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手廢牙，呂哲生日
不管是哪個學校都一齊喊著陸過的名字, 好像在比誰喊得更大聲似的。
他的勝利, 沒有那個人的分享。
當脖子上掛上冠軍的金牌, 陸過很想告訴那個人, 他做到了, 他沒有讓他失望。
菁華是主辦方，為陸過戴金牌的, 自然是校長陳霆。
這是陸過自有記憶起, 和他的父親離得最近的一次。
“陸過，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不愧被稱為神話, 你真是我們菁華的驕傲！”陳霆激動道。
他是菁華的神話。
他是陳霆的驕傲。
他是齊扣扣的冠軍。
跆拳道項目之後，接下來是其他項目的比賽, 所以陳霆還不能離開, 不過他讓陸過叫上陳亦深先回家, 說白月婷在家裏給他準備了慶祝儀式。
陸過托詞拒絕了, 也拒絕了楊天宇、齊扣扣和丁淩萌等人出去慶祝的邀約，他隻想快點回家，把金牌給那個人看。
走出體育館，陽光很刺眼。
忽地, 陸過想到了什麽, 調轉腳步, 沒回家的方向, 而是去了, 醫院。
大口腔醫院在北城, 這裏的號出奇地難掛，要麽網上預約，那起碼得等三個多月都未必能排上，要麽就是第二天天不亮就在這裏排隊等掛號，陸過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肯定已經沒號了。
所幸的是，有錢能使磨推鬼，陸過在門口找了黃牛，高價買了個號，不過還是等了很久才排上他。
“你這牙有點費勁啊。”大夫拿著陸過的片子道：“你有四顆智齒，隻有左下的那顆長出來了，其他三顆都沒長出來，而且你左下這顆長得有點歪，不好拔啊。”
這些陸過早就知道，他也是學醫的，雖不專攻牙科，但也是有常識的。
“不過沒事，難不倒我，隻要把你的牙碎成幾塊就能拔下來了，你先去躺下吧。”說著大夫就要準備工具。
“等等，”陸過道：“不能弄碎，必須整顆拔下來。”
“這可不成，”大夫道：“咱們人下麵的智齒，離神經線都很近，必須得特別特別小心，否則傷到神經線就麻煩了，碎成幾塊我都不敢保證不傷到神經，何況整著拔，更有可能會傷到神經的。”
“額不對，”大夫又道：“是肯定會傷到神經的。”
“我知道，沒關係。”陸過道。
“小夥子，你別以為傷到神經是什麽小事，神經線傷了就麻煩了，臉會感覺神經性抽搐發木，笑起來的時候也會特別不自然，說白了就是麵癱，而且這是永久性的，好不了了。”大夫跟他講著其中利害。
“沒關係，”陸過淡淡道：“反正我本來就不愛笑。”
“可是小夥子……”
“您放心，不管出了任何事，我都擔著，跟您沒關係。”
“那行吧，你去把同意書簽了。”
陸過點頭，字簽的行雲流水，沒有半點猶豫。
手術沒有陸過想象得那麽痛苦，他打了九針麻藥，全程幾乎沒什麽感覺，隻是因為他要整顆拔下來比較費勁，所以整個手術幾乎近一個小時才完成。
“小夥子，我跟你說下術後事項，麻藥勁兒大概四十分鍾之後失效，那會兒可能有點疼，你要是扛不住，可以吃點止疼藥，可能還會發燒，別吃熱的，多喝點冰水吃點冰淇淋啥的……”
然而不等大夫把話說完，陸過已經沒影了。
活牙的保質期隻有一個小時，他必須一個小時內趕緊回家，否則這牙就白拔了。
陸過出了醫院打了出租車，又給司機加了三百塊錢的小費，讓司機一路加速，終於在四十分鍾內回了郊區別墅。
太好了，還來得及！
大夫說的沒錯，果然差不多半小時之後，麻藥勁兒就開始漸漸消退，這會兒幾乎藥勁兒全過了，這股疼真不好忍，疼得直鑽心，比平時陸過上火牙疼的疼法完全不一樣，疼得陸過恨不得捶牆。
他的嘴裏還咬著藥棉，可血水還是一個勁兒地流出來，他隨手擦了擦，拿著牙衝進家門，可是齊扣扣竟不在一樓，一定是在二樓睡覺！
陸過急速衝向二樓，推開臥室的大門。
“扣扣，你不用怕會現原形了，我已經把牙……”
陸過話沒說完，卻見齊扣扣和呂哲就在床上。
當然，不是滾床單，而是盤腿坐著，呂哲坐在齊扣扣後麵，雙手撐在他後背上，就跟古代電視劇上傳功療傷似的。
見到陸過回來，齊扣扣開心地從床上跳了下來，待看清陸過臉上的青青紫紫，還有他嘴角溢出的血水，臉色瞬間陰冷下來。
“小不點，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齊扣扣擔心地抓著陸過的肩膀，仔細檢查著他，“不行，趕緊跟我去醫院。”
