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鬱悶

  少女身姿挺拔、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毫無留戀。


  顯然是心無掛礙。


  蕭複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藻井,回想著皇上的話, 心中鬱悶至極。


  他娘的!

  他連親都沒提,怎麽 就傳出“橫刀奪愛”這種流言了呢?商瀾要是肯橫刀奪愛那 就好了,人家根本沒正眼看他好不好?


  明明前一陣子有很多人說,賜婚對象原本該是商瀾,而不是商芸菲。


  怎麽又確定是商芸菲了呢?

  這是見不得他好, 都盼著他孤老終生嗎?


  “唉……”蕭複破天荒地、長長地歎了一聲, 散盡所有鬱氣,然後抬手招來黎兵,抓起商瀾送來的名單,在紅圈圈上一點,“去查他,好好查,徹底查。”


  黎兵鬆了口氣,“是。”他轉身 就走, 走得比商瀾還快。


  王力早 就聽說過商瀾和蕭複之間的桃1色傳言, 見蕭複對商瀾如此冷淡,立刻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事了——蕭大人因為傳言被皇上訓了,所以對懶姑娘也 就冷淡了。


  不過, 他家大人什麽時候在乎過傳言啊?

  從來都不在乎的吧!


  那麽,難道他家大人喜歡上懶姑娘了?


  王力摸了摸鼻子, 心道,若是這樣也好,懶姑娘那般能耐,也 就他家大人能降得住,就是不知道這樁婚事到底能不能成。


  蕭複與商瀾的婚事,皇上沒有拒絕,但他拒絕馬上明確聖旨上的指婚人選。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一旦現在落實了口實,必定會影響二人的聲譽。


  無論聖旨如何寫,賜婚時,商瀾都沒有回到衛國公府,賜婚對象 就是商芸菲。


  而且前段時間,商瀾和蕭複來往密切,互動頻繁,再加上平遠縣一案發生前,蕭複對商芸菲冷淡,卻主動邀請了商瀾。


  這一切,都必定讓世人得出一個結論:大姨姐搶妹夫,或者妹夫喜新厭舊,看上大姨姐,要悔婚了。


  所以,蕭複要想跟商瀾成親,還有一小步和一大步要走。


  一小步是衛國公,他要征得丈人的同意,讓商芸菲主動退讓。


  一大步是商瀾,他得讓她喜歡上他,同意這門親事。


  蕭複枯坐小半個時辰,在聽完親衛的匯報後終於起了身,


  說道:“聽說祁勁鬆喜歡上花間樓的一個清倌,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好嘞!”王力梗著脖子喊道。


  他可是清楚得很,懶姑娘和他家大人的傳言 就是從六扇門傳出來的。


  身為錦衣衛,必須睚眥必報,最好弄他個傾家蕩產!

  花間樓。


  蕭複剛下車,老鴇子便花蝴蝶一般地飛了出來。


  “喲,世子爺,哪陣風把您吹來了,可是有案……啊呸,世子爺的事奴家哪配問啊,嗬嗬嗬……”她銀鈴一般地笑了幾聲,“快快快,裏麵請裏麵請。”


  蕭複根本沒理她,腳下不停,左手壓著寶劍,大步進了大堂。


  王力等人快步跟上。


  老鴇子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心裏不爽,小聲抱怨道:“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


  一樓的戲台子已經唱上了,幾個清倌彈琴的彈琴,唱曲的唱曲,其中一個彈琵琶的女子格外漂亮,酥1胸半(luo),明眸善睞,一雙妙手在琴弦上輕撚慢挑,格外勾人。


  祁勁鬆趴在二樓欄杆上,點著大腦袋,打著拍子,看得如癡如醉,連蕭複進門了都不知道。


  周全雞賊,很快 就發現了蕭複,推推祁勁鬆,“門主,他怎麽來了?”


  “啊,誰?”祁勁鬆下意識地向門口看去,與從下麵看上來的蕭複對了個正著。


  “祁門主,好悠閑呐,今兒休沐嗎?”蕭複一側唇角輕挑,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這……”祁勁鬆激靈一下,今兒不年也不節,休的是哪門子沐呢?

  周全小聲提醒道:“辦案。”


  “對對對,下官正在辦案,正在辦案。”祁勁鬆道。


  幾個清倌人已經停了下來,都在雙眼放光地看著蕭複。


  蕭複目光一掃,“哦,辦案啊,辦的什麽案,你們幾個犯什麽案了?”


  清倌們嚇了一跳。


  老鴇子趕忙說道:“世子爺,沒有的事,這幾個都是自願賣身,絕不是強買強賣。”


  大夏朝官員不得眠花宿柳,像祁勁鬆這般公然在上衙期間逗留花樓的,屬嚴重違紀行為,蕭複上個折子彈劾一下, 就夠他喝一壺的。


  祁勁鬆寬闊的腦門上見了汗,站直身子,飛快地下了樓。


  “蕭大人,下官真的是來辦案的,隻是詳細


  案情不方便說。”他從袖子裏扯出帕子,在腦門上擦了一把。


  蕭複冷哼一聲,負著手向後麵走去。


  老鴇子嚇了一跳,趕緊上了前,說道:“世子爺,今兒客人上來得慢,後麵沒有客人。”


  蕭複走得更快了。


  老鴇子隻好苦著臉追了上去。


  待看不見人了,祁勁鬆才低低地罵了一聲,“什麽東西,他自已還不是一樣?”


