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冒險
冒險不帶她
離開與追尋
將故事錄成話本
“禹九,我與玄英去去就回。舒櫟的故事不錯,留心去記,待我回來時說與我聽。”
沐子來留下的書信很短,沒說明去向,禹九自做猜測,他們約莫是去禹州搭救龍璍了。為了讓她留下,沐子來留下玄英有意無意地提醒一句好好查看書信轉移她的注意力,也算是費了心思。她如今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為沐子來不再淡漠及時去搭救龍璍高興,還是為他們欺她瞞她不帶她一起感到不滿。算了,他既不想讓自己與他們一起冒險,那就不讓他知道好了。
想好暗中跟上沐子來他們之後,禹九先到燕廬告訴舒櫟一聲,讓他每日將故事傳送與她一份。說來尷尬,舒櫟為她裝病,人家卻不在意地悄聲離開,白瞎舒櫟的一片心,給他增加麻煩,讓他在燕廬不自在的同時還要將自己本該講的故事轉錄成話本放出去。
禹九到燕廬時鬼醫正給舒櫟看病,鬼醫背對禹九遮住舒櫟的臉,直到禹九站到鬼醫身後舒櫟才驚訝中帶著不解地問:“你怎麽又來了?”
奇怪,舒櫟的樣子帶著不耐煩,像是打擾他做什麽一般。禹九狐疑地看他一眼,不說話,等鬼醫起身之後才裝作來探望病人詢問一下:“先生,予樂公子可有大礙?”
“病情有些棘手,需在燕廬住上幾天。”
聽鬼醫說話略帶沙啞,像一般男子轉變聲音時常有的情形。
舒櫟在一旁插嘴問:“先生尚未告訴我,你離開鴻穀有多少日子?沒有回答我,是否認識一位名叫翾翾的小公子?”
禹九看著舒櫟和鬼醫,覺得她不太認識舒櫟,因為她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什麽翾翾和鬼醫;同時,她也覺得自己不太認識鬼醫,眼前之人給她的感覺不像虞都時那樣。舒櫟與鬼醫一個問一個不答,一個想深究一個想離開,氣氛或躁或靜,禹九不知要怎麽插話。
“鬼醫先生——”
隨呼喚聲一起出現的是小神醫身旁常見的姑娘林漱,她的動作與她的話一樣在看見鬼醫在他們身邊時急急地停下來,而在她身後,梅鐫無奈地笑著走進來。
“抱歉,二位,我還有病人。”鬼醫說完就走向梅鐫他們。
梅鐫走過來問候禹九道:“九姑娘。”
禹九回禮之後,扭頭看向舒櫟,餘光瞥見鬼醫和林漱一起往後院走,感覺不對,眼前的鬼醫似乎比虞都那個矮一些,即便他已經與林漱平齊——或許便是因為他與一個女子平齊才不對勁。不過還是奇怪,虞都的鬼醫比眼前這個溫和一些滄桑一些幽默一些淡然一些。再者,林漱來燕廬做什麽,若說前些日子鬼醫受半麵莊之邀去醫治小神醫,可以,但是小神醫已然痊愈,前日還在半江客棧與雒翂遊玩,現在他們不該來這兒。另外,禹九認為現在的鬼醫不認識她,他們在虞都有過不少交集,不該這樣快就被忘了。想到這些,禹九問舒櫟:“鬼醫與在虞都時有所不同,可會有人冒充頂替?”
“沒有,她是如假包換的鬼醫,你可不要因為自己不懂鴻穀之事就妄作猜測。”
舒櫟似乎不想解釋更多,他問道:“你來是又發生什麽了?”
言歸正傳,禹九說道:“他瞞著我去禹州了,我得跟上去,之後你每日所寫的故事傳與我一份,他要看。”
“他靠近時你逃避,他離開時你又追上去,讓我怎麽說你才好。知道了,你去吧,故事我會好好奉上的。”
對舒櫟的調侃,禹九隻能裝作不在乎地撇嘴無視,他說的沒錯,隻是逃避的離開的靠近的追上的似乎不止她一個人,不過是此次離開的是沐子來追逐的是她而已。
禹九追上沐子來時已是深夜,他們借住在路旁隨便一處人家,大抵是自以為行事出人意料不擔心別人半路攔截,所以主仆兩人看起來睡得不錯。不便打擾,禹九便在人家門口一棵樹上將就著枯坐半夜,等他們醒來再上路時,隱身跟在後麵。
自江洲到禹州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兩三日便可以趕到,沐子來與玄英一路雖然著急,卻也在該休息時休息,所以他們花了將近四日時間才到禹州。她原來一直以為是沐子來行事詭譎沒讓人找到蹤跡,所以一路上順順利利,到了禹州見過幾個沐子來手下玄英的下屬之後,她才知道不是沒有危險,而是有人提前鏟除了隱患。
禹九不便現身,隻好敲暈玄英偷看他的記憶,從他的下屬裏挑出一個值得信任之人易容假扮,無意中瞧見玄英的心思她實在是過意不去。心有愧疚,她暗裏提醒自己欠玄英一個人情,他日一定要還的。做好偽裝之後,禹九以玄嵐的身份來北峪客棧先找到玄英,再通過玄英引見。
玄英道:“公子。”
“玄嵐見過公子。”
玄嵐袖手拿著三封書信跟在玄英身後,行禮完就將書信遞出去說:“公子,這是九姑娘自江洲寄來的書信。”
原來隻是客套地笑笑點頭的沐子來疑惑地抬眼,看一眼玄嵐之後盯著書信問:“什麽書信?”