陸過扯了扯嘴角，嘖，拔個牙居然連扯動嘴角都會疼，果然疼起來真要命啊。
“不要緊，”連說話都疼，“我已經把牙……”
“對了小不點，告訴你個好消息，”齊扣扣激動道：“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會現原形了，剛才呂哲已經給了我顆活牙，我已經恢複了，你也就不用拔牙了。”
陸過：“……”
“哼哼，反正你也不樂意把牙給我，這下滿意了吧。”齊扣扣傲嬌道。
陸過用力地握緊左手，牙齒的牙根很尖，他握得很用力，牙根已經刺進了肉裏，流出血來。
陸過微微一笑，道：“是啊，正好。”
臉很疼，比賽的時候被打的。
身上也疼，也是比賽的時候被打的。
牙也疼，疼得直抽筋。
頭也疼，估計是打麻藥的原因。
可為什麽，心也疼呢。
陸過從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想笑的時候就笑，雖然他想笑的時候很少；想哭的時候就哭，從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現下，他竟想哭，眼睛這樣酸。
可是這次，他卻不能哭。
心痛如斯，卻不能哭。
笑容僵硬難看，卻還是得笑。
呂哲走了過來，道：“現在皆大歡喜，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陸過側頭看他，“去哪？”
齊扣扣哼哼唧唧道：“好吧，去就去，反正現在小不點回來了，有小不點陪著我，去也沒關係，就當還你人情了。”
呂哲僵了下，笑容有些勉強。
他們去的不是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是KTV而已，齊扣扣以前最喜歡瘋玩，可自從沒了牙之後，總是現原形，就再也不敢出來鬼混了，這次他特地叫上了他那幫狐朋狗友，一起瘋玩，順便把他家親親小不點介紹給別人認識。
齊扣扣大手一推，KTV的門被打開了，陸過麵無表情地看著包間裏的人，人其實並不多，大概不到十個。
呂哲不禁皺眉，似乎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
齊扣扣對呂哲道：“你不是想來唱歌嗎？人多點才熱鬧啊，我隻答應陪你出來玩，可沒答應就我一個人。”
轉過來麵對陸過，齊扣扣則是一臉的溫柔，他牽著陸過的手緊了緊，俯身到他耳邊，“小不點你別緊張，不用勉強你自己遷就他們，應該是他們遷就討好你。”
身體終於恢複了，齊扣扣又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陳家大少爺，桀驁的神情，好似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
陸過不作半點反應，麵無表情地跟著他坐在沙發最中央的位置。
“老大，你終於出現了，我都多久沒見過你了，你最近幹嘛去了？”其中一個人湊過來道。
“要你管，”齊扣扣一腳把他踹一邊子去了，然後搶過話筒塞進陸過手裏，倆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小不點，你來唱吧。”
他們來之前先去了趟醫院，把陸過比賽時受得傷都處理了下，至於拔牙的事，陸過沒說，也吩咐醫生不要告訴齊扣扣，所以他並不知道。
其實拔完牙之後，正常情況下臉會腫的，不過陸過現在鼻青臉腫的，整張臉都腫著，所以左臉到底腫不腫，根本沒差。
陸過牙疼地不想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唱嘛唱嘛，人家好想聽。”齊扣扣摟著他的腰撒嬌。
陸過吸了口血水，冷冷地接過話筒。
他沒點伴奏，直接清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陸過忍著疼對著呂哲冷冷道。
自古人無完人，陸過各方麵都堪稱完美，可惜歌聲很是一般，雖然不至於走調，但是唱功確實普通，加上陸過剛拔完牙，一個勁兒地流血水，更唱得不咋地了。
陸過一唱完，包間裏靜謐了一會兒，隨即是整齊劃一的起哄聲，恭祝呂哲生日快樂。
聽陸過唱完，齊扣扣驚訝地看向呂哲，“今天你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