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害羞
她趕緊上前,拉著佟湘勸道:“湘兒啊,這門生意實在是凶險。你一個女孩子,辛苦不說,還要被人誤會,拉去衙門。這些天,你就安心待在家中,暫時不要去給人看病了。”
李氏的擔心她都明白,隻是行醫不僅是一門生意,更是她的一份事業。這些天,她雖然忙碌,但看見病人被醫治,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也充斥著心頭。
她搖頭拒絕道:“娘,這件事我能平安度過,日後我也會多留一個心眼。您就不要擔心了,好嗎?”
見拗不過她,李氏也沒有多說。
自從大病醒來,這孩子就越來越有自己的主見,做什麽事情她也幹涉不了。李氏知道她比自己有本事,有想法,也便沒有阻止什麽,但心中卻常常不安。
翌日,天剛亮起,佟湘便拿了藥箱,趕路去了地主家中。
雖然她現在已是無罪之身,但畢竟地主夫人的死因還沒有調查清楚,她便不能袖手旁觀。
地主早就知道了她被保釋的消息,見她還敢找上門來,立刻揮手,命令下人將她趕出去。
下人被她不怒自威的氣場嚇到,自然是不敢動手趕她,隻好言語相勸。
“佟姑娘,因為夫人病逝,老爺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就先回去吧。”
佟湘沒有放棄,抬眼看向家丁,發了毒誓:“請你稟告你們家老爺,若我不能自證清白,今日便自刎於此。”
聽到她的話,地主氣得直抖手:“好家夥!讓她進來,我看她今天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家丁領著她進來,心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說實在的,這位佟姑娘膽子也太大了。別的大夫醫死了人,都恨不得連夜卷鋪蓋走人。她卻偏偏相反,剛從衙門放出來,就又跑到了這裏來,也不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
其實,佟湘的想法很簡單。她不喜歡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憑她的能力,必然要找出真凶。
很快,她就來到了地主夫人的屍體邊。
死者還未入棺,身上的衣服也還是那日的那件。除了死後的臉色蒼白,倒和那日所見無差,一時間讓人唏噓。
她帶上手套,開始檢查死者的身體。
地主看她驚動屍體,氣得不行,想要上前阻攔,卻被楚蕭攔下來。
佟湘神色專注,從頭部一點點檢查下來。檢查手部時,卻見一個紙包從衣服裏滑落。
她將紙包拾起,小心打開,卻見裏麵安靜地躺著三粒白色的藥片,正是她那日開給地主夫人的藥物。
她把紙包拿給地主看。
“這是我開給你夫人的藥,一粒沒少。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你的丫鬟小福。”
那位丫鬟聽到自己的名字,忙走上來。
“確實是三粒。佟姑娘說開了三日的藥,每天一粒。我當時瞧了一眼,確實是這麽多。”
地主聽了丫鬟的證詞,在原地出神了許久,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佟湘接著解釋:“我看夫人臉色發黑,像是中了毒藥。但是,我開藥時,也看過夫人從前的藥方,並未發現一樣。莫非,是有人下毒害她?”
在場的下人聽到這話,全都不寒而栗,生怕被誤認成殺人凶手。
小福卻靈光一現,突然回憶起來當日的場景,喊道:“老爺,我知道夫人是怎麽死的了!”
眾人聽見她的聲音,紛紛側目過來。
小福理清思緒,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那日還有一位道士經過,給夫人做了法事,在符紙上寫寫畫畫了什麽。末了,道士把符紙燒掉,混成了一杯水,給夫人喝下。
在鄉間,不少人家都是這麽看病的。地主夫人便也試了一試,喝下了那灰水。
聽了小福的解釋,真相也就一目了然。
地主派人去追了那位道士,轉過身,彎下腰,給佟湘賠禮道:“佟大夫,是我一時心急,誤會於你。要不是你堅持過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實在愧對我的夫人。作為賠償,這些東西,還請大夫收下。”
他身旁的管家拿了一個小木匣子,打開後,竟是一排整齊的金元寶。
佟湘也沒有客氣,收下了金子,也沒有多說什麽,瀟灑地轉身離去了。
走出地主家中,佟湘將楚蕭拉過來,上下打量了兩眼,搖了搖頭。
見她打量著自己,楚蕭覺得怪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挑眉問道:“怎麽了?”
佟湘一擺手,笑著招呼他上馬車:“這身衣服舊了,咱們賺了錢,給你換身新衣服吧!”
