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仗勢

  商瀾大概確定好嫌犯的身高, 找女官要來一隻畫眉石,碾碎,化粉……折騰多半個時辰, 才讓人稟報永嘉長公主——可以破案了, 但需要長公主把所有涉案人員集中到一起,她才能做最後的判斷。


  此時已然正午,太陽很大,

  永嘉長公主把客人們請到桂樹林裏。


  這裏不但陰涼, 還香氣撲鼻, 樹木間擺放著十幾套雕工精湛的石桌石凳,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商瀾很喜歡這裏。


  她想, 將來自已要是有了大院子, 不但要搞一個桂樹園,一個竹園,還要有一個荷花園……光是想想 就覺得很美。


  “主子,商捕頭是笑著來的,想必胸有成竹。”蕭誠小聲稟報一句。


  蕭複站在眾人後麵,雙臂環抱,看了一眼緊張不已的商雲彥, “但願如此。”


  “雲瀾, 怎麽樣, 能找到那人嗎?”蔣氏快走幾步迎了上來。


  商瀾心中微暖, “母親放心, 我一定能抓到他。”


  “哦……”蔣氏不放心, 抓著商瀾的手略微捏了捏,又捏了捏,“好孩子, 千萬不要勉強,萬一弄錯 就不好了,明白嗎?”


  商瀾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在場的人不是簡單的非富即貴,而是貴之又貴,一旦得罪了某一位,她 就有大1麻煩了。


  雖說有點泄氣,但實實在在是好意。


  “您放心,我都弄清楚了,有根有據,絕對不會弄錯。”商瀾斬釘截鐵,聲音響亮。


  “好!”坐在石墩上的永嘉長公主發了話,“閑言少敘,開始吧。”


  商瀾朝蕭複等男子團團拱手:“諸位,得罪了。現在,我想你們之中的幾位站到前頭來。”


  “蕭大人。”她第一個叫蕭複。


  蔣氏麵色有些發白,立刻看向蕭複。


  蕭複寒著一張臉,手壓劍柄,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林子裏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


  “這人誰啊,居然敢第一個招呼英國公世子。”


  “孤陋寡聞了吧,衛國公找回來的嫡長女,六扇門的女捕頭,有皇上欽賜的銀腰牌。”


  “是她啊,嘖,不男不女的樣子還真是奇奇怪怪呢。”


  “噓,聽說會功夫,到時候挨打你可別哭。”


  ……


  商雲彥黑了


  臉,正要駁斥, 就聽商瀾驚訝地叫了一聲,“大哥?”


  商瀾很驚訝,完全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宴會上遇見他。


  不過也是,親嫂子沒了,續弦一事早該張羅起來了。


  商雲彥心裏不虛,為支持妹妹,也毫不猶豫地走了出來。


  商瀾:“……”她隻是打個招呼罷了。


  他哥 就是個老夫子,根本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好嗎?


  不過,出來 就出來吧。商雲彥沒有蕭複高,一米八以上總是有的,也是嫌疑人之一。


  “還有你,你,你!”商瀾仔細找了一遍,又找出三個一米八以上的人,“小廝也一起站出來吧。”


  蕭誠立刻躥了出來。


  商雲彥的小廝高幸也沒遲疑。


  其他三個也 就都出來了。


  這時,一個比蕭複高一兩分的男子說道:“商捕頭最好小心些,不然本王再好性兒也饒不了你。”


  “嗬!”蕭複冷笑一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德郡王這般威脅,是心虛嗎?”


  德郡王道:“蕭大人敢在本王麵前囂張,不也是仗著皇兄的勢?別說什麽王子庶民的,這裏沒有庶民,本王也不心虛。”


  此人叫溫呈宇,十六歲,個頭高,身體瘦,像竹竿,五官長得不差,但因臉型長,且不夠圓潤飽滿,看起來有奸相。


  蕭複笑了笑,“我的確依仗皇上,敢問,在這裏的哪一家不依仗皇上呢?德郡王不依仗嗎?”


  “你……”德郡王氣急敗壞,差點兒跳腳。


  商瀾笑了笑,蕭大人不但功夫不錯,嘴皮子也挺溜。


  沒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哪個敢說自已依仗的不是皇上的勢呢?

  “商捕頭,那人 就在他們之中嗎?”永嘉長公主問道。


  蔣氏不安地動了動,然後一手放在身前,小幅度地擺了擺,示意商瀾不要繼續。


  商瀾隻當沒看見,說道:“確切地說,那人 就在德郡王和這兩位公子之間。”她把蕭複和商雲彥排除出去了。


  德郡王“哈”地怪笑一聲,“怎麽,還要包庇不成?你懷疑我們三個,有什麽證據嗎?”


  另一個五大三粗的也不幹了,“ 就是,空口無憑!”


  剩下一個容貌清雋、舉止沉穩的少年男子,他負著手,默默看


  著商瀾,等待著她的解釋。


  貴女們竊竊私語起來。


  “不可能,平陽侯世子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


  “ 就是,商二姑娘,你姐姐根本抓不到人,所以才胡說八道的吧。”


  “我也覺得,不過是混跡江湖的野丫頭罷了,真把自已當大理寺卿了不成?”


  ……


  商芸菲和商芸若紅了臉,麵麵相覷,卻也不敢答言。


  長公主看著商瀾,“理由?”


