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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兩人

  兩人的牽扯


  裝瞎著跌跌撞撞


  簡直是無語


  林漱看駱橪理理她的衣裳摸摸她的頭發打量打量她的儀容是否合適,確定一切還行之後她拉上他的衣袖就準備走。林漱在邁步跟上她的一刹那突然反應過來他此時眼睛不好,於是他就一步踩空一個踉蹌差一點把她拽倒。


  “橪兒,我……”一旁的莊主看見兩個姑娘的狼狽模樣有些不忍心,想嚐試著去拉駱橪和她一起走。


  駱橪勉強裝出笑容,拉著林漱對莊主說:“師娘,我沒事。林漱眼睛不好,我和她一起。”


  之後,剛剛還躺在床上的病秧子駱橪拉上閉著眼睛裝瞎子的林漱一派淡然地走在幾個人中間——或許是巧合,莊主帶上林先生走在前麵,釘銘拉上岑荊走在後麵。


  林漱一開始裝瞎走在駱橪身邊高一腳低一腳地踩著石板路,別扭又別有樂趣地看看他們周邊的風景。半麵莊為駱橪準備的院子算得上是一處小庭深院,四間屋子一麵圍牆方方正正地格出一個世界,裏麵種著高高低低的綠樹,爬著彎彎曲曲的藤蔓,沒有鳥兒婉轉的鳴叫聲,隻有幾朵野花點綴在草叢中。總的來說,院子不特別,樹木花草外麵林子裏都有,若不是今日有人突然造訪,這院子或許會與往日一樣被林子隱藏起來。


  裝瞎跌跌撞撞地走過一段路之後,林漱自以為正常走路不會被人另眼看待,所以在駱橪的攙扶下他細聽前麵莊主和林先生談話以及後麵岑荊和釘銘先生敘舊。


  釘銘放慢腳步拉開與駱橪他們之間的距離稍稍壓低些聲音問:“公子近兩年可還好?”


  “讓銘叔掛心了,除了岑府一事,我萬事都好。”


  萬事都好自然最好。不對,除了岑府一事你哪裏還有什麽事……即便是不太滿意岑荊的回答釘銘也不會追問,他換一個問題:“公子此番來半麵莊有何打算?”


  岑荊看著前路上的四個人回答說:“林姑娘有事想借助半麵莊的力量,我陪她來的。”


  “僅此而已?”


  別說釘銘會驚訝,就是拽著岑荊一起來拂燁島的林漱也不相信岑荊沒什麽目的,尤其是知道欽鈺在半麵莊,知道他們和釘銘有牽扯之後。


  “僅此而已。不知欽鈺來半麵莊是否與銘叔談過,我把事情都交給她去辦了。”


  “怪不得,我說她平日裏也是個好奇孩子,今日知道今夕閣出事還有閑心跑到我麵前為我處理傷口,原來是知道公子來了。”


  “銘叔又說笑了,欽鈺去看您是因為她擔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況銘叔您教導她將近十年。”


  沒什麽樂趣的敘舊。幾條靜謐冷清的小徑一眼看去真像是多年沒人造訪。林漱評價完岑荊他們的對話,慨歎完院落的寂靜,揣著一分好奇去聽前麵莊主和林先生在說什麽。


  不知道莊主之前說過什麽,林先生在一旁點頭應聲:“林枔知道了。”


  莊主繼續邊走邊安排說:“橪兒就住在原來燕兒的院子裏,再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林姑娘,至於岑公子,你之後問問他的意願,他若是想住在今夕閣就給他準備一間客房,若是想看看原來的何夕樓,你就讓釘銘自己去安排。”


  “明白了。”


  “還有一事,晚些時候你親自去燕廬告訴梅鐫讓她過來,莊裏都是陌生人,橪兒怕是會不習慣。在橪兒的院子裏再給梅鐫準備一間屋子。”


  “是。”


  林漱揣著幾分好奇得知自己被明明白白地安排好位置——住處在駱橪的院子裏,醫術被質疑所以要讓梅鐫來代替他,他之後就隻能是一個陪吃陪喝陪玩的人了。


  “到了。”


  林漱應聲抬頭,不敢睜眼地悵惘地低下頭,步子跟著駱橪,心眼看著摘葉樓。他與岑荊初到今夕閣時因為眼睛被霧氣所傷沒有看見摘葉樓是什麽模樣,現在一看,樓倚雙樹外,一前一後種著一棵金絲楸和一棵紅椿。金絲楸上垂著一條條綠色果條,有幾處樹枝直接伸到樓前,站在二樓的欄杆邊上伸手就可以折取,果然是摘葉樓。風過處,有些果條互相敲打,有些果條拍著小樓,有些果條墜著樹枝掉在地上;風過處,偶爾會吹來小樓後麵香椿的濃鬱的味道。林漱現在知道他之前進來時聽見的聲音聞見的味道是怎麽回事了。


