月狼,或者是曾經在月狼生活過的自己?
“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沐 汐羽的寢宮向來有一條規矩:無論是宮女侍衛或者族中大臣都不必等候傳召進入自己的寢宮,隻用輕啟朱門,等候沐汐羽的傳喚,沐汐羽這樣做雖是十分不安全,但卻是一種高深的計謀:月狼雖然表麵歸沐辰汐所統治,但是族中一些權貴早有異心,早些時候,沐辰汐母女經常受到刺客的暗殺。沐汐羽將自己的寢宮大門向所有人敞開,無非在告訴那些有異心的族中權貴:我、沐汐羽無懼任何人的威脅,刺殺,傷害,請衝著自己來!雖然自己會有危險,但是好歹也是保護了自己的母後的危險;再者說沐汐羽戰功累累,是月狼下一任族長的不二人選,所以幾乎所有的刺客都把目標瞄向了沐汐羽,但是堂堂沐汐羽豈把那些小小刺客放在眼裏?幾乎所有的刺客都是完敗而歸。然而令沐汐羽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寢宮門大開竟然還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獲,那就是幾乎所有的族人都對沐汐羽讚歎有加,說她待人親切,不分三六九等,是位難得的明君。
“進來!”沐汐羽輕啟朱唇,眉宇之間那股嫵媚的氣息一閃而過,一襲明黃的身影走進沐汐羽的寢宮,沐汐羽麵含微笑:“皇甫將軍有什麽事情嗎?”
皇甫嫣看著沐汐羽,神色複雜:“將軍,末將……”皇甫嫣竟然哽咽起來。
沐汐羽奇怪地看著皇甫嫣:“皇甫將軍,為什麽好好的突然?”沐汐羽想了想措辭,終於還是淡淡地開口問道:“為何好好的竟然會哭泣?”
皇甫嫣撲閃著晶瑩的眸子,怯懦地望著沐汐羽,仿佛有著說不盡的愧疚:“回稟將軍,末將是在後悔今日在族人會議上提出和親之事,如果末將不提此事,將軍根本不用為了月狼存亡,遠離故土,嫁給那人人心悸的暴君。”
沐汐羽輕輕揩拭掉皇甫嫣的眼淚,莞爾一笑:“將軍,你言重了,本將軍還得感謝你為我月狼尋得這一條和親的出路,如果不是你,隻怕是現在我還在為火麟攻打我月狼之事煩惱呢!”沐汐羽的眉頭輕蹙:“不過,不知道那火麟國的皇帝會不會同意和親之事。”沐汐羽長歎一聲,若是火麟皇帝不答應和親之事,隻怕月狼還是逃不過滅頂之災。
“這個將軍倒不必擔心,那火麟皇帝一定會答應月狼的和親要求。”皇甫嫣自信地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哦?”沐汐羽的眉目之中掩藏不住自己的疑惑:“將軍何出此言?將軍為什麽這麽肯定那火麟皇帝定然會答應我月狼和親要求?”見皇甫嫣那副自信模樣,突然心裏有了一種可怕的臆斷,皇甫嫣究竟是敵是友?
“其實末將是根據外界的傳聞和末將手中所掌握的種種推斷出來的!”皇甫嫣嘴角上揚:“第一,外界傳聞火麟皇帝貪圖美色,但是後宮佳麗卻少得可憐,而將軍又生得隻應天上有的容顏,將軍的美貌早已在各國傳開,不知有多少皇室想要一睹將軍風采,那火麟皇帝既然貪色,自是不會錯過像將軍這般美名四揚的美人;其二那火麟國正與冰凜國對峙,但冰凜的國力卻以微略的優勢勝於火麟,但是如果我月狼與他和親,必然會在一定程度上壯大火麟的實力,是火麟在實力上與冰凜抗衡,這樣的火麟自是讓冰凜不敢小視。其三……”皇甫嫣欲言又止。
沐汐羽聽得皇甫嫣分析地出神卻見她突然停下來,十分疑惑:“將軍何不繼續說下去?”
皇甫嫣愣了一愣,才歎口氣說道:“這第三末將不知當講不當講。末將怕將軍會勃然大怒。末將怕……怕將軍降罪。”皇甫嫣惶恐的表情沒有逃過沐汐羽的眼睛。
“將軍,但講無妨!本將軍自是不會生氣,如若真是什麽大逆不道之事,本將軍恕你無罪!”沐汐羽是何等人物,怎麽會容許別人對自己的不信任?
皇甫嫣,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將軍,這其三是有關於將軍的妹妹我月狼的汐泠公主的,將軍想必早已清楚汐泠公主的野心,將軍踏上和親之路,也是汐泠公主促成的,隻要將軍離開月狼,汐泠公主必定是我月狼獨一無二的儲君,所以為了儲君的位置,汐泠公主一定會竭力讓將軍順利踏上和親之路的。”
沐汐羽點點頭:“將軍說的有理,既是這樣,那本將軍也就沒有什麽號擔心的了,隻是還請將軍在本將軍離開月狼後竭力輔助母後,勿要讓我月狼落入野心勃勃之人的手裏。”沐汐羽對皇甫嫣的懷疑在她說出第這三點推測後總算是消散了,朝野之中,就是這樣,爾虞我詐,防不勝防。
皇甫聽得沐汐羽這樣說,連忙跪下,泣涕連連:“將軍,末將定當竭力護我月狼周全,定不辜負將軍的期望。”
沐汐羽點點頭,朝皇甫嫣擺手:“既是這樣,將軍就回去了吧?本將軍有些累了,想要早些歇著。”
“是!”皇甫嫣聽得命令,連忙退出沐汐羽的寢宮,但隻走了幾步,便停下來轉身朝沐汐羽跪下:“將軍,末將還有事想要和將軍說。”
沐汐羽神情疲憊,但是卻仍舊點點頭:“將軍還有什麽事情?”