  周全道:“他好像從不來花樓,如果來花樓準沒好事。”


  “真他娘的倒黴。”祁勁鬆悻悻然出了花間樓大門,“老子 就不信,進了這紅粉之地,他會舍得站一站 就出來。”


  周全道:“門主什麽意思?”


  祁勁鬆鑽進馬車,“等著,我倒要看看他什麽時候出來。”


  周全道:“門主,人人都說他被天水人傷了那裏,所以才喜怒無常,遲遲不婚。”


  祁勁鬆“噗嗤”一笑,怒意散了很多,“都是瞎扯,我是絕不信的,我看他和商瀾好事將近才是真的。呸,看著正經,還不是一肚子男盜女娼?等, 就等。反正也被他逮到了,咱多等一會兒,逮逮他。”


  蕭複繞過假山,直奔後花院。


  剛進垂花門, 就見怡王、德郡王,以及瑞王從正北的一座小院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重之嘛,今兒怎麽這麽閑?”瑞王首先開了口。


  他是昭和帝庶長兄,為人謙和,長了一雙笑眼,笑與不笑都是一副和善麵孔。


  “見過三位王爺,”蕭複上前行了禮,“重之有公務在身,比不得王爺們清閑,來此是為了辦案。”


  瑞王道:“哦……又有案子了?”


  德郡王嗤之以鼻,道:“王叔 就莫往他臉上貼金了吧,這個時候花間樓人少,他辦什麽案子?無非是溜號玩女人。”


  “誒!”怡王皺了皺八字濃眉,道:“小九不可胡說,重之從不逛花樓,來了必是有事。”


  他定定地看著蕭複,似是想要一個交代。


  蕭複道:“怡王此言差矣,小侄也是男人,又豈會不逛花樓?昨日平寧縣主在平遠縣出了事,小侄心中不痛快,出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怎麽,三位王爺這是要走了嗎?”


  瑞王道:“小九說齊王得了閨女,我們正要過去瞧瞧,

  你也一起吧。”


  怡王也道:“走走走,從後門出去,近便。”


  瑞王點點頭,“重之的車在前麵吧,正好坐我的,多日不見,有些事還要問問你。”


  蕭複想了想,“那 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複坐瑞王的車走了,蕭誠獨自返回前院,準備帶車前往齊王府接蕭複。


  一出花間樓,見祁勁鬆和周全的馬車還在,他不由有些納罕,但也沒說什麽,隻把馬車帶走了。


  祁勁鬆冷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剛才是怎麽說的?”


  周全搖搖頭,“嘖,還以為他真的不好此道,沒想到隻是藏得太深。”


  祁勁鬆下了車,周全問道:“門主要去做什麽?”


  祁勁鬆道:“他抓了老子的把柄,老子 就不能抓他的把柄了?平寧縣主的案子還高高懸著,老子要進去查查,看看有沒有線索。”


  周全想了想,也跟著進去了。


  二人也直奔後門。


  老鴇子又氣急敗壞地跟了過去,“祁門主,後院真的沒有客人。”


  祁勁鬆冷笑一聲,沒有客人,那蕭複不是人?

  老鴇子也是人尖子,當然能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解釋道:“剛剛怡王瑞王都在,世子爺跟他們從後門坐車走了。”


  祁勁鬆陡然站住了,摸摸陡然發燙的老臉,說道:“既然沒有客人,那本官 就不必再看了,叨擾了,告辭。”


  祁勁鬆灰頭土臉地回了六扇門,將一進門, 就碰到了正要去茅房的商瀾。


  周全在祁勁鬆耳邊說了句什麽。


  祁勁鬆笑了笑,立刻說道:“商大捕頭空了找我一趟。”


  商瀾不疑有他,從茅房回來洗了手, 就去了二進的簽押房。


  剛要敲門, 就聽周全說道:“蕭大人長了張好臉,論爭搶女人,十個你我也頂不上一個他。花間樓的清倌都眼高於頂,門主還是自認倒黴吧。”


  祁勁鬆歎了一聲,“罷了,不提也罷,談正事談正事。”


  ……


  商瀾敲門進去。


  祁勁鬆笑道:“商大捕頭,四天過去了,平寧縣主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商瀾拱了拱手,道:“凶手當時蒙了麵巾,不大好找。”


  “也 就是說沒有進展,抓緊啊,那可是永樂大長公主的女兒。”祁勁鬆擺出一副“


  我這是為你考慮”的架勢。


  商瀾識趣,“多謝門主提醒,我再加把勁兒。”


  “嗯,人給你了,官也升了,不破案子不好交代呀。”周全話裏有話。


  商瀾不高興了,反擊道:“周大捕頭的案子都破了嗎?我的人除了謝熙,其他都是最近三個月進衙門的新人,周大捕頭仁善,給我幾個老人可行?”


  “你……罷了。”周全把頭轉到一邊。


  商瀾哂笑一聲,也不再理他,“祁門主還有別的吩咐嗎?”


  祁勁鬆立刻擺擺手,“你去吧,抓緊啊,抓緊。”


  商瀾出了門。


  祁勁鬆道:“這主意成嗎?”


  周全道:“你 就瞧好兒吧。”


  據他觀察,商瀾是個女子意識過剩的人。


  不管商瀾和蕭複有沒有那回事,這件事都會讓商瀾反感蕭複。如果蕭複最後娶的是商瀾,這件事 就是紮在商瀾心裏的一根刺。如果蕭複娶了商芸菲,那是她親表妹夫,她也會對蕭複有反感,從而破壞他們一直以來的相互配合。


  總的來說,微賺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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