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唯一
唯一的慶幸
果然瞞不住
瞧瞧人家的裝扮
葉翠說是華炘竹的丫鬟，其實府裏誰都可以支使她做事。也是有幾次出去辦事回府早些她才看見華炘竹和華府幾位公子小姐吵架，聽見華炘竹和府裏一些丫鬟家丁爭執，都是為她葉翠一個人。與幾位少爺小姐爭吵動輒就會打架，華炘竹雙拳難敵四手，總是被同府的兄弟姐妹欺負，鬧到華老夫人麵前，雖然所有公子小姐都免不了一番責罵，但最後吃虧的還是華炘竹。與家丁丫鬟爭執，華炘竹有理有據，可沒人想要聽她說，家丁丫鬟把她當外孫小姐不敢與她真的吵起來，但也不會如她所說對葉翠好一些，他們就不將她的話當回事，如此，與華炘竹有力無處訴說有何不同，換來的不過是府裏人對她和葉翠的不重視。
一次，葉翠為華炘竹出頭和其他幾位公子小姐吵起來，那幾位公子小姐一生氣，葉翠就遭了一頓暴打，最後被幾個家丁從後門扔出去。唯一慶幸的是幾位家丁不敢惹事沒有下狠手，他們受有想法的公子授意，把對葉翠的暴打拉到華炘竹看不見的地方。因為這一次受傷，葉翠才徹底失望地離開，不再像之前一樣為了陪她的竹子不管不顧地回去，她又一次走進乞丐堆裏。因為這一次回去，她才得到一個機會，得以進入歸義王府——她被歸義王府祁管事選為沐子來的護衛那個傍晚正是她被丟出華府的那天。
一聽說歸義王府有吃有穿還能讓他們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保護在乎的人葉翠就動心了，她跟著祁管事進了一處成衣鋪換了身衣裳，跟著祁管事進了一處藥廬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然後咧起一臉笑容去華府找華炘竹。可看見華府大門之後她退縮了，她不敢，她不想再進華府了，不想再給自己和華炘竹添任何麻煩，所以她帶著些許期待走到華府後門，守在那裏等認出來，幸好華炘竹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
華炘竹開門看見葉翠之後匆忙跑到她身邊，摸摸她的臉，掀掀她的衣裳，便檢查邊說：“葉子，他們今天打你哪兒了？我看看，我們走，我們去找太夫看看。”
果然是瞞不住的。幸好那位大叔給她治過傷口換過衣裳。葉翠張開手，隨華炘竹檢查她身體是否受傷，在華炘竹忙亂的動作中她故作輕鬆假裝鎮靜地說：“沒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竹子，我決定不留在這裏了。”
葉翠能感覺到繞著自己檢查自己的華炘竹突然間停下來，她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邊檢查邊說：“可我不想讓你離開，雖然她們對你不好。”
“她們對我好不好不重要，隻要對你好就行了。其實，我要去的地方比這裏還好看，聽說會讓我學到很多東西，等以後我能保護好自己和你了，我就會回來的。”
“真的？你要習武嗎？”華炘竹有些不敢相信，可眼裏卻有些期待的光彩。
“我不知道……但我會自己學的。”若是能保護我們的方法隻有好好學武，那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好。那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回來啊。”
和華炘竹說幾句話並未花費太多時間，一是華炘竹不敢在外麵逗留太久，也不知道怎麽去勸葉翠；二是葉翠不能在外麵停留太久，她答應在天黑前要趕往歸義王府，在華府後門等華炘竹耗去不少時間，她要趕快走。
葉翠被祁管事帶進自來居時先看到的是沐子來——
禹九遇見林嶼時他已是一條千年的鯉魚精，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樣，初遇沐子來時他已是個略有心機的世家公子，她是在紅竹的記憶裏第一次看見年幼的沐子來。算起來，此時的沐子來應該有八歲，早已不是粉妝玉琢的小娃娃，但卻還留著一張肉嘟嘟的娃娃臉，旁人一看就會說這孩子是個討人喜歡的。在這裏，子來小公子笑得親切單純，可惜笑意不達眼底，或許真如他自己所說，他從三四歲就會耍心機玩手段，七八歲怕是已經爐火純青了。