坐在一旁的管家聽了他們的對話,推薦道:“佟姑娘,這鎮上有一家成衣店,叫‘錦衣堂’,必然能讓姑娘滿意。”
兩人坐著地主家的馬車,一路疾馳,不久便到了鎮上。
來到管家推薦的店鋪,佟湘大步走了進去。
店小二見他們二人衣著寒磣,以為是普通百姓,便也沒有上前迎接。
瞧見店小二勢利的樣子,佟湘心中不喜,轉身便要離開,卻被一個穿著紅色襦裙的女人攔了去路。
那女子看起來二十出頭,身材高挑,容貌豔麗。
見她麵色冰冷,女子卻是滿麵春風地迎上來,十分熱情。
“姑娘,你可是要買衣裳啊?”
“你是?”
那女子一拍胸脯,笑道:“我是這店裏的主人,那店員是新來的,不懂事,還請姑娘見諒。”
見她是店長,佟湘便開門見山道:“既然如此,那你給這他挑一些好看合身的衣裳。”
“好嘞。”店長接了命令,頓時喜笑顏開,轉眼看見楚蕭,又是一頓誇獎,“這位公子身材可真好啊,正適合我們店新出的一套衣裳,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店長拿來的衣服,是一件玄色的深衣,上麵用銀線繡了花紋,正是雪中青竹的風姿。
衣服的料子也極好,柔和地泛著微光,摸下來則尤為細軟。
待到楚蕭換好衣服,扣著袖邊的紐扣,朝她走來時,佟湘才終於明白了他有多好看。
衣美,人更英俊。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服,微微側頭,露出好看的側臉,鼻梁更是顯得筆挺。
舉手投足之間,宛若京城尊貴的公子,在侍衛的簇擁下,準備出席一場盛宴。
他抬起頭,看向佟湘,那深邃的目光,直接讓她心跳漏了半拍。
眉眼如畫,墨染了她的心頭。
瞧見佟湘的失神,他剛想過去問一句,卻見她轉過身去。
“你覺得好看嗎?”他不確定地問道。
佟湘臉上紅得都快冒煙,心裏埋怨他為什麽還要問這麽明顯的問題,難道還得她親自誇他好看?
她丟下一句話:“就買這件。”
便快步走向收銀台。
店長將這些看在眼裏,在一旁嗤笑道:“公子,你家娘子是覺得你太好看,悄悄害羞了呢。”
聽到這話,楚蕭怔在原地。
是嗎?她,居然會因為自己,害羞?
看著她慌張的身影,楚蕭手指抵唇,不自覺地笑了。
付完賬,黃金也剩不了多少。
佟湘真心懷疑店家是和管家串通好的,要從她這裏宰銀子。早知道,她剛才就應該多跟店長討價還價。
拉著楚蕭出來,兩人走進一條人跡稀少的巷子裏。
巷尾,一群男人光著膀子,如同豺狼一般,貪婪地看著兩人。
一個長相酷似黃鼠狼的小弟看向一旁的男子,討好地說道:“大哥,這兩人從錦衣堂出來,身上肯定有不少錢。”
那個燕頷虎須的大漢抬頭瞥了二人,見楚蕭舉止不同於常人,透著一身貴氣,便磨著牙齒冷笑起來。
“兄弟們,這周的夥食,都在他們身上了。”
聽到大哥的號召,一群小弟更是興奮不已。不少人抄起手邊的家夥,揮舞著想要出發。
大漢提了自己的兩把板斧,活動活動頸椎,朝兩人走去。
一群人聲勢浩大地出現在佟湘和楚蕭麵前,每個人皆是麵露凶光。
大漢見佟湘生得清麗,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聲音渾濁道:“小妹妹,留下東西,老子還能考慮放你一把,不然……”
“不然怎樣?”佟湘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麵對一群高大的男子,她看起來格外輕鬆,不急不慢地吃著手裏的糖葫蘆,嚼得津津有味。
那大漢見她不害怕,便大笑起來,聲音如同空穀中的狼嚎,直引人汗毛豎立。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大漢的斧子便已率先從他手裏飛出。
佟湘輕輕一躍,朝旁邊躲閃,手中的糖葫蘆卻被削去一顆。
看著手中殘缺的糖葫蘆,她不喜地朝旁邊丟去,漫不經心地擦著手。
“弄壞了我的糖葫蘆,是要賠的。”
大漢哪有心思聽她說話,早已猛地撲上來,揮著另外一隻斧頭,那架勢,似要將她碎屍萬段。
佟湘朝大漢做了個鬼臉,踩著一旁的柱子,借力躍上了屋簷。
那一斧子沒有劈中她,便落在她身後的柱子上。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半截斧頭都沒入了柱子裏。
大漢見她輕鬆躲過,撿起地上的斧子,蹬地而起,朝屋簷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