  回到樓裏,林漱看見了一晃身就在他眼睛上留下明暗光影的禹九姑娘——那個也要尋找“鱗火”的人,她和駱橪一樣服飾簡練,一身綠衣能跑能飛能騎馬,綠衣深淺濃淡有幾個層次,衣擺處的深綠色探出幾條深深淺淺的綠線,線條的尖上繡著幾多白花,像蘭花,也像她的名字——禹韭。不盡人意的是她也和駱橪一樣受了傷,衣裙上沾了泥土染了血,樣子不是很好看。


  似乎是驚訝於有太多人出場,隨著莊主駱橪她們進屋之後禹九站了起來。


  駱橪放開林漱走到禹九身邊略施一禮說道:“先前多虧姑娘相助,駱橪特來謝過姑娘。”


  禹九後退一步回禮道:“不敢,是禹九要多謝駱大夫施藥之恩。”


  就此謝過之後,駱橪回頭走到林漱旁邊的椅子處坐下,莊主打破沉寂問禹九說:“不知姑娘要找的‘鱗火’是一幅怎樣的畫?”


  “不瞞莊主您說,禹九也不知畫裏有些什麽。據我猜測,畫中應有遠山白雲、流水密林和遊魚看客。遠山應籠罩著飄渺的白雲,自山間落下嘩嘩的瀑布流水,流水經過山間淌過綠地來到一處平坦的地方,那裏長著一片片紅色的樹林,林中有一個賞山景的遊人,他身旁流過的潺潺流水中遊弋幾條紅色鯉魚,或許水波中還有些殘陽的餘光。”


  看過駱橪狀若鱗火的畫,見過岑荊滿目緋紅的景,加上自己的猜測,林漱認為眼前的禹九姑娘說得有理,的確是兄長的風格。因為認同,所以林漱陪駱橪回到院子後立即裝累躺下變出一個替身當幌子,他自己忙不迭趕緊跟出去。


  林漱一路找禹九不太容易,她離開得太快,等他趕到乘船處已經不見任何蹤影,好在他之前有意留下痕跡,最後在喧鬧瓦肆裏的一間屋子中看到她。


  禹九麵朝窗戶看著坐在窗前的一個持筆寫字的灰衣人問道:“舒櫟,你今日去過拂燁島?”


  舒櫟仰頭回答:“怎會有此一問?懷疑你在拂燁島上遇見的人不是我?”


  “真的是你?”


  “當然是我。”


  “要找‘鱗火’的也是你?”


  舒櫟一頓,放下筆,站起來後遮住禹九的半張臉,他略為無奈地承認:“是我。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若不是你讓九蘿到北燕找雒弋行蹤,我怎麽會知道遇見我之前你一直在找"鱗火"。”


  “你知道鱗火是什麽?”


  “不知道。”


  聽禹九說她不知道,林漱感到不可思議,畢竟關於“鱗火”她之前說得頭頭是道,他真心希望她說的是真的,他還想著通過她可以找到兄長留下的蛛絲馬跡。


  禹九沒滿足林漱的希望,看舒櫟略有疑惑,她解釋說:“我隻是臨時想一幅畫讓他們去按圖索驥。”


  見舒櫟苦笑一下,禹九追問道:“舒櫟,你接近我是別有用心的,對不對?”


  “是。我想通過你找一個人。”


  “什麽人?”


  “林嶼。”


  “啪——”


  林漱一伸腿,把一片瓦從房頂踢下去,引得原來背對著他的舒櫟回頭朝窗外看了一眼,禹九奇怪地偏頭跟著看一眼。林漱不躲不閉看向舒櫟,發現他的確不認識這個人。


  見窗外沒什麽異樣,禹九轉頭就問:“你認識林嶼?”


  “認識。我與他——我與他之間的事說來話長。禹九,我們做個交易,你把你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訴我,我告訴你我與林嶼之間有什麽關係,我告訴你怎麽讓他回來。”


  林漱不僅和禹九一樣驚訝於舒櫟和林嶼認識,還和她一樣驚訝於舒櫟可以讓林嶼回來,以至於他和禹九一樣問出一句:“舒櫟,你究竟是什麽人?”


  “等你故事寫完的那一天,我會告訴你我是誰。現在你應該回到你的公子身邊,別讓人找到你們,否則會有麻煩惹上身。”


  禹九皺眉思索一會兒,猶豫一會兒,決定和舒櫟做交易。在她離開之前,舒櫟又提醒她一句,讓她麵帶疑惑地開門走出去。


  “開門出去。”


  舒櫟的提醒讓林漱摸不著頭腦,所以他隻想著繼續看舒櫟要做什麽,忘記繼續跟蹤禹九,以至於錯過一個機會。


  禹九離開後,舒櫟回到窗前的幾案邊坐下,隨後翻開書拿起筆,若有所思地翻著書念著詞偶爾吟誦兩聲,比如說看到“猿鳴三聲淚沾裳”時,他仰頭學猿猴叫上三聲;讀到“杜鵑啼血猿哀鳴”時,他悲戚地學完杜鵑叫再學猿鳴;再有看見“隔葉黃鸝空好音”時,他隨意編扯出一個情景,學著黃鸝叫兩聲,叫著叫著自己就笑了……


  林漱在屋頂看舒櫟神叨叨的學這學那說這說那,簡直是無語,不覺間掛著一副笑容回到拂燁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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