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夏之7日,厭惡
“認真的嗎?”
十九緊張的捏緊了自己的袖子反複搓揉直至那塊可憐的布料都帶上了皺巴巴的痕跡。
“我現在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
鬆井忽然從褲子口袋裏取了什麽伸出手攤開,手心裏靜靜躺著一枚小巧的尾戒。
“如若今天經過那條走廊的不是我,你可能就再也尋不回它了。”
鬆井眼裏帶著笑,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物吉。
“你也有話要說不是嗎。”
那邊物吉依舊保持著背手站立的姿勢,隻不過臉上的笑容卻突兀消失了。
十九垂眸,有些難過的吸了吸鼻子。
果然遊戲裏的那些放在真實職場裏也是存在的。
出陣遠征手入內番,可有哪一項是他們讓她真正著手做過的呢?她來這個本丸一個月,做的工作卻像是在過家家。
所有的隊員名單她都不知道,她沒有刀帳,也沒有最為關鍵的審神者印章,更別提戰績報告那些了。
所有的核心運作工作她都碰不到。
如若這真是別人家本丸且沒有天照的亂入她也就算了,不過就是一年時間混混也就過去了。
可這是她的本丸,盡管鹹魚盡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好經營,但也應該至少別對她有所隱瞞吧。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他們。
其實她早有察覺,可她沒有開口也不敢開口。
那時的她就像是縮在殼裏的蝸牛,隻想著怎麽保護自己,不願意知道太多也從來沒有嚐試去真正了解他們。
“沒關係的。一定是覺得告訴我了我也做不好才不說的。”
十九輕輕開口。
沒關係的,一定是因為她是學渣的原因,畢竟連繪馬也到現在也還不能全部看懂。更何況她還不能控製自己的靈力,這些工作就算真全交給她,她做不來的話也隻會加重他們的負擔罷了。
“你還真是個傻子。”
物吉終於開口,他眼裏冷冰冰的,可背在身後的手握拳握的死緊。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你。其他人我不知道,可那些喊你阿魯基的又有多少是真心認你為主的呢?”
物吉眼裏的嫌惡更甚,他倨傲的揚起下巴。
“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術式讓我不自覺的想要親近你,遵從契約我會盡力保護你,但想要我承認你是不可能的。”
他說完後便又挽起無辜的笑容,微微歪頭。
“所以說,我是不會給你帶去幸運的哦。”
“…別這樣說,她也不想這樣的。”
鬆井歎了口氣,他又從另一個口袋裏取出手帕遞給了十九。
“你最好記住,並不是所有的人對你的情感都基於主從契約的尊敬與擁護…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複雜多了。”
不明所以接過手帕的十九疑惑抬眼,這才從對方那雙冷靜且柔和的冰藍狹長眸子裏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淚流滿麵了。
“……”
說不出任何話語來的十九將那方手帕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鬆井,對方不接她就直接將手帕按上了對方的胸膛。自己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了一下才終於開口。
“那麽你們想要我怎麽做?要怎麽做才能承認我?”
十九咬緊下唇。
她完全沒有思考過這方麵的問題,不過說起來也是,憑什麽呢?
她一個外籍新手菜雞,自己付出不夠又憑什麽要神靈都承認她呢?這個凝聚力不夠的本丸要怎樣才能擰成一股繩對抗天照?
鬆井接過手帕眨了眨眼,隨即又微微笑了起來。
“我想你誤會了,我是站在你這裏的。”
他的語氣平緩而輕柔卻又透著無比的認真與鄭重。
“從你把我接回這個本丸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站在你這邊的。”
於他而言,重要的並不是主的為人,或是政治手腕及戰術造詣。
隻要是她就可以。
她一定不記得。
小時候被誘拐時她出於好奇將看守她的一名溯行軍手中看不出原型的刀劍拔出了刀鞘,然後卻被上麵沾染的已經微微發黑的猩紅血漬嚇到直接扔在了地上。
沒有人去將他撿起,當時在場的人都急於安撫被嚇哭的小孩子。
他被遺忘在了那個角落,也在那一刻獲得了自由與重生。
他原本的本丸早就因為遭遇敵襲而淪陷,而他也被封在本體刀中被迫傷害了眾多原本應是站在同一戰線的刀劍男士。
正如物吉所說,他身上的確滿是血腥味。
他早就該碎了,可他沒有。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支撐了他,在刀劍本靈鶴丸國永救走她之後,時政的科員過來處理現場時發現並帶走了他。他才得以重新以人身姿態現形。
他用那時聽到看到的情報與時政做了交易…他要在適時的時間去往她的身邊幫她一把。
他欠她一條命…就算她不記得了,她也一定用的上他的。
“是因為那個主從契約嗎?”
