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 章 不許
世間之百態
他們的情愛
不許自己再離開
虞將軍府的事情禹九有所關注，她知道駱橪帶了林漱去為虞夫人診病，說起來，若不是林漱在虞將軍府外發現她，她也不必改道去找舒櫟和九蘿，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一想到舒櫟他們提起沐子來時那種鼓舞慫恿的眼神就覺得她最近還是和沐子來保持些距離比較好，連舒櫟九蘿都以為他們之間關係不同尋常，在別人眼裏指不定更加曖昧不清。她從梵園側門入府，在回屋的路上突然看見院牆上閃過一襲黑影，腳步聲向梵園門口掠去。她沒擔心沐子來的安危，最初隻想著梵園裏有什麽人闖入可能會偷走什麽東西，想著不能讓那人從梵園經過蘆苑再到歸院讓人以為是梵園沒做好防衛，因此立即閃身跟上，在沒看清來人容貌時隻憑那人的黑色裝束和矯健身形把人當刺客就持劍阻止。
來人匆匆看禹九一眼，並未與她纏鬥，幾次巧妙閃避離開梵園進了蘆苑，她或許和禹九一樣擔心打鬥聲引來更多人，因此出手並不留情。禹九看清來人相貌時隻覺得熟悉，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因為分神將來人與自己見過的畫卷對應，她的招數被識破，一不小心將來人放進了蘆苑裏沐王爺的藏書樓前。
禹九見到沐王爺的刹那突然想起她曾無意見過的身影，再轉頭，來人和虞夫人很像。來人一看見站在階上的沐王爺就收手，禹九不防，刺出去的劍無法收回，半分偏移都不好做。
“住手。”沐王爺甩出什麽東西生生打斷禹九的劍，她心裏一驚，虎口一疼，劍就那樣脫手掉了。
“王爺。”禹九認錯地站在一旁，她偷偷抬眼觀察眼前的兩個人，沐王爺愣在原地，來人遲緩地走兩步。
“安域——”
“……”沐王爺出神，他旁邊的祁管家覺出不對又不敢出言提醒，思忖片刻才自行離開出去處理可能會聞聲趕來的護衛，因為心有疑慮，他走時並未叫上禹九，反而示意她見機行事不能讓人傷了王爺。
叮當一聲，來人放下劍，又朝沐王爺走了兩步，聲音顫抖著說：“安域，我回來了。你還在嗎？”
“……”沐王爺默不作聲地緩緩走下台階。
來人低頭頻頻道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沐王爺抬手搭在那人肩上，難以置信地說：“梵一，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再也等不到你了。”
虞夫人名為蘆梵一。禹九剛剛將眼前護衛裝扮的婦人和佛堂裏沉靜漠然的虞夫人聯係起來，就見她撲進沐王爺懷裏帶著哭腔說：“對不起。蘆苑，梵園，歸院，子歸，子來，我都明白了。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隻要你願意來，上天就還在眷顧我。”
一麵是震驚，原來沐王府院落的劃分和沐子歸兄弟倆的名字有如此含義，虞夫人竟然是沐子歸他們的母親，竟然是沐王妃。一麵是尷尬，沐王爺和蘆梵一可以因為初見忘記禹九的存在，禹九卻不能忍受自己的存在。
好在沐王爺嫌她礙眼，主動說：“禹九，你先下去吧。”
禹九剛剛欠身，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蘆梵一就出聲道：“九姑娘，等一等。”
“安域，我要先走了——”
“你說什麽？”
“我來隻是想告訴你，我回來了，虞舟演那邊，我還……”即使小心翼翼還滿含歉意，蘆梵一的話還是被打斷了。
“我不許，蘆梵一，我沒有下一個二十三年了。”
和禹九一樣，蘆梵一在聽見二十三年時錯愣了，不過她比禹九清楚二十三年是什麽意思，所以在歉疚之外她又多了痛苦：“我也不許自己再離開你，可是，安域，我回去不為蟄伏，不為報複，我隻是想把落在那裏的東西帶回來。”
我們都在這裏，你還能落下什麽？他虞舟演有的東西我難道沒有？沐安域的質問沒說出口，他變了戰術，突然對禹九說：“禹九，來，這是子來的娘親。”
禹九猜到了，可是聽沐王爺親自介紹還是表現驚訝。王妃不能喊，虞夫人再無用武之地，她在如何稱呼蘆梵一的問題上卡住，正是這時，蘆梵一突然拉著她說：“多想讓你叫我一聲娘親啊。”
“……”禹九覺得自己被他們當成借口來避免在去留上的爭論。
