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行雲流水
溫禧冷笑:“阮姑娘,你這是何苦?”她覺得阮羨羨當真是蠢,分明半點武功都沒有,還想著奮力反擊,真不知怎麽打算的。
阮羨羨即便被她擒住,也不露出懼色,隻垂眼看著橫在自己麵前的劍刃:“溫禧公主,我才要反問你一句何苦,你既然選擇與蕭朝宗談判,卻還是要劫持我,你分明可以與我一同去找他,到時他自會跟你商榷。”
溫禧隻笑,手中的劍刃一點也沒有放鬆,她隻說:“其實阮姑娘,我的條件很簡單,隻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場戲罷了。你既然知道皇後野心昭昭,那麽不如我倆配合,讓她落不到好就是。”
阮羨羨沒有鬆懈,隻問:“你有什麽想法?”
“王大人牽製住了蕭朝宗的主力,一會我也會放消息給蕭朝宗,稱你已經在皇後手上,他若來救你,就必須分出兵力,這樣王大人才更有勝算,而趕來救你的那些蕭朝宗的親衛,也會被一網打盡。”
阮羨羨嗬笑:“他如果不來,你們不就白白算計了?要知道,蕭朝宗從來不是個按常理做事的人。”
“如果蕭朝宗選擇放棄你,他一定是要集中兵力對付留在大理寺的那群禁衛,說實在的,麵對蕭朝宗的這些護衛,皇後那邊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或者說皇上暗地裏給了他多少人馬,所以王大人一定沒有勝算。正因為如此,皇後那邊早就安排人在大理寺埋了大量的火藥,隻要蕭朝宗打退王大人,火藥會立即引爆,把大理寺變成一片焦土。”
溫禧紅著眼在笑:“接下來,就看蕭朝宗是選擇死在這裏,還是死在大理寺。”
阮羨羨覺得她幾乎有些喪心病狂,出聲冷冷質問:“你剛才說我們可以合作,可你說了這麽多,也不過是把皇後他們的計劃告訴了我,這又讓我怎麽跟你合作?”
溫禧這時鬆了鬆手裏的劍刃,她道:“我們可以讓王閬留在裏麵,被一同炸死,誰都別想活著出大理寺。而你隻需配合我,偽造出蕭朝宗幸存的假象,皇後必然會慌亂,到時我再引誘她露出馬腳,剩下的皇上會處置她。”
阮羨羨簡直忍不住要發笑了:“所以從頭到尾你說的配合,隻是利用我幫你鏟除蕭朝宗順帶著還殺了王閬和皇後?這叫什麽合作,溫禧,你把我當傻子嗎?”
溫禧卻不放棄,循循善誘:“阮姑娘,你仔細想想,蕭朝宗怎樣都是死,你殺了王閬和皇後,就是給他報仇,你有什麽不願意的呢?”
話剛落音,隻聽見宮道盡頭的拐角處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
那聲音很輕,輕到可以藏匿在風聲之中,但溫禧聽覺敏銳,依舊察覺到了。她迅速拔劍轉身,目光緊緊地鎖住數丈開外的轉角處,喝道:“誰?!”
莫非是那叫弘盛的追上來了?
隻見熹微的光線投來,一抹高大的身影緩緩從宮牆處拐出。他逆著光,烏紗圓帽,被鮮血浸透的蟒袍,長刀森寒,帶著滿身的戾氣,如戰神般佇立在大道盡頭。
阮羨羨先是一愣,而後巨大的狂喜如浪潮打來。
蕭朝宗他竟然來了!
他光是站在那兒,麵容逆光隱在陰影中,但溫禧仍能感受到濃烈的殺氣撲麵而來,擊打著她的心肺,壓得她無法喘息!
蕭朝宗,他竟然還活著,難道……王閬真的失手了?
不,這不可能,不應該!王閬帶領的禁衛足足有三千人,難道還對付不了蕭朝宗的三百人!?除非……是之前的探子謊報了人數,蕭朝宗一定不止三百人而已。可是區區一個大理寺,怎樣還能藏更多的人?
不等蕭朝宗做出反應,溫禧迅速將劍刃壓在阮羨羨的脖上,深深勒出一道紅痕,她記得,暗報上說,蕭朝宗隻有在麵對阮羨羨的時候,才有點人性。
溫禧在阮羨羨耳邊冷笑:“隻要阮姑娘肯配合……”
“我配合你奶奶個腿!”阮羨羨突然猛地抬手將手掌攀附在溫禧的手臂上,直接摸到她握劍的拇指……
而後,她扳住她的拇指用力一折!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溫禧沒想到她竟會這一招,登時發出一聲悶哼,長劍哐當墜地,手臂的鉗製亦鬆了不少!
就是現在!
阮羨羨回想起當初蕭朝宗教給她的防身招式,曲肘用力朝後一頂,準確無誤地撞在溫禧肋下三寸的地方!
因極度的緊張和害怕,那一撞幾乎用盡了阮羨羨畢生的力氣!溫禧大叫一聲,隻覺得半邊身子一麻,撲通跪倒在地,半晌沒能爬起來。
阮羨羨迅速拾起她掉落的長劍,用力朝她脖子劃去,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溫禧大駭,跌撞且狼狽地朝後一仰,堪堪避開之命一擊。
然而那劍勢已經劃破了她動脈前的一層皮,露出幾抹血珠來,若是再深半寸,溫禧必死無疑!
一擊不中,她已失了先機,阮羨羨抖著手,雙手因害怕而脫力,閉上眼睛喊道:“蕭朝宗!”
冬風乍起,雪落無聲,幾乎是她呼喊的下一瞬,幾道寒光閃過,淩厲的刀光刺痛了溫禧的眼,她的瞳仁中倒映著蕭朝宗如驚鴻落下的身姿,宛如見到了地獄爬出的修羅……
接著,她感覺自己的右臂一涼,有什麽腥熱的液體噴灑了她一臉。她茫然了半晌,直到一隻斷臂在空中翻滾了幾圈,重重落在她麵前,她才悚然地反應過來……
地上躺著的,竟是她自己的右臂。
陰沉的天,幾點寒鴉掠過,落在房簷上,凝成幾個肅殺的黑點。
溫禧麵容慘白,失去血色,斷臂處噴出三尺來高的鮮血,濃稠黏膩的血液濺在積雪了的地麵上,雪白的世界都點綴上了刺目的猩紅。
而蕭朝宗就站在那裏,臨風而立,玄黑的披風鼓動,背映著被血跡染得斑駁的墨牆,睥睨著溫禧。
溫禧望著他,捂著流血不止的右臂不斷後退,而蕭朝宗就像個地獄惡鬼般,提著刀一點點朝她走近。刀尖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在這沉沉的暗色裏,尤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