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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如舊

  局中人與局外人

  一直都在變

  隻有她如舊


  花倚鏡的到來對禹九和沐子來而言都是一個借口,禹九無法回應沐子來的目光,沐子來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注視。不過,雒翂的反應更為激烈,一聽“鏡公子”之名,她迅速轉頭尋覓起身跑到花倚鏡麵前突然停住,想伸手又不敢伸手地請求說:“鏡公子,您快看看翩姐姐。”


  花倚鏡抬手示意雒翂在前,他隨後跟到床邊,伸手在雒翩額頭上一探,當著禹九的麵用靈力為雒翩治療。從雒翩額頭上抬起手後,他煞有介事地為她號脈,然後安慰雒翂道:“脈象平穩,休息兩天便可恢複。”


  “多謝鏡公子。”雒翂重新坐回床邊。


  來也來了,看也看了,治也治了,能做的都做了。一眼之後,花倚鏡離開雒翩,改沉重為灑脫,走去對沐子來說:“沐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請。”沐子來跟著花倚鏡出了門,禹九默默跟上去。


  屋外圓月正好,在高遠處看,能看見城裏的燈火光亮。院裏除月光外少有燈光,走廊下沒被月光照得發白的地方都是一方一塊的漆黑。若不是在燈火亮堂處看過沐子來的墨綠和花倚鏡的靛藍,她未必能在漆黑的屋簷下認清他們的顏色。


  在並立的身影中,花倚鏡側過頭說:“我觀沐公子氣色並無不妥之處,想必和虞三公子交手時占了上風。”


  “托鏡公子之福,沒有毒藥穿心斷腸,要對付一個手下敗將不難。”沐子來前麵像嘲諷,後麵是狂妄,不過,若真如他所說,雒翩不會躺在裏麵,他手臂也不會受傷。


  “哪裏是因為我,都是公子自己的能力和福氣。想來,即便沒有我緊緊相逼公子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是我多此一舉了。”花倚鏡前麵像謙遜,後來像懊惱,可從他滿不在乎的態度上看,不過是和沐子來一樣想巧妙地應付。


  “俗人一個,怎能勞鏡公子親自動手。我知道自己樂意便好,至於其他人,讓他們以為我受脅迫也好……之後還請鏡公子如當初的約定交出解藥,若是可以,還請鏡公子借陛下之手賜藥。”


  沐子來在停頓間有了新的打算,禹九後來才知道他又一次想利用虞先陽,而花倚鏡卻是在聽他話的當時就猜出他的想法,不無驚訝地說:“沐公子果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好算計。也罷,看在翩翩的份兒上,就依公子所言,幫公子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是。過些時日會去南夷一趟,短期內不會回來。”


  “公子是以花倚鏡之名前去還是借九虞國師身份出使?”


  “不拘身份,方便為要。沐公子身在虞都也要多多留心注意,他日與南夷刀兵相見,也好有個準備。”


  兩位公子說話似是在打啞謎,禹九聽得雲裏霧裏之時,沐子來問道:“可是陛下的意思?”


  “非也。是我自己的私心。”


  “……”


  見沐子來沉思,禹九跟著沉默。花倚鏡笑道:“沐公子不需費心揣測,世事因果無非是什麽名利愛恨與情仇,你永遠也猜不透因果鏈上連著的是一個人兩個人或一群人。我隻是想提醒公子一句,公子不是局外人,但也並非局中人。之後多加小心,若是可以,替我照看一下翩翩。”


  沐子來聽完,不知是釋然還是假裝不在意,反正是輕鬆地笑了。花倚鏡說完,轉頭看到禹九之後,偏轉目光去看屋裏的燈光,也不進去,就在廊前與沐子來告辭離開。


  晚風過處,花倚鏡的形跡消失殆盡,禹九見沐子來回頭看她之後,先別過頭避開他的注視,然後假裝無事地問:“公子,我們何時啟程回虞都?”


  “明日……”來回一趟麻煩,讓他們經手不如自己親自安排。沐子來改口說:“不,再留兩日。若南夷和九虞有一日會兵刃相見,禹州便是重中之重,該早做安排。再留兩日,等雒姑娘好些我們再走。”


  “是。”


  一夜又一夜的思索,之後兩天,沐子來的確有些忙。禹九想陪著,可他直言她幫不上忙,不如去照看雒翩,順便探問“花倚鏡為何是國師”一事。“花倚鏡為何是國師”的確讓人想不明白,禹九進虞都至今隻聽人提過幾次國師,因沐子來所行之事與國師沒什麽關係她並沒在意,不曾想,花倚鏡竟是國師。


  然而,雒翩給的答案出人意料,她這樣說:“公子從來不是什麽國師……”