玄嵐向前一步說:“九姑娘說,是公子想看想聽的故事。”
沐子來接過信之後,玄嵐接著說:“九姑娘交代說,公子在禹州期間盡量由我照顧,故事一日一則,待公子回江洲之日便可以從予樂公子處得知故事的結局。”
沐子來一目十行地閱覽過第一封信,玄嵐的話他聽著聽著似乎聽出了什麽端倪,神色奇怪地打量打量玄嵐,隨後又嘲諷自己瞎想一般搖頭笑笑。玄嵐見他如此表情,心裏竟有一瞬間焦躁,真怕他認出自己就是禹九。
沐子來沒說話,禹九沒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麽,隻有玄英一個人奇怪,所以插話說:“玄嵐,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九姑娘的書信由我轉交給公子。”
“……”禹九竟沒想到什麽話來替玄嵐辯駁一下。
禹九好不容易裝出一副僭越行為被人發現責問後常有的難堪後退一步,就聽見沐子來說:“無妨。玄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玄嵐,你何時與九姑娘聯係的?”
“九姑娘去黔州時曾從禹州路過,玄嵐便是在那時與九姑娘結識的。”
“原來如此。既是她讓你留下的,你就暫時留在我身邊吧,平日裏有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你多搜羅一些,有什麽奇言怪談你也留心記錄一下,回去時便當作是你為她準備的禮物帶回去。”
“是。”能留下是好事,奇言怪談與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到時候再說。禹九應得幹脆,心裏卻有隱憂。
仿佛是回味過來故事中的好笑事件,沐子來放下第一封書信後立刻又拆開第二封。好像是打開信抬眼的一瞬間才注意到自己麵前還有兩個人,沐子來笑容裏的溫暖電光火石一般換上疏離,安排說:“玄英,你辛苦一下,今晚帶著玄嵐他們查清龍璍的去向和此次事件的背後之人,花倚鏡此時在虞都,綁架龍璍的應該隻是一個打手。”
玄英應道:“是。”
兩人退下之前,沐子來又補充一句:“給玄嵐安排一個房間,今後之事可讓她一起。行了,你們下去吧。”
離開前轉身關門時,玄嵐瞧見沐子來看書信讀故事笑得和煦。
禹九不知道舒櫟在故事中添加了什麽,她經曆過一切,她理解舒櫟改變一些過往,她認為再看一遍無濟於事,尤其是在過往爛熟於心的情況下。她不敢承認的是,她害怕舒櫟為迎合人們增刪的內容恰好戳中自己的心,她其實是不敢看,怕故事太美好,也怕故事與她無關。
“玄嵐,你去聯係玄曇,與他們一起行動。以後在公子麵前,少拿九姑娘說事,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
玄英帶著警告的話語讓禹九頗感驚訝,這麽多年,她與玄英之間從生疏到熟絡,從見麵點頭各自站在沐子來身後到兩人在沐子來身後以眼神交流示意,近來說話聊天更是不顧其他,仿佛從小長大的朋友,無所芥蒂。可現在玄英的一句話就有將時光往前拉扯好些年的力量,陌生得她差一些就開口直接喊玄英,幸好她忍住了,忍著一兩句嘲諷的話低頭應一聲“是”之後轉身去找那個她根本不認識的玄曇。
玄英手下之人以“玄”字開頭,用花名排序,玄嵐算個例外,玄曇才是禹州境內的主要負責人。深秋之際,沒有夜裏盛放的曇花作標記,玄曇便在住宅前的兩根柱子上纏幾圈真假難辨的曇花做記號。玄嵐與玄曇他們會合之後,幾人身著夜行衣來到一處遊龍閣前。
遊龍閣是宣國公府在經商之地為迎接皇族人員而建的閣樓,九虞境內約有五六處,關於“遊龍”一名有多種解釋,有人說是因為閣樓專為接待天子而建,有人說是因為“遊龍閣”下各個商鋪各條商路是由皇家暗裏控製,也有人說是“遊龍”之“龍”不過是宣國公府姓氏——然而這一姓氏是由陛下賜予的。眾人所說皆有理,現今的遊龍閣,一麵是為皇室服務,一麵是由宣國公府打理,一麵還讓沐子來橫插一腳幾乎掌控四處遊龍閣的各種事務。
受玄英安排,龍璍一事由玄嵐去向沐子來匯報,所以玄曇將事情的始末告訴玄嵐:“龍公子半月前來到禹州,隻露過七八次麵,後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隻當他是有事悄然離開一段時間,直至收到與公子一樣的威脅信件我們才知道龍公子是被人綁架,那之後我們來遊龍閣找過玄楓,他是公子安排在遊龍閣裏的管事人員,可幾次見他他都不認識我們,仿佛被什麽邪術控製一樣。經過多番查探,可以確認龍公子如今就在遊龍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