見蘆梵一對禹九溫柔親切，沐安域勸道：“禹九，夫人是子來的娘親，這一聲娘親你終是免不了的。”
至於為何避免不了，沐王爺這樣說：“本王相信你在子來身邊絕不是隻做一個護衛那麽簡單，我不知道你過去是什麽人，但是子來為了你不惜放棄好不容易在遊龍閣謀取的地位，與林枝和離，他對你的情意你不會不知道。”
自己真的隻想在他身邊做一個簡單的護衛。為我放棄遊龍閣，為我與三公主和離，他不是被情勢所迫？他對我有什麽情意？禹九真的不知道，她看向沐王爺想等他繼續解釋，然而沐王爺隻是繼續他自己的話：“本王並不是想責怪你，相反，我還要多謝你，若非你出現在子來身邊，他隻怕是要一根筋地戴著他那副假麵具活下去，我和子來的娘親隻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娘親。”禹九糊裏糊塗地喊出口，心裏有一種鴨子被趕上架時也不是不情不願的感覺。
“好孩子，你和麟兒一定要好好的。”
用禹九打岔的話題後來又接著，結果是沐安域和蘆梵一各退一步：沐安域讓禹九送蘆梵一回虞將軍府，等她把事情結束後和禹九一起回來。本著從哪兒來從哪兒去的想法，沐安域帶著蘆梵一穿過梵園送她回去，好巧不巧地碰到來找卻撲空了的沐子來。
“禹九。”
禹九見沐子來從她院子裏出來，在他爹娘麵前壓下疑惑，簡單地道一聲：“公子。”
蘆梵一在旁邊輕聲道：“麟兒……”
沐子來竟然能認出作護衛裝扮的蘆梵一，當即準備行禮：“姨……”
沐王爺及時抬手打斷沐子來說：“麟兒，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沐子來對蘆梵一匆匆行禮，走向沐王爺。沐王爺點頭對禹九說：“禹九，你先送夫人出去。”
“是。”
禹九告退之後，沐子來扭頭看她一眼想說些什麽，可沐王爺拍拍他說：“放心，說完你便可以回來，那時禹九也該回來了。”
“是。”
之後，沐安域帶著沐子來頭也不回地往蘆苑走，蘆梵一和禹九三步一回頭地看。路上，蘆梵一開口道：“九姑娘。”
“夫人叫我禹九便好。”
蘆梵一微一點頭，接著說：“禹九。子來，他可還好？我聽說他與三公子和離了，遊龍閣也不再讓他插手了。”
“夫人放心，公子挺好的，龍閣主與小王將軍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如今的情況，或許是公子有意為之。”
“好孩子，你也別憂心，我覺得子來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麽。”
兩人相互安慰著離開沐王府，蘆梵一許是急於趕回將軍府，一路疾行，禹九不緊不慢地一直跟在她身後。在將軍府後門外，蘆梵一突然停下來對禹九說：“禹九，就送到這裏了，回去替我轉告你們王爺，等我。”
禹九以為蘆梵一是想看看後門是否有人，沒想到她是想打發自己。想到王爺的交代是帶蘆梵一一起回去，她為難了。
“也罷，你隨我進去一趟，替我帶封書信。”
禹九心裏一鬆，警惕著和蘆梵一穿過後院去了佛堂。因為一路太過寂靜，佛堂沒什麽聲響，蘆梵一沒想到駱橪和林漱還在，所以開門聲引得林漱好奇地探頭到佛堂裏間之後，三人都有點出乎意料。
“夫人，九姑娘。”林漱故意提高聲音讓駱橪知道是誰回來了。
無法回避，禹九便笑著致意：“林姑娘。”
蘆梵一記起離開前駱橪的情況，關切也是轉移注意力地問：“林姑娘，駱大夫如何了？”
蘆梵一話音剛落，駱橪便從林漱身後走出來，和禹九相互致意之後，她對蘆梵一說道：“蘆姨若有什麽緊要事情交代九姑娘還需盡快，年夫人已經來過一次了，我們也該走了。我與九姑娘許久不見，可否向她問問瀟瀟姐姐的近況？”
明白駱橪的用意之後，蘆梵一留下三位姑娘去找紙筆寫信，禹九搭話說兩句與蕭瀟有關的事。林漱知道蘆梵一和沐王爺有舊猜到她會去沐王府但是沒料到禹九會送她回來，但他不好瞎打聽，所以開口就是敘舊地問：“九姑娘，舒櫟近來有什麽新的話本子嗎？”
禹九一麵想著林漱的話題岔得太遠一麵從容作答：“新本子暫時沒有，不過他今日和我抱怨說九蘿纏著他要他以她為主角寫個故事，之後或許會有，林姑娘可以偶爾去看看。”
駱橪漫不經心地插話問林漱：“怎麽想起來去聽書了？”
“就是不想走動時用聽的方法去了解世間百態，看看他們的情情愛愛……”
林漱一頓，駱橪一瞥，禹九一轉頭，蘆梵一拿著一封信和一支斷成兩半的簪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