“是,我從你那裏得到了我想要的。”
鬆井對答如流。
是靈力嗎?
十九不自覺的揉捏起自己的耳垂。
她還是不善於這種非自然因素的思考,通俗易懂的來想的話,就是她發了工資(靈力),而鬆井覺得滿意夠多所以才企業忠誠度高(承認她為主)?
那其他人就是對工資不滿?覺得她給少了?但礙於好歹算是個小領導所以天天陽奉陰違麽?
“那物吉前輩是因為我沒有給你你想要的東西所以不承認我嗎?”
十九轉而看向物吉。
如果隻是工資發少了就很好辦了,她可以補發啊。光做朋友是不夠的,她要得到大家的承認才行。
五年後教官的例子就是這樣…五年後的她雖然同教官結婚了,可喜歡歸喜歡,他也從來沒有承認過她,她永遠隻是被護在身後的那一個。
可她想要同他並肩啊,不是單純被保護,她也想保護他人,她也想同大家一起戰鬥。
“我想要的東西?”
物吉愣住。
他忽然垂下眼,背在身後的手第一次垂在了身體兩側。
“我討厭你…可我更討厭會想不自覺親近你的自己。”
他伸手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了一個純白禦守。
“我討厭會將這種東西貼身收好的自己…我討厭這種內心的葛藤糾纏。”
他看著那枚禦守無力地笑了笑。
“我想要和你解除主從契約。你願意嗎?”
物吉雙手遞過那枚繡著金線的精美禦守。
“…想好了嗎?”
鬆井輕輕開口,他又看向旁邊已經整個人僵住的十九。
十九看著那個純白的禦守,僵硬的伸手似乎就要去接卻又忽然撤回手。
“那個禦守我沒有特殊的含義。我不是故意要,要騷擾你的。前輩要是覺得我哪裏不好我可以改,要是實在討厭我,我也可以不出現在你麵前。”
原來還有一個氪金禦守她給了物吉麽,大腦隱隱作痛,她好像隱約想起是因為都是白色的覺得很搭這種傻瓜理由給他的?
可遊戲裏也沒有說明這個禦守有那樣的引申含義,不然她也不會這樣輕易的就送出手了。
解除主從契約…就是辭職的意思?
那她這是…又搞砸了?
“你還不明白嗎?我討厭的是我自己。”
物吉手腕一翻握緊了那個禦守,音量也激動的拔高了一度。
“我討厭明知道你什麽都沒想還要往期望的方向擅自解釋的自己。
討厭明知道你已經真實來到這個本丸卻又畏縮著不敢見你的自己。
討厭著明明已經超出主從情感卻還要不停說服自己討厭你的自己。”
他垂下頭,額發擋住了眼,嗓音微顫。
“我討厭你啊…”
“…對不起。”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可有了膝丸的前車之鑒,她這回怎麽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一定是她的錯,可她沒有記憶。
可她不能真的放任對方辭職,為了對抗天照,她需要留住對方。
於是慢慢的跪下身去,行了一個標準的土下座。
這是十九認為霓虹人應該會比較容易接受的道歉方式了。畢竟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
“實在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啊?!”
物吉伸手將十九直接從冰冷的地板上拽了起來。
“你總是這樣,隻要事情發展不順利了就開始道歉,覺得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了嗎?”