葉翠看著坐在廊前椅子上裝懂事沉著的小公子微微一笑，小公子也給她一個笑容作為回應，她在公子的笑容中看到一絲很熟悉的東西，後來她知道那是討好。第一次見到可以決定他們未來命運的人，那人卻是一臉討好地對她笑，若不是後來一點點了解他們守護的這位公子有怎樣的心機與城府，她還真以為公子是不是有什麽疾病需要找人從小培養起來隻保護他一個人。隨著後來的了解加深，葉翠覺得公子的性格和年幼時與她相處的那些乞丐有些相像，似乎是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且說那時，除了沐子來之外葉翠還看見兩個男孩——就是後來的玄英和白夜，她記得那個管事大叔還挑選了其他孩子，但現在留下來的隻有他們，仔細說來，紅竹從來不知道他們兩人原本的名字是什麽，隻知道那一夜一半由自己一半由眼前那個比他們稍小一些的公子，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祁管事將葉翠帶到沐子來前麵與那兩個男孩子站成一排，隨後走到沐子來身邊看著三個孩子和藹又有威懾地說：“你們以後就跟著沐麟小公子，想學什麽可以告訴我，會有人教你們。”
說完，祁管事轉頭請教沐麟說：“公子，你可還有什麽要交代他們的？”
頗有心機的沐麟站起來，負手走幾步，像個大人一樣地說：“嗯。他們以後都是我的人了，我要讓他們有一個新的名字。那個，你們可以在院子裏選一個你們喜歡的作為你們的名字。你，你先來吧。”
“……”什麽頗有心機滿腹心計，看起來就是個一無所知的小孩兒，禹九眼看著一本正經的沐麟小公子，心道又被騙了啊。
“公子，我喜歡那些花。”
沐麟小公子聽完最右邊傳來的聲音後，轉頭抬眼看了看院子裏落著花的樹，撇撇嘴，不知是對一個男孩子喜歡花有些不滿還是有些不屑，反正最後是表示同意，勉為其難的，他樂嗬嗬地說：“好吧！落英繽紛，那你就叫玄英吧。”
“謝謝公子。”
小公子沐麟看著中間的男孩問：“你呢？”
“我喜歡星星。”
沐麟小公子仰頭看了一眼天空，零碎的幾顆星星把夜空裝點得沒什麽驚喜之處，喜歡星星啊，他沉思片刻後板上釘釘似的說：“行，你就叫白夜了。”
“你呢？”
輪到葉翠了，她認真地轉著頭找自己喜歡的東西。其實院子裏的東西她都喜歡，丫鬟家丁穿得比華府的好看，燈籠比華府的大比華府的亮，人看起來也比華府的好。不過繼續找總會找到最喜歡的東西，她轉著眼睛四處看，最後看到她方才進門時聽見簌簌聲音的竹林，或許是她剛剛和華炘竹分開心裏還念著華炘竹，所以她指著那一叢竹林說：“我喜歡那個。”
沐小公子順著葉翠指的方向看見一叢竹子黑黑的動著，看見一顆紅燈籠微微的搖著，也不知“那個”是竹子還是燈籠，他無心而隨意地說:“嗯——那就叫你紅竹——還不錯。”
“紅竹？紅竹！紅竹謝謝公子。”到底是在乞丐堆裏混跡過的孩子，真的帶著些討好，紅竹異常感激地謝過沐子來。
沐麟對他們的要求不多，隻是喜歡強調一點：出門能保護自己，回來能保護他。學什麽做什麽他一開始讓他們自己選擇，隻是興致來時會帶著人去試試他們的本事，他自己觸類旁通懂不少東西，雖然並不精深但他卻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會的，紅竹他們至少要與他平齊；他不會的，那就選幾個精通之人去教導教導他們考驗考驗他們。
除過沐麟能隨時檢驗的劍術武藝之外，紅竹利用自己的身份方便學了些沐麟沒法用自己來試探的東西，比如說歌舞，所以在出師的考驗中，白夜在遊龍閣裏長袖善舞，玄英去半麵莊硬闖拂燁島，她則被沐麟放到北燕去演一場將軍帳下的歌舞挑起一場戰爭。
身為沐麟背後的三劍客，白夜形單影隻，紅竹與玄英卻像金童玉女出入成雙。沐子來扮乖巧裝可憐將白夜安排進遊龍閣之後不久，又以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是練武的人才為借口——他在幾位叔伯麵前紮馬步紮暈了走梅花樁走摔了打木頭人差點把自己打折了——把玄英和紅竹送到菩十城與王靈齊和龍璍一起跟著程先生學了幾年。
在菩十城的那幾年，紅竹覺得太累太苦太沒出息，做得太拚太狠太好勝，她哭過笑過，被排擠過被寵溺過。若是沒有恰好遇見華炘竹，她指不定會因其他人的嘲笑臨陣脫逃先一步回虞都。
與華炘竹相遇的前幾天，紅竹以為自己太脆弱，時不時地腹痛流血身體虛，因為害怕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所以她情緒不好興致缺缺。幸好王靈齊他們受沐子來所托會格外照顧她，替她向程先生請幾天假讓她去山下城裏放鬆放鬆。在山腳下，紅竹瞥見樹蔭底下有一位乘涼的姑娘，她瞧瞧人家的裝扮再看看自己的模樣，果斷選擇快步離開。
“葉子——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