  花倚鏡從來不是什麽國師。若不是駱橪變妖一事讓人找到利用他的機會——一個為利用他將鄔皙的魂魄禁錮,一個為獨占身軀和他談條件——他或許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有國師的身份,之前為收拾花妖留下的爛攤子去為難沐子來時隻當她是受什麽脅迫,沒想到那是陛下給國師的任務。


  兩日後,沐子來安排兩個護衛兩個車夫兩輛馬車啟程離開禹州。禹九最初和沐子來同坐第一輛馬車,但她不敢抬頭直視沐子來,不敢扭頭避開沐子來,不敢低頭無視沐子來。睜眼,鞋、衣角、手,沐子來總會進入她的眼裏。閉眼,馬車一晃她就控製不住地偏倒,撞到馬車還好,摔到地上趴到沐子來身上就尷尬了。她實在是鬱悶,和沐子來太過親近總會出現許多事。最後,在她提出坐到馬車車廂外之前,沐子來先一步走出去叫來後麵的兩個護衛,也不管他們在聽到去坐馬車是什麽神情,他和禹九一人騎一匹馬走在前麵。


  一行人進入虞都後,沐子來驅馬忽前忽後地走在禹九身邊,他特意讓車馬走在去燕廬的路上。在雒翂興奮地拉著雒翩下車時,在車夫護衛站在一旁等吩咐時,在禹九鬼使神差地下馬後,沐子來抖抖韁繩策馬走兩步,對禹九說:“禹九,你帶兩位姑娘去燕廬找阿駱姑娘後自行先回王府,我找西馳和同燁有事商量。”


  “公子……”有何事商量?我是否可以同去?我……沐子來沒給禹九說話的機會。


  雒翂帶雒翩進入燕廬後,駱橪出來招呼一聲:“九姑娘。”


  沒防住,禹九轉臉無力地笑了笑,應道:“駱姑娘,許久不見。”


  駱橪瞧著燕廬門前的陣仗,兩輛馬車四個護衛,一個備受沐王府重視的禹九,疾馳而去的沐子來,嘰嘰咕咕指指點點的人群,她傾起嘴角笑著迎接禹九說:“九姑娘,多謝你與沐公子將家妹接來,快請進。”


  是演戲給人看嗎?禹九雖然不知道說什麽回應才好,但她明白此時笑著和駱橪進去是最好的選擇。


  燕廬裏,雒翂和雒翩被梅鐫領進後院,大堂裏幾個大夫幾個病人,安靜得有些奇怪,好一會兒,禹九才明白奇怪在何處,於是問為她斟茶的駱橪道:“駱姑娘,怎麽不見林姑娘?”


  “說是去舒櫟那兒聽書。”斟完茶,駱橪放下茶壺,繼續說:“麻煩九姑娘稍等一會兒,我有些話要交代梅鐫。”


  “駱姑娘既有要事,我也不便打擾……”


  駱橪解釋說:“原是要去找瀟瀟姐姐一趟的,沒想到翂兒她們今日會來。還請姑娘稍候,我交代兩句就來。”


  “既如此,駱姑娘先忙。”


  駱橪去見雒翂她們的間隙,禹九喝水看茶地瞎想,想起他們離開前發生的事:王妃突然回來,她被逼著喚過一聲“娘親”;乘月夜行的路上,太子殿下拿她打趣沐子來;韓聲墓前,她和沐子來的跪拜好像有什麽其他意思。她記起當時曾說過要找林漱試試他的態度,盡快將林嶼的魂魄還給他。於是,在去沐王府的路上,禹九試探著問:“駱姑娘可知道林姑娘對林嶼的事有什麽打算?”


  “九姑娘的意思是?”


  禹九編出理由說:“林嶼現在缺少魂魄,如此處世到底不完美,所以我想問問林姑娘是否想好何時幫林嶼收回他的魂魄。”


  “沐公子如今一心都在九姑娘身上有何不好?”


  一心都在自己身上?多美好的妄想。禹九繼續編造理由:“虞都如今不太平,我擔心自己的身份瞞不了太久。”


  六皇子與當日指認自己是妖的術士有所往來,和虞舟演對立的沐王府的確可能會被針對,禹九的擔心不無道理,於是駱橪問:“九姑娘是擔心沐公子會因為你的身份離開你?”


  “是……其實,我更擔心他不會因為我的身份離開……”


  “此話怎講?”


  “他若一直是凡人之身,我怕是不能陪他到最後。”這是禹九最擔心的,她來虞都多年,周圍的人一直在變,她卻一直是這個模樣。


  “不能陪他到最後……”駱橪略作思考後回答禹九一開始的問題說:“林漱之前確有說過想讓兄長平凡度過此生,他難得遇到家人朋友。不過九姑娘的顧慮也合情理,林漱若是知道,應該會理解,應該會幫忙。”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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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辯結束,之前欠下的後續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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