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抵達
吃完了兔肉火鍋，休息完，第二日又出發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到傍晚的時候就能抵達江南。
他們的計劃是先找一個客棧落腳，好好的洗個澡，換一身衣裳，大吃一頓，然後再容光煥發的去參加江南知府之女的生辰宴。
縣太爺這次可是大出血了一次，把自己最為昂貴的珍藏給拿了出來，一對珊瑚礁。這可是價值連城，他當初也是因為一場機緣巧合才得到的。
路上，隻有他們一行人，早秋的太陽，今日也是反常的熱，太陽照在人身上，刺眼的很，坐在馬車裏還好，但是在外頭的車夫就不好受了，滿頭大汗，很不是滋味兒。
周圍一片靜寂，除了馬蹄子奔跑的聲音，馬兒也很疲憊了，直喘著粗氣，縣太爺不管這些，隻是和它們朝夕相處了兩三天的衙役們心疼。
“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快到了。”衙役摸摸馬匹的腦袋，它上麵有一層鬢毛。棕黃色的馬兒揚了揚腦袋，好像是在回應似的。
夏天在馬車裏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的衣帶，氣氛有些不正常，他眼神時不時的瞄一眼佟湘，隻見她手撐著下巴，一直望著窗外，已經一路上都沒有講話了。就像是一塊石頭一般。
“喂，女人，你該不會，還在想著那個楚蕭吧？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承認了唄，現在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大不了我幫你搶婚，好歹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幫你一把也沒什麽。”夏天打破沉寂道。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細聽之下還有一絲的揶揄，佟湘對他的聲音恍若未聞，根本不搭理他，夏天小小的切了一聲，不再說話，知道她是鐵了心的不打算搭理自己了。
其實，他也就是聽到了這麽一句，是故意說給她聽，逗弄她一下，看她是什麽反應，沒想到這下玩兒大了……
但是夏天沒想著解釋，因為在他看來，佟湘一直不願意承認對楚蕭的感情，也許這樣，才能讓她享受一下嫉妒，即將失去的滋味。
天下有情人本來就不多，像是佟湘和楚蕭這樣的又更是少數，他和他的她不能在一起相守，他便不想再從別人身上看到遺憾，別的人他可以不管，可是佟湘對他來說，是一個極為特殊的人。
在他絕望之際，前頭一片黑暗湧動，懸崖峭壁，看不到盡頭，是佟湘變成了那一縷光，溫暖而堅韌的帶他走了出來，他感念這樣的相遇，如今他身無血親，孤苦伶仃，沒有朋友，在整個世界都好似拋棄了他一樣的時候，佟湘是他唯一的例外。
他語氣帶著玩笑，但是他卻真能說到做到，也許他這輩子就是做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了，但是隻有佟湘可以讓他付出真心。
這種感情，像是知己，像是好友，又像是親人，義兄。總之，夏天形容不過來，但唯獨不可能是愛情，他心中已經有了摯愛。
“我說，你一路上都在嘮叨，你是屬蒼蠅的嗎？能不能閉嘴？”佟湘終於按捺不住，凶了他一句，夏天自知沒有做錯什麽，但是看著她的白眼，還是心虛了一下，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
前麵馬車內。
師爺和縣太爺一個坐在正中，一個坐在一邊，兩人正坐在馬車裏對弈，雖說縣太爺也不是個十分風雅的人物，但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是有一些閑情雅致的愛好。
雖說，縣太爺喜好美人，尤其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妾，但是眼下沒有女人在身邊，他也就不想了，這兩日趕車的時候，都是和師爺在馬車上下棋。
他執黑子，師爺執白子，師爺一邊抹著腦門兒上的汗滴，一邊小心翼翼的走著，他的棋藝不精，可偏偏要比縣太爺好那麽一丟丟。
往日裏，縣太爺也不找他下棋，一般都是逗弄逗弄小妾，或者和他門下的一些讀書人，誰知如今竟然找上了他，也隻能找他。
師爺初次，差一點點就贏了縣太爺，當時縣太爺的那個臉色，到現在師爺都覺得後怕，隻覺得自己最後一步要是真走到了那個，吃了縣太爺的黑子，那他後半生鐵定就完了，他前半生苦苦經營的東西，就要大廈將傾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兩人關係出現裂痕，往往都是從一些日常小事開始的，師爺那個急啊，最後好在他夠聰明，故意把棋輸給了縣太爺，不漏痕跡，不讓他看出來自己的故意的。