皇甫嫣從黃色羅裙中拿出一個香囊,雙手舉過頭頂:“這是我專門為將軍縫製的香囊,裏麵除了裝有我月狼獨有的睡火蓮外,還特別用隔層放了我月狼的土壤,將軍此去火麟,隻怕遙無歸期,所以,這香囊權且可以讓將軍思念月狼,睹物思人。”
沐汐羽接過皇甫嫣手中的香囊,百感交集,卻隻有短短幾個字作答:“謝謝將軍,將軍請回。”皇甫嫣見沐汐羽不再開口,心知沐汐羽不願與自己再說,隻得告退。
待皇甫嫣走後,沐汐羽躺倒自己的床榻之上,心裏暗自揣測自己和親之路的歸期,當思來想去的結果卻是遙遙無歸期,握在手中的香囊不覺握得更緊了。
又是‘咚咚’敲門聲,沐汐羽暗自好笑,怎麽今晚這麽多人來找自己?沐汐羽短短一聲‘進來’威嚴萬分,儀態非常。
寢宮大門被人猛地推開,隻見沐辰汐身著一襲華貴異常的醉紅拖地長裙款款走進沐汐羽的寢宮,沐汐羽見來人是自己的母親,連忙行禮:“兒臣拜見母後!不知母後深夜到來所為何事?”
沐辰汐沒有料到沐汐羽 會直接問自己來的目的,心裏準備的滿滿離別傷懷之詞此刻竟通通咽到了自己的肚子裏,沐辰汐尷尬的笑了笑,左手一擺,身後的侍女便將一襲火紅的嫁衣呈到沐汐羽的麵前:“羽兒,這是母後特意叫廣儲司特意為我羽兒做的嫁衣。”
沐汐羽接過衣服,也不推辭,更不回避,直接在沐辰汐的眼前脫掉原本紫色的裙子,換上嫁衣,穿上嫁衣的沐汐羽霎時間美豔異常,用蠱惑眾生形容亦毫不過分。濃密的黑色的秀發仍舊隻是隨意的用一條紫色絲帶束了起來,但此刻看起來卻有萬千姿態,沐汐羽的身材纖細,卻又婀娜多姿,更是楚楚動人,火紅的嫁衣襯著她白皙修長的脖子,明豔動人,沐汐羽本就被讚是天仙般的美人,此刻的她更似畫中仙子,不施粉黛依然傾國傾城,芳華絕代。火紅的嫁衣繡著精致的月狼國花睡火蓮,那怒放在裙擺上的花朵似乎也被沐汐羽的美感染,而甘願臣服,伴著沐汐羽的前進,搖曳生風,美豔非常。
看著步步蓮花的沐汐羽,沐辰汐也有些看得呆了:“羽兒,你當真好美!”
沐汐羽冷冷回應:“多謝母後誇讚,嫁衣我已經試過,母後可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羽兒,你當真要對母後這般冷漠嗎?”沐辰汐的語氣裏聽不出是哀怨還是哀求。
沐汐羽莞爾一笑:“兒臣不敢,還問母後有什麽事情要吩咐?”依舊是淡淡的回答,不帶任何感情,沐汐羽也不是很明了,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與沐辰汐有了這樣微妙的關係,不親卻又一直以母女相稱。
沐辰汐見沐汐羽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答,也隻得無奈地歎氣:“羽兒,我已經收到了火麟國的關於和親的回函。”
“火麟皇帝答應了吧?”沐汐羽輕輕挑眉,自沐辰汐將嫁衣拿給自己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料到了,隻是沒有料到才短短一天竟然就有了回音,是火麟皇帝處理得力還是月狼或者是自己的母親早已經提出和親之請求,答案、沐汐羽不得而知。
沐辰汐點點頭:“嗯,母後準備讓你三日之後啟程。”
“母後不用三日之後啟程,明日即可啟程。”沐汐羽不卑不亢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沐辰汐一臉詫異:“羽兒……”
沐汐羽淡淡一笑:“兒臣不過想早日解決月狼危機罷了!”
“羽兒,你還恨嗎?我和汐泠?”沐辰汐終於還是將壓抑在心底多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怎麽會?”沐汐羽眉目含笑,沐辰汐聽得沐汐羽這樣說後,不禁心頭有些釋然,但是卻被沐汐羽的下一句話打入穀底。
沐汐羽冷冷說道:“兒臣怎麽敢?”說罷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母後,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兒臣跪請母後晚安。”沐汐羽朝沐辰汐跪下,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沐辰汐呆滯片刻後,聲音有些顫抖:“羽兒,你……終究還是原諒不了我們嗎?”沐汐羽沉默不語,詭異的沉默終於讓沐辰汐覺得乏力,她終究還是離開了,沐汐羽躺在床上百感交集,如果不是折翼,自己和母後關係應該不會是這樣吧?也不會這樣恨自己的妹妹吧?很多事情不是簡單的原諒與否就可以解決的,特別是當那件事牽扯到了性命,而偏偏那條性命,你曾經拚命想要護他周全。
次日,沐汐羽天還沒有亮,就離開了月狼,沐汐羽坐在馬車之上,在朦朧的晨曦中 沐汐羽最後回眸看向自己生活了十八載的月狼,淚忽的就落了下來:再見,月狼,再見,我的故土。隻是再見是何時?沐汐羽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