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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分寸

  一心期待的

  各種可能性


  慌亂間失了分寸


  禹九連走帶跑地趕到自來居,恰逢沐子來書房門前沒一個人守候。她一心期待著盡快拿回話本,所以進門的步子有些急促。一心期待著沐子來沒看到話本,所以進門後看見桌上書卷不見之時,見沐子來展開話本正在閱讀之時,她急了,在行禮道歉與開口問話之間失了分寸,吞吞吐吐地說:“”公——公子——禹九請見——


  “過來吧。”沐子來對禹九的冒失毫不在意,反而因她的到來感到欣喜,見她低頭絞手悶聲走向自己,他將手裏的故事一卷,正色問道:“走這麽急,可是出什麽事了?”


  禹九微微抬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著沐子來手中的話本說:“那個,話本公子可看完了?裏麵有九蘿要告訴我的話。”


  “你沒看過?”


  “沒有。”


  沐子來理解地點頭,伸手遞出話本說:“你拿去吧。”


  “多謝公子。禹九先告退了。”禹九彎腰接過話本,點頭道謝後轉身就想走,不料沐子來在身後喊住她。


  “禹九——”


  “公子?”轉身再麵對沐子來時,禹九還似之前一樣低垂著頭,所以看不見沐子來因她有意逃避有意忽視有意拉開距離而頭疼的樣子。


  “有關九蘿和白夜的事情,若有需要,我可以出麵。自由也好,地位也罷,我都可以給他們。”


  “多謝公子。”禹九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另一種想法。她不知道沐子來如何出麵,不明白他有何用意,即便他隨後做了解釋。自由,地位,這些東西於白夜而言或許有用,他畢竟是沐子來的護衛和沐王府綁在一起;可這些東西對九蘿來說沒多少作用,甚至是沒用,她不受束縛,不追求權勢地位;若是以為白夜得了自由和地位之後可以更好照顧九蘿,都是虛言,以九蘿的身份,位置越紮眼越危險。


  “你先回去吧。”


  禹九依言告退離開,跨出自來居大門不等台階走完她就先打開話本,將舒櫟所寫九蘿所經的故事草草看過。看過才知道,原來九蘿和白夜早在她到虞都城門前接雒弋他們時已經見過,白夜在她告訴沐子來九蘿會帶雒弋來虞都之後就受命到途中護送他們,九蘿來虞都不找舒櫟反而讓白夜帶她出去玩是因為再見白夜覺得有趣。原來九蘿出去另找住處不是嫌舒櫟選的客棧太吵鬧,她早有接近白夜的心思,所以高價買了白夜用來安排下屬的院子對麵的小院,打著為姐姐分憂替沐子來做事的幌子和白夜他們廝混在一起,然後,在真真假假的理由之中產生了對白夜的真真假假的感情。


  為方便講述,故事分為九出,從前麵八出來看,九蘿對白夜隻是有興趣,談不上真正的愛,或許真如白夜所說,他們當時隻是醉了,所以才會有結局那麽荒唐的愛。九出,一夜一出,要講完需要九日,自今夜往前推,故事開始之初禹九正和沐子來在禹州接雒翩姐妹見花倚鏡給虞先陽添亂,可此時回憶起來,白夜早在他們離開虞都前就有奇怪之舉,恐怕他那時就和九蘿有了關係。為何他今日才說?為何九蘿和舒櫟的故事要晚上幾天?為何他們選擇以這種方式讓自己知道而不是直接告訴自己?禹九滿腹疑問,所以路隻走了一半,她在自來居和她院子之間的花園小徑上陡然轉彎,從後門出去,準備到舒櫟那兒問個清楚。


  從梵園後門出來後,禹九趁夜裏無人移形到舒櫟房間,見他關門閉戶似乎早料到她會來之後便直接發問了:“舒櫟,究竟怎麽回事?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什麽怎麽回事?”


  以舒櫟平日的心思不可能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禹九也不知他此時裝傻是出於什麽原因,她沒多想,直接遞出手裏的話本問:“九蘿她——她怎麽會?”


  “情之所至,有何不妥?”


  “情之所至沒錯,可她是妖啊,他們……”


  “阿駱和林漱不是好好的?”


  “可是……”


  “禹九,你不能因為你顧忌自己的身份與沐公子保持距離就否定九蘿的勇敢,認為她和白夜的結合沒什麽好結果。這個時候,你不該來質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應該和九蘿在一起。知道白夜在那之後為何找不到九蘿嗎?因為那日清晨,不知何故,她突然變回原形,其實那些日子她一直都在,隻是白夜不知道。”


  “……”是,禹九承認自己對九蘿的關心少了,可這不是他們隱瞞她責怪她的原因,她委屈些怎麽了?可舒櫟說的對,此時不是她責問別人為自己委屈的時候,九蘿經此一事定然比她更無助更需要安慰。


  要說無語,應該讓舒櫟來,他怎麽就攤上這家兩姐妹,一個個的,感情上都不讓人省心。先前九蘿為此事跑到他這兒來半晌不說話,好不容易弄清怎麽回事還要幫她隱瞞幫她講故事。現在禹九為此事跑到他這兒來一句接一句的都像質問,他不僅不能罵回去,還必須壓著性子好言好語地勸她:“我知道你是顧及九蘿的情緒才來問我,而不是去找她,其實,九蘿和你一樣,她也是怕給你添麻煩怕你擔心才采用這種方法,瞞著你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們是……”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趕緊去找九蘿,她這些日子悶悶不樂的,你去安慰安慰。”


