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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試探 3

  景淵回到品雪軒,十五姬帶著丫鬟在院門等候,一見景淵連忙行禮笑道:


  “侯爺忙了一夜,十五姬讓廚房做了幾樣早點,配著清粥應是很可口的,不如侯爺到春倚樓用早膳?”


  景淵冷冷地瞥她一眼,“那日碧紗櫥的晚霞和佳月腹瀉不止,可是十五姬的手筆?沈默喧在茶壺中發現了殘餘的瀉藥……”


  十五姬連忙跪下,眼眶發紅地分辯道:“侯爺這話就冤枉十五姬了,明明是十八姬意欲出府所以才下瀉藥讓晚霞佳月無暇顧及她,其心可誅,侯爺……”


  景淵按捺住心底的怒氣,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原來如此,本侯還錯怪十五姬了。”


  那個小尼姑,打死她都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情。


  “侯爺,十五姬一直在春倚樓侍候您,寸步不離……”


  “好了好了,你且起來,把早膳送到品雪軒陪本侯一同用膳吧。”景淵溫和地淺笑,笑意不達眼內,目光沁涼。


  用過早膳後,景淵打發走了十五姬,兩天一夜未睡,頭霍霍地痛,偏偏這時景勉來報,說是顧桓求見。


  “想為你的小廝求情?”景淵坐在花廳裏的雲石紅木官椅上,掀開青花茶碗碗蓋輕輕撇去茶葉,呷了一口茶。


  “下官還請侯爺賣個人情,別與那等無知的人計較,連累侯爺失了身份。”顧桓一派雲淡風輕的神色,笑容一貫的溫潤親厚。


  景淵也笑了,“拐帶十八姬出府,你覺得本侯會輕易善了?要是這樣都可以不計較,那本侯滿府的姬妾豈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帶走?”


  “那侯爺意欲何為?”


  “自然是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顧桓斂了笑容,“西晉朝曆來反對私刑,侯爺敢違背律例朝綱?”


  景淵冷笑,道:“顧桓,你敢拿律例朝綱來壓我,就不怕頭上的烏紗帽不保?”


  “侯爺枉殺無辜,須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景淵霍然站起,拂落桌上茶盞,怒極而笑道:“在蘭陵,本侯就是王法!”


  顧桓不甘示弱,起身道:“侯爺再大也大不過天,本官不辦你,自有能辦你的人在!陰損事做多了,侯爺須防現眼報!今日不報隻是時侯未到!”


  沈默喧領著葉孤嵐到花廳時,葉孤嵐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劍拔弩張的僵持場麵。當下不由笑著緩和凝重的氣氛,道:


  “兩位有話好好說,萬事均可商量,切勿傷了和氣。”


  “沒什麽可商量的!”兩人異口同聲道,景淵冷冷地補充一句:

  “本侯處理家事,不須外人置喙!”


  “多行不義必自斃,若不放人,恐怕侯爺戴綠帽之事明日便是全城熱話,沸沸揚揚炸開一鍋粥。”


  兩道針鋒相對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隱隱激出強強對峙的火花來。葉孤嵐拉過景淵坐下,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實不相瞞,阿淵,我此來是想向你討要一人的。”


  “誰?”


  “我的仆從,也就是……”他頓了頓,說:“帶十八姬出逃的少年,阿逵。”


  景淵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冷哼一聲道:“今日你們兩個都是上門討債的?真不好意思,本侯正在氣頭上,且不論二人有無苟且之事,敢帶著本侯的人私奔的亂棍之下能留全屍已經很不錯了!本侯累了,不送好走!”說罷一拂袖就要離去。


  葉孤嵐皺眉道:“阿淵,你忘記了上回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上次他幫景淵追謝蓉蓉一直追到伏瀾江。


  景淵回過身來,掃了他們兩人一眼,眼睛眯了眯道:


  “一個小廝也值得你拿這個換?”


