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怪物,陸過垂危
陸過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為什麽下刀的時候, 他連一聲哀嚎都沒有?
不知怎的來了一股微風, 吹起無菌單的一角, 正好露出陸過的臉。
隻是, 手術室裏怎麽會有風。
手術室裏的所有醫護人員都愣住了,一動不敢動, 驚恐地看著手術台上的陸過, 仿佛見了鬼一般。
血滴得手術台上哪都是,陸過的臉色卻依舊紅潤, 他眨著眼睛, 側頭看向陳霆和白月婷。
“你們有沒有想過,熊貓血那麽罕見, 為什麽我剛好就是熊貓血?”
陳霆夫婦有些不明白。
“我今年三十歲了, ”陸過施施然道:“陳董, 你拿西餐刀取我的血樣時, 除了查血型,沒順便驗驗DNA?”
陳霆夫婦白了臉色。
忽地,陳子洵突然醒了,明明是打了麻醉藥, 可卻就是醒了, 他迷茫地睜開眼睛, 先是打量了下四下的環境, 待看清另一張手術台上的情景之後, 猛地坐了起來。
“哥!”
陳霆夫婦臉色蒼白更甚。
陳子洵忙著從手術台上跳了下來, 一把推開那個徐大夫,激動地撲到陸過的病床邊。
“哥?你沒死?怎麽會這樣?爸,媽,這是在做什麽?”陳子洵紅著眼瞪向自己的父母。
陸過胸膛流著血,嘴角依舊帶著笑,看著自己的父母,輕輕道:“爸,媽,我考了第一名,我可不可以像弟弟一樣,今天挨著你們睡?就今天。”
白月婷跪倒在了地上,連哭都忘了。
“小、小深……”
陸過的第一個願望終於達到了,他要讓他的親生父母,生不如死,後悔終生。
嗬嗬。
陸過活動了下手腕,明明已經被挑斷手筋的手卻活動自如,有兩個護士嚇得直接大叫了起來,陸過不以為然,扯掉身上的無菌單,頂著自己被開膛的身子打算坐起來。
然而他剛要起身,忽然四肢百骸一股難言的鑽心疼痛襲來,身體的每一寸每個毛孔都是刀割一般的疼痛。
陳子洵最先回過神來,忙著叫道:“哥你怎麽了?哥!哥!”
陸過突然挺直在手術台上,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抽搐起來,嘴裏不住地嘔出大口鮮血,眼眶也變成血紅色。
“小深!小深!”
陳霆和白月婷衝了過來,痛哭大叫地抓著他的手臂一個勁兒地呼喚。
陸過卻一句話也說不住,隻是不住地嘔血,嘔血。
他的身體就好像氣球漏氣一般,慢慢幹枯癟去,最後血液流盡,隻剩一張皮包裹住骨頭。
還有,血紅凸起的眼珠。
手術室裏頓時一團亂,所有醫護人員大叫著哭喊著逃了出去,而陳子洵和白月婷,直接暈了過去。
算起來,這是陸過第三次來到冥界了。
“為什麽又是你?為什麽還是你?為什麽老是你?”閻王少女直接在沙發上打起了滾來。
總覺得,閻王爺好像更矮了。
陸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胸膛依舊漏了個窟窿,可是為什麽,總覺得哪裏不對。
“我不是成魔了嗎?”陸過問:“成魔了理應脫離六族三界,不受冥界控製,為什麽我又來了?”
閻王少女哀怨地瞪著他,連副本都不想打了。
不對,還是不對。
陸過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胸膛,突然反應過來,衣服,是衣服不對,他明明是穿了一身西裝被陳霆抓去手術室的,怎麽現在是一身休閑裝呢?
這……分明是自己第一次被挖心時穿的那件衣服。
陸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腳腕,完好無損,又看向自己的腹部,果然有一道豁大的傷口。
明明這次他腹部沒有受傷,隻是手腳筋被挑了,怎麽現在手腳都沒事,腹部還是有傷呢?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閻王少女悶悶道。
“這是第一世。”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陸過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閻王少女時她說過的話——
如果你能改變自己被挖心的命運,你就能獲得新生,可以在那個時空繼續活下去,直到自然死亡;如果你還是免不了被挖心的結果,你就會回到這裏,回到這一分這一秒。
所以,他回來了?