那之後，縣太爺的臉色才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之後就不知道怎麽想的，偏偏就纏住了他，原本縣太爺並不是那麽想要下棋，按照他的打算，琴棋書畫之類，是總要一路上過一個遍的，可偏偏師爺讓他差點絆了一跤，他便與圍棋杠上了！
“這下棋了，就像是這官場一般，一個不留神，就被人吃的死死的，可是，像是這些邊緣的棋子，若是沒人動它，它也看不出有什麽作用，但是，一旦我將這黑子下在此處，它們就至關重要，關鍵，還是看要怎麽用。”
馬車上，縣太爺微微上翹著嘴唇，視線與棋盤等奇，一手扶著袖子，一手落子，邊下棋，邊感慨，說給師爺聽。
師爺聽的渾身冒黑線，他與縣太爺的看法不太相同，但是他可不會反駁，隻點頭連連稱是，一副受教了的好學謙虛模樣，這樣子最得縣太爺的歡喜。
“罷了，我跟你說個什麽勁兒？你不為官，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真是個對牛彈琴，我也是糊塗了，唉。”縣太爺見師爺這樣子，心中歡喜，可歡喜之餘，也不免有些悲涼難過。
比不上江南知府大人，身邊官宦名流圍繞，盛寵不衰，就連聖上也要給他三分薄麵，這樣的世家大族，就是再往後拖延個三輩子，隻要朝廷沒有更迭，便會永保富貴名譽。
可他，且不說家族微弱，幾乎沒有與什麽抗衡的力量，否則他也不會被窩在這個彈丸小縣城裏做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兒，無人依靠，可以給他另謀出路，朝廷中也沒有力量給與他中流砥柱的往前進。
他一個人，沒有家族庇佑，沒有好友幫襯，成日的快要被磋磨到老，每每想到此處，他便悲從中來，強然淚下。
“大人說的是，小人粗鄙，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這官場，可不是小人這副直腸子能理解的了的東西，也就隻有大人您這樣的聰明人，才能扛得住。”好話誰不會說？師爺又是個慣常會侍奉吹捧人的，不過是一兩個馬屁，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加小菜一碟。
“哼，算你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縣太爺思緒回轉，見師爺識趣，便滿意的捋捋胡子道。
“不久，我們就要去見知府大人，到了那兒，可是有眾多的貴族子弟，高官顯貴，若能攀的上一兩個，我都可能會鹹魚翻身，你可要牢牢記得自己的身份，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底下的人，不可與旁人交好，即便是私下裏的接觸，也需要通過我的同意，這官場，不僅僅是官場，就算是親戚鄰裏之間，那人與人，都是你吃我，我吃你，赤裸裸的利益關係，若是沒有我，你對他們那些人來說，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所以，你可明白這其中含義？”
縣太爺敲打道。
他其實也是看著江南就快到了，心裏也有幾分緊張和忐忑，這位來還是一片渺茫和蒼茫，看不清晰前方的路，可是縣太爺不後悔，他害怕未知，但他主動走向了未知的路。
他極為需要人陪著他一起走，但師爺一直不是他最滿意的人選，可除了師爺，他又找不到更好的，隻能勉強將就。
但到底是他把握不了，所以有意敲打一番，以免師爺被江南的一些人迷了心神，最後破壞了自己的好事，那就是差臨門一腳，一場空，他就是再後悔都晚了。
“大人，小的不懂，可是小的有一句話聽懂了。”師爺惶恐，俯首做低，十分忠心耿耿的道：“大人對小人有知遇之恩，是大人的庇佑，才有小人的今日，離了大人，小人什麽都不是，小人自然心裏都是向著大人的，深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師爺這番話說的精明，讓人挑不出錯來，就算是縣太爺，也是滿意的很，沒有再說下去。
“說你糊塗，你也不算糊塗，看來平日裏跟著我，沒少學東西，不錯，不錯，你若真能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我這樣挑明，可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著想，萬一不事先提點你一句，到時候你要是真的著了人家的什麽道，你說，我到底該如何處置你？你可是跟了我幾十年了阿奉先。”
師爺心中微動，他按捺下情緒，此時聲音才帶了一絲真情，“大人，小人跟了您大半輩子了，以後，是要看著您的子孫長大，陪您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