  “不值,但是他好歹跟我多年,我不忍心看他白白送命。”


  “既然如此,”景淵沉吟半晌,然後笑道:“好像許久沒有看過馬球了……不如這樣,你們二位打一場馬球如何?誰贏了,誰就把自己的小廝領回去。”


  顧桓臉色不虞,帶著隱隱的怒氣道:“侯爺開的賭局真是好笑,明知道顧桓書生一個,莫說僅僅是隻能上馬驅馳,就是找齊上場所需人數都辦不到!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景淵冷笑,“不願意就作罷,百無一用是書生。”


  “你——”顧桓氣得額上青筋乍現。


  “顧大人息怒,”葉孤嵐看著景淵,笑道:“阿淵原來是打球的癮兒起了,孤嵐自當奉陪,不過在蘭陵打馬球不是你做對手又有何意思?”


  景淵臉色緩和下來,也笑道:“也隻有你知我這陣苦悶,不如我們換個玩法?在球門上把人吊在那裏攔著球門,一炷香的時間內,誰進的球多誰就贏了。你贏的話我讓人給他療傷然後把人送回葉府去,如何?”


  葉孤嵐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稍縱即逝。反而是顧桓出聲諷刺道:

  “輸了又如何?侯爺果然是大發慈悲,折磨人的想法新意倍出。”


  “顧桓你最好閉嘴,本侯許你把賭注壓在我或是孤嵐身上,要是你押對了,大可堂而皇之地把人領走。”景淵說。


  “顧大人無須替孤嵐擔心,隻是,”葉孤嵐微笑道:“阿淵是不是有些不公平?男子的身形偏大,無論吊在哪一個門都會讓人吃虧;我看不如就把顧大人的小廝和你那不聽話的十八姬分別吊在兩個龍門處,如何?就怕阿淵你舍不得……”


  景淵臉上笑意更深,“怎會舍不得?如此甚好,我還正愁想不到辦法懲治那等不聽話的女人呢!明日巳時在城北寶津樓前的馬球場見,屆時可不要客氣讓我……”


  “這個當然,若非棋逢敵手就沒有開賭的意義了,顧大人可要想好到時候買哪一邊贏。”葉孤嵐迎上景淵視線意味深長地一笑,溫文有度地拱手告辭。


  顧桓冷冷看了景淵一眼,也跟上葉孤嵐離開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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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牢陰森黑暗,不見天日。


  阿一被淩錚帶到水牢交給穿著赭色衣衫一臉橫肉的漢子就走了,那漢子提起她的衣領毫不費力就把她扔到水牢中央高起一點點的半丈見方的木板上。木板墊著些稻草,可是潮濕腐爛,發著黴味。


  “前幾個時辰被關進來的那年輕男子在這裏嗎?”阿一看到那黑乎乎的死水偶爾冒出的一點漣漪,心裏不由得顫了一顫。


  “在,不過也跟不在沒兩樣了。”漢子一邊說一邊鎖上牢門。


  “為什麽?”


  “如果剛才沒打死,再過幾個時辰血流光了,結果也一樣。”


  阿一頹然坐下,兩腳膝蓋上的傷霍霍的痛,她連累了阿逵,害他丟了性命,自己情何以堪?眼睛幹澀已經流不出淚來,她呆呆地仰起頭,眼神空洞,腦海裏隻來來去去記起景淵說的那句話:


  你以為你這條賤命算什麽?我景淵不稀罕………


  心裏霍霍的痛,為著他的殘忍冷酷,也為著自己所念非人。


  他在春倚樓逗留那兩天,她的確是想盡辦法去見他的。總想著,多見幾麵,哪怕是遠遠望一望也好。這樣不知深淺的眷戀,她也不知道對不對,他本來就長得很好看,偶爾對她溫柔的一瞥,眉眼更是如春山含笑,柳過微風。


  本來想告訴他,她是舍不得離開的;可是如今,任何的言語都顯得蒼白而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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