“你說你,明明在那個時空都成魔了,可以長生不老了,幹嘛非得主動送上門讓你老子挖了你的心髒?看,又回來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啊!”閻王少女簡直要哭了。
“雖然你成魔了,理應被天地人三界一起追殺,但是我最近有要緊事要忙,死神那家夥整天就知道搞對象不理工作,我看你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準備放你一馬了,你為什麽非得自己作死啊啊啊!”
額……
“不對啊,我明明試驗過,無論我受任何傷,都可以靠法力愈合,甚至重塑身體的時候,我故意沒塑造心髒,還是活的好好的,怎麽可能被挖心就又死了?”再說他被挖心的時候,明明不怎麽疼的。
還是說,挖心是他的劫數,他自殘沒事,但是別人挖不成?要不要這麽狗血?
“這不是你的死因。”閻王少女道:“你真正的死因是,有人借著你被挖心的間隙,啟動了囚鬼陣,又抽走了你一魂一魄。”
“怎麽可能?”當時明明陳霆、白月婷和陳子洵都在場,還有誰知道囚鬼陣的事?總不能是齊扣扣吧?
閻王少女變出一袋瓜子開始磕,她需要平複一下心情。
“不對,我都成魔了,為什麽還有魂魄?我本身不就是靈體嗎?就算有,為什麽還會被那個小小陣法影響?”
“誰說沒有,《西遊記》看過沒有,孫悟空不是整天靈魂出竅嗎?他都有魂魄,何況你。”閻王少女翻了個白眼。
……所以說,藝術源自生活啊。
“不過你的確和普通人不一樣,你本身就沒有身體,而是靠你的魂魄修成的魔身,所以魂魄於你而言更為致命,”閻王少女給他解釋道:“在囚鬼陣第一次啟動的時候,你就被抽走了一魂一魄,勉強修成了魔身,現在又被抽走了一魂一魄,三魂連一半都不剩了,肯定活不成了啊。”
……
“誰抽的?”
閻王少女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反正不是個人類。”
陸過不解,還有閻王不知道的事?
“他身上有多族的氣息,掩飾了他的本體,我感應不出來,”見陸過還是不明白,閻王少女繼續給他解釋,“就好像畫皮,他披了一張人皮,我肯定能看得出來,可他披了好幾張,還不一定都是人皮,有妖的有鬼的有精的有仙的,就差神跟魔了,披了一層又一層。”
怎麽聽起來那麽瘮的慌呢?
“隻不過他披的不是皮,而是吸走了多個種族的精氣而已,而且吸了不下千百個,實在太雜了,就是俗稱的‘串兒’,我實在感應不出來了。”
串兒……
“對了,你第一次的魂魄,也是他抽的。”閻王少女道。
不是……白月婷嗎?
“他為什麽老抽我的魂魄?”陸過自認不認識這個怪物啊。
“我哪知道。”她可是閻王爺啊,每天日理萬機的,哪有空去研究那些怪物的心理。
“那,我還能複活嗎?”
閻王少女很不想打擊他,卻不得不告訴他事實,“不能,而且魔也做不了,鬼也做不了了,你三魂丟了兩魂,現在魂體不穩,要不了多久就魂飛魄散了。”
陸過並不懊惱,他不認為自己是作死,聽起來似乎是那個怪物趁著他被挖心法力減弱時,啟動了囚鬼陣,但是如果那個怪物有心針對他,總能找到可趁之機,無論陸過是不是主動送上門去挖心,都逃不過這一劫。
現在,陸過隻關心一個問題。
“如果我回到了第一世,那我第二世發生過的一切……還存在嗎?”陸過隻想知道,那個心尖上的人,還記不記得自己。
閻王少女咬手指不看他。
外麵再度響起了打鬥聲,陸過記得,第一次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外麵就有打鬥聲,似乎是誰來找心上人的,當時陸過滿心沉浸在仇恨中,沒有多想,現在麽……
牛頭馬麵先衝了進來,似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氣喘籲籲的。
“稟、稟告閻王大人,那個姓齊的,又打進來了……”牛頭喘著粗氣道。
閻王少女悶悶地看向陸過。
隻聽,殿外再度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閻王,你把人給我交出來!”
陸過一頓。
是他!
當年陸過並不知道他的真身,更不知道他的真名,所以一聽姓齊壓根沒多想,如今才恍然明白。
真的,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