  商瀾看看女官。


  女官端來一隻托盤,上麵放著兩隻印台,若幹紙張。


  商瀾取出一隻印台,放在長公主身旁的石桌上。


  另一隻印台被女官放在另一張石桌上。


  商瀾盯著德郡王說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之所以能得到銀腰牌, 就是因為我能提取指印……”她可以停頓了一下,“相信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咱們開始吧。”


  德郡王的目光震了震,腳下不由自主地挪動了一下。


  “按 就按。”五大三粗的男子第一個上前,十根手指挨個按過。


  他的小廝去另一張石桌,也按了。


  然後是平陽侯世子和小廝……


  德郡王不動,他身邊的小太監白了臉。


  “德郡王,得罪了,隻要印了指印, 就能證明您是無辜的了。”她長揖一禮,把禮數做足。


  德郡王臉色鐵青,手背到身後,還是不動。


  商瀾便把指印親自捧到他的麵前,“德郡王,請!”


  “滾!”德郡王抬手 就是一巴掌。


  商瀾早 就防著這一手了,電光石火間,她的身體向後一仰,把這一掌錯了過去。


  德郡王也不是吃素的,隨即右腳抬起,朝商瀾的下盤踹了過來。


  竟然是一記斷子絕孫撩1陰1腿!

  “妹妹。”


  “大小姐。”


  商雲彥和高幸驚呼一聲。


  商瀾立刻自救,頭後仰的同時,腳下也撤了一步。


  “啊!”


  德郡王尖叫一聲。


  隻見一把長劍的劍柄精準地砸在他的膝蓋上,隨後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


  “小心!”平陽侯世子托住商瀾的手肘,把她往旁邊一帶。


  商瀾站立不穩,差點摔進他的懷裏。


  貴女們這才驚呼一聲——隻為商瀾這個貌似投懷送抱的動作。


  商瀾及時站穩,回頭看了眼猶在激

  動的貴女們,頓覺好笑,心道,這要是撲實了,她是不是自殺才能謝罪啊。


  “多謝!”她朝平陽侯世子拱了拱手。


  “客氣了,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洗脫我們的嫌疑。”平陽侯世子還了一禮。


  蕭複從蕭誠手裏接過短劍,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了一遍,說道:“好在完好無損。”


  商瀾拱了拱手,“多謝蕭大人。”


  蕭複道:“反應很快,幹的不錯。”


  商瀾眨了眨眼,多謝誇獎。


  蕭複怔了怔,薄唇輕啟:“輕浮!”


  商瀾:“……”有病!

  永嘉長公主道:“沒想到居然是你,十八弟身邊缺女人嗎?”


  德郡王被小太監扶了起來,臉頰漲得通紅,“本王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哪有那般齷齪?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齊家三姑娘,好讓她嫁不成平陽侯世子。”他朝商芸菲商芸若看了過去。


  兩姐妹低著頭,對他此言置若罔聞。


  永嘉長公主若有所思,追問道:“你說說,哪個陷害了齊家三姑娘。”


  德郡王倏的一笑,“倒是沒看清,隻看見一角茜紅色的衣裳。”


  茜紅色,貴女中有三個人穿,但款式不同。


  商芸菲是其中之一,她趕忙斂衽行禮,“殿下,不是民女。”


  “殿下,也不是民女,民女可以發誓。”


  “殿下,民女當時正在外圍,有人給民女作證!”


  商芸菲白了臉。


  蕭複笑著對商雲彥說道:“令妹很有意思。”他看著商芸菲,指的當然也是商芸菲。


  商雲彥抿唇緊抿,目光冰寒,一言不發。


  永嘉長公主道:“不管是誰,都是心思詭詐之輩。這件事我會稟報給皇上,十八弟,你要不要跟本宮走一趟?”


  幾個貴女低下了頭。


  德郡王道:“長姐, 就不必了吧,聽說齊家三姑娘有才有貌,本王娶她便是,多大點兒事。”


  “誰要嫁你!”齊家三姑娘小碎步跑進來,在長公主麵前跪下,“殿下,民女要出家。”


  永嘉長公主:“這……”她看向氣喘籲籲追來的次輔夫人,“出家不是兒戲,不過一場玩笑罷了,三姑娘又何必為難自已?齊夫人,孩子受到了驚嚇,你先帶她回府,稍後我讓禦醫過去,開副安神藥,調養調養 就


  好了。”


  她站起身,“今天 就到這兒吧,送客。”


  客人們恭送長公主離開,而後各自散去。


  商瀾對哭泣著的齊三姑娘說道:“一個人因著別人的鄙夷便不由分說地把她自已打入十八層地獄,你說是別人混賬,還是自已更混賬?換句話說,你自已都不珍惜自已,別人又為何要珍惜你,你是金銀,是佛祖,還是人人皆你爹娘?”


  “我不要你管!”齊三姑娘一跺腳,跑了。


  蕭複若有所思地看了商瀾一眼,說道:“這話雖粗,卻也有點兒意思。”


  商雲彥拍拍商瀾的肩膀,“妹妹說得好。”


  商瀾道:“齊三姑娘是個勇敢的好姑娘。”


  商雲彥點點頭,“確實,不是每個姑娘都能勇敢地站出來。”他看了眼商芸菲、商芸若姐妹,重重地歎了一聲,“妹妹,我們也走吧。”


  “好。”兄妹倆跟在蔣氏後麵,朝桂花林外走去。


  “且慢。”蕭複快走兩步,湊近商瀾,壓低聲音問道,“衣裳上的指印能用石墨粉提取嗎?”


  商瀾笑而不語。


  蕭複明白了——根本 就沒有指印,她不過是詐德郡王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反應說,沒明白作者的邏輯。


  渣作者解釋一下:1德郡王說是玩笑,一是想給自已脫罪,並不是他說是玩笑 就是玩笑了。2長公主說是玩笑,不是給德郡王脫罪,隻是想維護小姑娘的名譽,畢竟在那麽多人麵前強調齊家姑娘被人猥褻,不是件多好的事。3說陷害,德郡王還是在給自已脫罪,他說自已在開玩笑,說沒摸,那麽把事情嚷嚷得到處都是的, 就是陷害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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