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棋子論
“爹……”君九幽隻說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君涯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他知道君九幽無法這麽快接受自己身份的轉變。
事實上，他也根本沒有接受。
可是事實近在眼前，蒼雪中人已經和心魔聯手，聽說那什麽三皇後人也已經來到了滄溟之地，留給君九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不能接受也必須接受！
君涯看著君九幽：“小幽，你告訴爹，關於你……關於那位聖主的事，你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如果是別人問起，君九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沒有。
但是現在她麵對的是君涯。
君九幽沉吟了片刻：“有。有好幾次，我都能約略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裏，似乎有另一個人的記憶，有一次是在心境陰陵，在那裏，我見到了當初蒼雪大陸覆滅之前的最後一戰，在那場暗無天日的戰鬥中，我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我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是我對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那個人就是我，但是我當時沒有往這方麵想過，所以沒有深究，第二次，就是不久之前。我做了個夢，我夢見了她。”
“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的呢？”
君九幽抿了抿唇：“爹，你說，他們為什麽突然這麽著急呢？”
君涯不解地看著君九幽：“你指的是？”
君九幽道：“那些蒼雪大陸的遺民，還有那位心魔大人。爹，我一直在想，如果今日我身上發生的一切真的都是當年那位聖主的計劃的話，她所做的安排，應該就不僅僅隻是在我身上留下一個封印這麽簡單，而且我身上這個封印爆發過一次，那種力量，以我目前的修為，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承受。如果那道封印現在立刻被完全解開的話，有極大的可能，不是我繼承了那道封印的力量，反而更大的可能是我被那股力量撐得爆體而亡！”
“如果那位聖主大人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手段卓絕，不至於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吧？再者說，如果我是她，既然已經為蒼雪大陸的重建布了局，就應該還有很多其它後手的安排，而不應該隻是依靠區區一個滄溟之地，蒼雪大陸所留下的力量也不應該隻有我看到的這些，所以爹，根據我的估計，那位聖主大人的安排一定不是趁現在這個機會就徹底掀開底牌，想要重建蒼雪大陸，隻是靠滄溟之地是根本就不夠的！”
聽著君九幽的分析，君涯神色也凝重了下來：“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蒼雪大陸的人是被人利用了，而我，也被當成了別有用心的工具！”
君涯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幽，所以你懷疑整件事，其實背後另有陰謀？小幽，原本我以為你不肯接受蒼雪大陸那些人是你一時不能接受自己身份的轉變，沒想到你竟然考慮到了這麽多！小幽，你真的長大了！”
君九幽笑了笑：“爹，這些都隻是我的推測而已，不過有些事我能想到，卻未必有能力阻止，爹，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君涯隻覺得自己已經不能跟上君九幽的思維了，明明她說的話他都能聽得懂，但卻又覺得自己並不是真的完全聽懂了，她的話裏，似乎總是蘊含著或多或少的深意。
但他還是下意識問道：“什麽事？”
君九幽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韓淩亦：“我答應了別人，一定要救出他，所以爹，我拜托你，先幫我把他帶出這裏！”
君涯皺了皺眉：“小幽，不是爹不願意幫你，但是你完全可以等到這裏的事情解決之後，咱們一起離開。咱們父女好不容易團聚，難道你想讓我現在帶著別人先走？”
君九幽正色道：“爹，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希望你帶著他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為什麽？”
“因為他是累贅。”君九幽指著韓淩亦，“他現在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而這滄溟之地危機四伏，如果出了事，誰也顧不上他，爹，我答應了別人，我不能失信於人！”
見君涯還是一臉反對，君九幽又補充道：“還有他身上的傷勢。爹你知道嗎，他的父親當時就死在我眼前，是我親眼送走他的！他臨死之前，把所有的力量都給了我，我能活到今天，也多虧了他父親給予我的那份力量，所以爹，無論如何，我都得救他！他身上的傷勢已經不能拖了，必須要帶他離開這裏，才能救他！”
君九幽言辭懇切，再三哀求，君涯終於拗不過她，雖然心中一百個不情願，但他終於還是答應了她：“小幽，我可以幫你先把他帶出去，但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我們怎麽出去？”
君九幽看了一眼司青燃和子瀾所在的方向，道：“我還不知道，但是有人會知道！”
君九幽取出兩粒療傷丹藥給韓淩亦喂了下去，又取出不少靈藥一股腦塞給君涯，隨後，她招了招手，示意司青燃和子瀾過來。
“負責人在哪兒？”
司青燃和子瀾被君九幽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問懵了。
君九幽耐著性子：“負責人！領頭的！你們策劃了這麽大一件事，總不可能連個領頭人都沒有吧？你們平時怎麽聯係？難道靠意念溝通？”
司青燃依舊在懵逼狀態，子瀾卻是狂喜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您已經想通了？”
君九幽淡淡道：“想不想通又有什麽區別呢？我始終是我，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不是嗎？”
子瀾喜笑顏開，雙膝跪地：“是！恭迎聖主大人回歸！屬下這就稟報大長老！”
君九幽皺了皺眉，微微側過身：“你起來吧，以後在我麵前，別動不動就跪！”
“是！屬下遵命！”子瀾一臉狂喜的去傳令去了。
此時，司青燃卻是定定地看著君九幽。
君九幽回望過去：“有事？”
司青燃笑了笑：“你能想通，我很高興。”
君九幽不語。
司青燃接著道：“但也很意外。有句話叫做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意思是這世上永遠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從未受過蒼雪中人所受的苦，你也並未真正恢複聖主的記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這麽快就接受自己的新身份的。”
君九幽搖了搖頭：“有些事，不是真的非要接受了才去做的。”
“哦？”
君九幽看著司青燃，諷刺一笑：“我不接受，難道這件事就不會繼續往前推進嗎？那位大長老發動這一切的時候，也沒有算無遺策到知道我一定會來這兒的吧？既然我的出現與否，都不會改變任何事情，那為什麽我不主動一點，最起碼這樣一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能占據一點主動權，你說呢？”
司青燃想了想，道：“阿幽，你說得很對。但是有一點我想要更正你的是，大長老早就算到你會來，否則也不會通知我，一定要趁此機會，跟你一起進來！你也看到了，為了進來，我甚至不惜動用了離魂術！”
“是嗎？”君九幽挑了挑眉，“那大長老是不是也算到我接下來打算做什麽？是不是也能算到蒼雪未來的命運如何？既然他什麽都能算到，那又要我做什麽？”
司青燃往前走了兩步：“阿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被人牽著鼻子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感覺，但是阿幽，你有沒有想過，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阿幽，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所有人從生下來開始，都是生活在一張棋盤上。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顆棋子，而每一顆棋子的走法，都有固定的路數。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被另一半的棋子吞噬，我們每個人都隻能按照最好的套路，盡可能的往勝利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一直以來，都會有無數人不想當棋子，而想當那個下棋的人，可是現實卻是人人都是棋子，那個正在下著一盤棋的人，你又怎知，他不是別人的棋子？所以不要畏懼當棋子，你要相信，要改變棋子的命運，永遠隻有靠棋子自己，因為棋手是不會考慮一顆棋子的死活的！”
“阿幽，現實也許會比你想的要殘酷千萬倍，但是在你做出任何決定之前，我希望你至少睜開眼睛看一看，真相究竟是什麽。就算同為棋子，你也是能左右別的棋子命運的那顆棋子，阿幽，不管你做任何事，我都希望，你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