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門外驚客
“……”她啞口無語。
他目視前方,低沉地說:“是,你說的很對,的確,對她不公平。但是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傷害最大的可能是我,而且不止是我,還有你。我們倆個會後悔一輩子。你說,我該怎麽做?難道你想讓我們後悔一輩子嗎?”
她呆住了。
他繼續追問:“你說,該怎麽做?”
“我不知道,傅總,你把我弄糊塗了。”
“現在還喊我傅總?”他早就不悅了。
“你讓我喊你什麽?”她激越起來:“我在你麵前什麽都不是。”
他比她更加激動:“在你麵前我才什麽都不是……我隻想做一片雲,想要覆蓋你,在最冷的時候。”
“謝謝……”
“你這樣喊就是讓我放棄你,原來你心裏一直都有這想法。”
“不,我很迷茫。”
“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卻勸我放棄你。”
“哦……”
“如果沒有你,我還有什麽意思。你知道嗎?我回到家裏,看到那一個傻兒子,還有那張讓我怎麽都高興不起來的臉,我心裏是什麽滋味?你為我想過嗎?”
“……”
“我很痛苦,非常。所以,我請你舍身處地為我想一想,隻有你能救我。海棠,我不會放棄你,求你也不要放棄我!”
車子喳地一聲刹然而止,他迅速地攬過她的身子,動情地用力吻她。他用他浸滿了溫熱的雙手,固執地去撫摸她,安慰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如蛇一般倔強地貪婪遊走,那薄薄的一層衣服似乎隔閡了她和他心靈的交會,他需要伸進去,鑽進去,探上一探,摸上一摸,看看那顆心。不,還有另外一顆,正在跳動的鮮紅的心,他要把這兩顆已屬於他的正翩翩舞動的魂魄一起納入到自己的手心中去。
如此這般的宏誓大願使她再次透不過氣來。
“答應我,住到我們的小屋,十個月,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來。”
“我答應你。”
“要記住我的話,否則,我們都要後悔莫及。”
他的命令不能讓她有絲毫回想的餘地,仿佛頃刻之間,兒子已麵臨大敵。
事實上,的確如此,僅僅幾個小時之後,這句話就已得到突如其來確切的驗證。
朱紅色印著鳳尾花的簾幕在白色的窗前密密地懸掛起來了。
幽幽的神秘院落悄然阻隔窗外的燕子歸巢,翠綠的青葉隻能掩映著鳥兒癡迷的身影淒涼地上下翻飛。無計留春,隻好聽憑滿腹的憂思透過簾縫送春而去。
海棠默默聽從**的話,靜靜地準備去寂寞等待那個生命的到來。飄了清香的小小女兒苑暗浮著隱隱的激動以及忑忐的來自祈禱的心語。一個獨自守候的孤寂天使使這黯然的狹窄世界清冷無比,令她穿著寬大的裙子在屋裏走來走去。
忽覺屋外有輕輕的腳步聲,她端了茶的手有些顫抖,仔細豎起耳朵去聽,卻又毫無聲息。不由定住了身體,眼前有些微晃。
她想用喝茶來平定胸懷中的驚慌,小心地舉起茶杯,看著杯裏的玫瑰花瓣,緩緩傾斜,卻不曾有半點飲下。
“篤篤篤。”異樣的敲門聲終於響起。她頓然清醒,傅留雲的千叮萬囑在耳邊縈繞。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綠色的防盜門。這不是來自憑空的猜疑,而是直覺,直覺告訴她,門外是誰,門外的那個人是誰。
海棠慢慢地走過去,象移動了幾個世紀。她將眼睛終於湊在了那個窺視孔裏,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是她!是她,是她。
開不開門,開不開?短短幾秒鍾內,無數個念頭在腦中已轉變了千百次。
“篤篤篤!”於藍在外麵仍然很有節奏地敲打著,聽起來她很有分寸,一點都不慌亂。
她是怎麽找過來的,她來幹什麽?她來幹什麽?
海棠的呼吸急促地幾乎不能控製,手中的杯子差一點也砸落到地上。
昏暗的屋子裏,沒有燈。風吹來,紅色的簾子被打開,透過來一絲有點灼熱的太陽光。海棠按了按小腹,覺得腹中的那個小生命跳動得非常厲害。
我要見她。
海棠猛地打開門,屋外那張臉清楚地顯現,正以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打量她,這叫海棠無法判斷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但是,她這樣在此時此地出現,此舉此動,已明白無誤地昭示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她已經完全知道了她的一切。
“哦,是董事長。”海棠首先開了口,盡管身子早已變得冰涼僵硬。
“怎麽不開燈?”她的聲音很輕,沒有一點惡劣的意味,相反,很溫柔。
“啊,我剛才睡了一會,董事長,快請進。”海棠急忙打開銀燈,迎接貴客。
“你怎麽住在這裏?”於藍很隨便地打量了一下屋內的布置,也很隨意地說:“我有一個親戚住在這裏。剛才從他家裏出來,正巧看見你進屋,瞧背影,我猜就是你。”
“啊,董事長,”海棠渾身緊崩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一邊倒茶,一邊說:“真地這麽巧啊,我也是……也是剛剛住進我舅舅家裏來的。他有事出去了,讓我來給他看家。”
“你舅舅家?”
“是啊,我舅舅在外麵有生意,他和我舅母一起出去了。啊,董事長請喝茶。”海棠殷勤地端著青瓷茶碗,恭敬地送上一杯茉莉香茶。
於藍接過了茶,看了一看,並不喝,隻嗅了嗅,說:“很香。”就放在了桌子上,把眉毛挑了挑,淡淡地說:“怪不得我丈夫從這裏過的時候,說這屋裏很香呢,原來是這茶。”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海棠卻激淩淩打了一個冷戰,霎時就麵如土色,話都說不全了:“傅總,傅總,也來了嗎?”
於藍冷笑了一聲,說:“他回家去了,我留在這裏還要辦件事。”
“哦,是這樣,董事長,請喝茶。”
“我不需要,謝謝。”
“啊……”
“看起來你很緊張。”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海棠更加手足無措,低了頭:“啊,我……”
“今天怎麽沒上班?”
“我……”
“怎麽了,休班嗎?”
“不是。”
“那為什麽不去上班呢?”
“啊,董事長……”
“不舒服嗎?”
“不,不是,董事長,我……”
“難道你辭職了嗎?”
“……是的。”
“哦,怎麽,我怎麽沒有聽說呢?”
“董事長,你不大肯上店裏來,所以……”
“我雖然不大肯去店裏,但我對店裏的情況了如指掌,這個你信嗎?”
她恐懼地抖了一下,根本不敢和她對視。
“我對你的印象很深,”於藍繼續說:“因為你的氣質非常符合我理想中的一個經理形象,所以我一直都想把你培養成我身邊的人。你是知道的,我的店麵有那麽大,沒有幾個象樣的人,怎麽會行呢?”
她是越聽越不明白了。
“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你是一個老實人。”她優雅地抬起她光彩照人的手臂看了一下,開始了極為精彩的講話。
海棠再次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果斷和幹練,她帶給她的是一種強烈的威懾,這種尊貴的威懾力能迫使她木偶似地坐在那裏,聽她連綿不絕的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