被拽著前襟的十九看著物吉此刻因激動而褪去厭惡偽裝的雙眸,腦海中第一次浮現了確確實實的解決案。原來如此。
他根本就一點都不討厭她,眼裏的厭惡不過是鬧別扭求關注的孩子所用的偽裝罷了。
怎麽辦怎麽辦這種類型的她隻在小說裏看見過啊,套用小說的解決辦法可以嗎?
可事到如今不可以也得可以!加油!十九是你可以的!厚著臉皮上!他根本不討厭你!
心中反複給自己加油鼓勵後,她伸出手直接狠狠抱住了眼前的刃,腦袋在對方臉側蹭了蹭。
“你根本一點也不討厭我!!”
軟糯的嗓音還帶著隱隱的哭腔,十九卻忽然笑出了聲。
“什麽嘛,原來你們刀劍男士也會口是心非啊。”
“放手。”
物吉伸手試圖扯開十九,卻又害怕對方受傷而不敢使出全力,他又重新用厭惡偽裝起那雙眼。
因為被少女溫軟身軀整個抱住而略顯僵硬的身體在對方從不克製的靈素外放熏染中也慢慢放鬆。
“不放!你分明就是喜歡我!說是不給我帶來幸運卻在吃湯團的時候一直有偷偷分給我幸運不是嗎?”
十九越抱越緊,而物吉扯開她的動作也越來越輕。
她在說什麽…喜歡?
他?喜歡她?
“我是家裏最小的那個,沒有弟弟妹妹的。但我一直想要弟弟妹妹的!所以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十九鬆開那個懷抱,紅著臉將手置於物吉的肩,滿臉的認真。
這是她的本丸啊,盡管沒有記憶,但她玩遊戲時就一直想要物吉這樣的弟弟了,本丸裏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它不香嗎?
事實上,最初玩遊戲的時候,她對肝圖肝活動興致一直不高,隻要做作業的時候把頁麵打開放在旁邊就很開心了。
有種自己不是一個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孤單。
雖說父母都很疼愛她,一一姐也對她很好,但她在家裏就是有種揮之不去的孤獨感。
就好像,隻有她一個人融不進那溫暖的家庭裏。總感覺自己身邊少了什麽似的。
可具體少了什麽,她也說不出來。
就像是半身被人偷走,但自己卻絲毫不覺,隻餘空落落的孤寂獨自品嚐。
“我也喜歡你!我可以做你姐姐的!我會做好的!我,我還是很會照顧人的,可以陪你玩陪你聊天陪你學習的!”
腦袋裏滿是那句喜歡的物吉呆呆的看著十九帶著紅暈的笑臉,軟糯的嗓音長串長串的持續發出像是百靈鳥在唱歌,不由自主的就先點了點頭。
但片刻後又迅速反應過來。
…姐姐?!
剛要開口反駁卻又被一把抱住,那溫軟的身軀緊密的貼了上來,少女帶著欣喜的軟糯嗓音聽的他耳邊癢癢的。
“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是一家人了!物吉要好好喊我姐姐啊。”
那懷抱溫暖的令他有些發困,比往常更多的純淨靈素湧入他的身體,血液加快流速帶的他渾身都暖融融的。
會這樣擁抱他的她,好像不那麽令他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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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井:你們都饞她身子。
物吉:討(xi)厭(huan)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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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井撿了戒指,自然能猜到那條走廊上發生了什麽,所以趕緊過來警告嬸。
物吉被發親情卡,可,哼哼,沒有重要節點你們以為這麽容易就能搞定他了嗎hhh.
嬸的內心是有點扭曲的,她有種我不問那你們為什麽不能主動說的矯情,一方麵是被寵壞了另一方麵也是不完整。別怪她,我虐虐她就好了。
反正她腦回路很迷的,但又過分自責,喜歡什麽事都攬自己身上。
畢竟要是咱們任何一個人和自己近侍一個屋,肯定聊天聊到連鄰居家幾口人都能知道好吧,哪像她,話麽也沒有的,問了說幾句,不問就不說。我都想直接給她頭按上去,這傻子寫的我真是夠夠的了。
Ps前麵那張寫了龜甲然後我日課三連龜甲。可能因為把他寫成半個hentai被惦記上了(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