  舒櫟趕人走雖然不厚道,但禹九著實沒什麽理由再留下去。他們隱瞞她的原因她知道了。九蘿突然消失的原因她也知道了。但她還是不想走,舒櫟有句話說得不對,她來這兒不是顧及到九蘿的情緒,而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九蘿,所以被舒櫟催促著移形離開之後,她沒有直接去九蘿的小院,而是在半路停下,然後一路慢騰騰地走,一路費心地想。


  九蘿和白夜現在麵對的不是人與妖的分歧,而是就此斷絕關係和繼續保持聯係的選擇。他們如今的狀況,像極了在三公主府裏發現鱗火之後禹九與沐子來那一吻之後的情形,若是直接斷絕關係還好說,就此結束老死不相往來就好。若是像她一樣還想保持聯係,要麽他們和她與沐子來一樣再見麵當什麽都沒發生,要麽兩人開門見山地把話說清楚。看白夜如今的模樣,不像是會當作一切都沒發生,當然,就算他想,禹九也不同意,他和九蘿之間畢竟和她和沐子來蜻蜓點水的一吻不同。選擇把話說開,結果無非分與合兩種,若是白夜想分而九蘿想合,禹九倒是能請沐子來出麵讓白夜同意,可強扭來的緣分未必適合九蘿。若是白夜想合而九蘿想分,她完全可以讓九蘿到另一個地方去玩。怕隻怕,白夜和九蘿都想繼續在一起,他們未來還會麵臨人與妖不同族類的問題,她和沐子來之間又會多一重負擔。


  “九姑娘。”


  禹九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九蘿小院所在的巷口,方才出聲喊她的是白夜,見白夜手足無措,她突然想起自己當初從沐子來懷裏逃脫的狼狽模樣,是以,她笑著——是笑自己也是笑白夜——問:“見過九蘿了?”


  “沒有。”


  禹九朝九蘿院門的方向看去,裏麵有昏黃的光,想來人應該還沒睡,就問道:“為何不進去?”


  “她或許不想見我。”


  或許是白夜小心翼翼的模樣對禹九有所觸動,她沒有像一路走來時想白夜和九蘿不歡而散那般擺出不滿神色,隻是簡單怪他不說實話:“你前後找過我幾次,怎麽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清楚呢。”


  “幾次都發現九蘿沒告訴姑娘,我以為她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們的事。”


  “那今日怎麽願意說了?”禹九示意白夜和她一起往巷子裏走。


  “我去聽予樂公子說書了,覺得九蘿或許是真的喜歡我。”


  “也就是說,你之前並不確定九蘿對你的感情,既如此,你為何……”


  白夜插話道:“我們可能都在試探,我成功了,九蘿對我的確有感情。我希望她也成功了,因為我真的愛她。”


  禹九語焉不詳地回應道:“那可未必。”


  “……”


  見白夜吃癟,禹九被九蘿一事打個猝不及防的怨氣散了一些,她在門外交代白夜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先進去。”


  和禹九謹慎地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不同,九蘿心大,平日裏是院門不關房門也不關,所以禹九進院門不需敲,隻在靠近房門時提醒似的喊一聲:“九蘿。”


  正在禹九走上台階靠近房門之時,九蘿從門裏現身,似哭似笑地跑出來抱著禹九喊:“姐姐。”


  禹九沒看錯的話,九蘿出來時眼睛帶著水光;沒聽錯的話,那一聲“姐姐”帶著哭腔。沒看錯的話,九蘿見她出現時嘴角帶著笑;沒聽錯的話,那一聲“姐姐”還帶著欣喜。禹九被九蘿哭哭笑笑的聲音和動作搞懵了,路上想過的各種可能都被按下了,她還和從前一樣,九蘿異常激動,她異常鎮定的——可以說是愣怔了忘記其他反應——抬手摸著九蘿腦袋說:“對不起,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


  九蘿在禹九懷裏搖頭說:“沒有。”


  “本想以自己為例給你一些建議,卻發現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不知該給你說些什麽。”


  九蘿在禹九懷裏抬頭,為打消她的自我懷疑而說:“不是,姐姐不是膽小鬼,若不是姐姐一直守在沐公子身邊,我也不會固執地跟在我喜歡的人身旁,不會纏上白夜。”


  “……”禹九突然有一種想法,真的是她教壞了九蘿。為緩解尷尬,她拍拍九蘿問:“你知道要如何麵對白夜嗎?他就在門外。”


  “不知道。”


  從前看九蘿埋頭鑽進自己懷裏禹九是無奈,偶爾還覺得有些可愛,今晚她卻覺得頭疼,九蘿這縮頭烏龜的模樣和她簡直如出一轍,然而自己逃避她可以罵自己,九蘿逃避她隻能勸解說:“沒關係,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姐姐都在呢。”


  “謝謝姐姐。”


  好在九蘿能聽勸,調整調整就願意讓白夜進來。在禹九守在院子裏的情況下,她和白夜就之前的事談了一番,得出一致的答案,恰好是禹九最怕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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