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惹上舊人
他則又吸開了煙支,良久,他說:“我很為你剛才的夢著迷,再請教一下才女,你是經常做這樣的夢嗎?”
他的才女二字很幽默,這讓她很好看地笑了一下,說: “嗯,是的。”
“巧的很,我跟你一樣,也經常做這樣的夢,一模一樣。”
她這次真地笑了,說:“我不信。”
他說:“不信也不行。你知道我在樓下擺了整整的一樓魚,就是因為我也經常做這個夢。”
她愣住了。
他笑著說:“你想知道其中的答案嗎?它們,為什麽會很美麗?”
“……嗯,想。”
“其實很簡單。剛才不是有人告訴你了,跳進去,變成魚,變成漂亮的魚,就會曉得了。什麽事都是這樣,不親身實踐的話,根本沒有答案。”
“……應該是吧。”
“你想變成那條魚嗎?”
“……”“海棠,你今天是不是很幸福?”
“是的,很快樂。”
“那你是不是覺得你就象那條魚一樣,很美麗?”
海棠突然睜大了眼睛,臉色變得十分可怕,竟把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摔,盯著傅留雲看了半天,說:“你想讓我變成那條魚嗎?”
“不,”他在她的惱怒之中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口說:“不是。哦,海棠,你現在日子過得很開心吧。”
“是的,我很開心。”
“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很幸福了,也很美麗,根本沒有必要跳進那破魚缸裏去了。”
“不管美麗不美麗,幸福不幸福,我也不想跳進去。”
“哦,我明白了。”
傅留雲點了點頭,煙霧繼續在他眼前抹著,他開始了他無與倫比的戲詞:“可我一直都沒有我的幸福。它們在我眼前飄著,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們抓住。我很醜,我的日子很醜。有時候,我真想跳進那魚缸裏,變成一條美麗的魚,去尋找我的幸福。”
“傅總,你的日子難道不快樂嗎?你那麽有錢,還覺得自己醜陋?”
“錢,不一定能讓一個人快樂,但也不能完全否認,有時候也可以,但不是百分百。”
“你已經抓住了它,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還有這麽一個輝煌的事業,這樣能說在你的眼前飄著嗎?你還用得著去跳那魚缸嗎?去把自己變得美麗嗎?”
他的笑容一下凝固在煙霧裏。
她的胸在微微起伏著,看起來緊張不已,靜靜而又惶惶然看著他。
他沒料到這個年輕的女人這樣老成,竟讓他無法再接得下去。
她分明是在提醒他了。但她真正用意在哪裏?是嫉妒他,還是在斥責他?還是在埋怨他?傅留雲忽地打了一個冷戰,頭一個想法迅速占據了整個腦海。之前他從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的意識裏,女人對於他來說,或許根本就是一個玩物。但是,今天,這個女人卻完全不一樣了。
嗯,她是在提醒他了:他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既然如此,就來考慮一下。不,不能,他不可以就這樣,他傅留雲的作風一向不是這樣。既是已婚的男人,他就要她們自己送上門,自動投懷送抱,他不可以主動去說那三個字的。他要折磨她們,讓她們明白他的意思,這樣才有意義。他最大的聰明之處就是不能去擔當一個引誘少女的罪名,那樣即使有一天玩膩了扔掉也有一個借口。女人,如果愛上一個男人是很可怕的,說不定會死,會瘋。他傅留雲是上流社會的人物,不是地痞**,他折騰不起,負不起那個責任。
但是,我不能便宜她,這個女人竟然這樣直白地提醒我,那麽我也要提醒她一下。必須讓她明白,我可不是那麽簡單的對手。我得給她明打明地下一道戰書才行,否則她的氣焰未必太囂張了一些。
想到這裏,他笑了一下,說:“我覺得你今天的話裏有一個破綻。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我給你提出來。”
“什麽?”
“你……既然乞求佛不願意去做那條魚,為什麽還要做這個點著魚的蛋糕呢?”
“……”
“這些都是跟誰看的呢?”
“……”
“嗬嗬,是誰惹著你了,海棠?”
“……”
“你,真地不想跳進去嗎?”
“……我為什麽要跳?”
“因為你現在並不美麗。你覺得你很美嗎?”
“……”
“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錢才能讓你變得美麗。你以為那魚缸裏是什麽?……金子。那些魚身上的漂亮衣服都是金子換來的,穿上金子做的衣服,當然會變得非常美麗。這樣的常識,還用得著那些魚來告訴你嗎?”
“傅總,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已經跳進那魚缸裏了?你是不是已經穿上金子做的衣服了?你才會明白地這麽徹底?可是你剛才為什麽還說找不到幸福呢?”
“哈哈!”傅留雲笑了,說:“告訴你,海棠,我不是魚,我是佛。我是你故事裏的佛。如果誰想要變得漂亮,變得美麗的話,我就會給她一個魚缸,讓她們自己乖乖地跳進去。不過,我跟佛不同的一點是,我會天天看著這些魚,看著它們一天天在水裏遊來遊去。我會把她們變得很美麗,因為我會給她們金子。海棠,你想不想變成這樣的魚?”
“呸!”海棠忽然站起來,扭過身去。
可他繼續說,而且越說越起勁:“別以為你很美啊,其實我覺得你醜得很,你最應該到那魚缸裏變一下。我這個佛出手很大方,你難道不想來領教一下嗎?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有時候,不由自主就要跳進去。海棠,你信不信我說的話?其實,你今天真是大錯特錯,你剛才許願的時候應該改成:乞求佛讓你跳進去,海棠。”
“我不會跳!”
“你會。”
“你住口!”可是海棠已經惱了,她滿麵通紅地扭過臉來,幾乎要哭泣……忽然又乞求道:“夠了嗎?你說完了,請你……走吧。”
他忽然沉下臉,說:“好,我走。你既然不想聽我剛才說的話,我以後保證不會說。但我也要警告你一句,我也不想聽你今天所說的一切。否則的話,我一定要讓你跳進去,你記住了。”
傅留雲說完,就向外麵走。海棠忽然叫道:“等一等。”他回過身來。“你的火機!”海棠輕輕遞了過來。他低頭,想扣住她的手,但卻微微歎了口氣。聽見她說:“傅總,你生氣了嗎?”他接過火機,抬頭說:“以後不要再說那些傻話了。”海棠輕輕嗯了一聲,他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他留給她的是一個讓她覺得無比糾結的情意,讓她慢慢去體恤。這一點,傅留雲的本事無人能及。但是,他忽視了一點,那就是:海棠的本事同樣也是無人能及。那麽,兩個如此無人能及的對手碰在一起,去演繹一場似夢非夢、若即若離的故事,那該會是怎樣的一場戲?
**已被惹上了。
然而,他們都恍惚覺得自己和對方都不是新情陌意,許多許多年前,也許和他(她)之間就曾有過一場波瀾壯闊的生死契約,隻是,隻是,怎麽這樣難以想起?
為此,他們都苦苦地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