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大不易
兄妹兩人在廳中又聽了一回話，穆芙蓉覺得幾分倦怠，才擺手讓兩人去了。
等兩人走出去以後，穆芙蓉才對安凝芬招了招手，輕聲道：“這幾日便麻煩你在跟前照顧著，你想要的事情，姨媽自然替你想著。”
安凝芬乖巧地在她身邊坐下，又笑道：“姨媽這話見外了，不管怎麽樣，凝芬既無父母，在府中照顧姨媽也是分內之事，又是孝順的好事。怎麽是麻煩？”
穆芙蓉點了點頭，隻是一雙眸子裏清冷，對她的話並沒有相信多少。
這段時日來，她雖外表上看著比從前好了許多，隻是個中真實情況，隻有她自己知道罷了。
此時已經是外強中幹，也不知道能 撐到什麽時候。
可昨夜裏一封來自莫明軒的信，倒是讓她起了幾分心思。
既然莫明軒無事，那麽莫安溪嫁入太子府也未為不可。
於是，自己思索了一晚，又想起來連日來，莫安溪也是極為有心思的人，斷不是莽撞小孩了。
且說莫翼風讓家人準備了馬車，才帶著莫安溪一同出了府門，往城外連音石廟去了。
莫安溪坐了一頂櫳翠金蓋小轎，又帶了兩個丫頭在後頭跟著，莫翼風騎馬在前頭開路。
一路黃沙塵起，又見雪地沾了泥水，一片黃黃髒髒。
行了宵半時辰，車馬才停下來。
連音石廟早就聽說鎮遠侯府今日會有人來祈福還願，所以早早就有小沙彌出來等著迎接。
見車馬從遠處來了，小沙彌連忙上前，對莫翼風道：“翼風少爺，主持在裏頭清理了房間，正殿裏也無雜人，還請少爺姑娘往後頭來，好避讓些。”
莫翼風聽了，便跟著往後院去。
車馬從後院過去，抬到院子裏才停下來。
便有小丫頭上來掀開簾子，扶莫安溪下來。
才剛下來，小沙彌就對莫安溪笑道：“請姑娘往這邊來。”
莫安溪聞言跟著，又對莫翼風道：“哥哥且略坐一坐，妹妹即刻就回來。”
說罷，莫安溪才跟著小沙彌往殿裏走去。
走過一條長廊，又見側邊小院裏開了一個一人高的門，外頭種了一片青色冬筍，高大的竹子卻光禿禿的。
又走過二重儀門，才走到正殿裏。
小沙彌把莫安溪送到門口就退下去了。
正殿裏空無一人，當是主持特意為她空出來的。
正麵對上一尊高大金佛，上頭一個藏藍色牌匾上錫金的大字寫道：正心陀螺菩薩。
莫安溪看了一眼，才在蒲團上跪下，輕聲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心願已還，她卻也不起來，繼續在蒲團上跪著。
等了半刻，突然有人推開殿門，緩步走來。
來人身穿著醬紫色長袍，外頭罩著一件南方蘆葦做得羽衣，頭上戴著紗裏草帽，一雙黑色提花綢緞辭色長靴，白麵如玉，雙眸如星。
楚南霆看著莫安溪虔誠的背影，若不是知道今日是她寫了紙條請自己來的，恐怕就相信了她真的是來石廟裏還願的。
他進來的腳步很輕，莫安溪也不動，楚南霆有些不敢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來了。
獨自站了會兒，楚南霆不言，莫安溪也不語，隻有上頭一尊金色大佛正慈眉善目地立著。
此時的安靜似乎有些魔力，叫人不願意輕易打破它。
等了許久，莫安溪才慢慢地站起來，輕聲道：“南霆，我有事問你。”
她緩慢地轉過頭來，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過去，卻看進一雙如同墨玉一般的眸子裏，又被那雙眸子其中顏色給吸引住。
這個世界上似乎隻剩下那雙墨玉眸子，再無他色了。
莫安溪愣了楞，連忙擺正自己的心態，又自嘲一般輕笑一聲。
楚南霆淡笑著，道：“安溪有什麽話，問就是了，何必特意請我在這個地方見？”
莫安溪臉上戴著幾分無奈，默默垂下眼眸道：“京都眼線太多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給看見了，或者聽見了什麽，你我又能逃脫多少次？”
楚南霆沉默不語。
撇開臉，其中意味不明。
莫安溪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的問道：“曆七，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
話音剛落，莫安溪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上架了一道陰寒之氣，楚南霆還是沒有動。
是曆七。
她有想過，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先挑出來的會是曆七，隻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一柄長劍隻差一毫米就足以刺破她的脖子。
長劍上的鋒芒已經沾了血絲，隻是劍刃鋒利就把空氣破開，讓她的細膩皮膚滲出了血絲。
鋒芒在項頸上，莫安溪雖然心跳快了些，卻也沒有動，反而更為鎮定地站著不動，也不再看楚南霆了，而是把目光落在曆七的身上。
自從那日第一次見到塚曆的時候，她就想要找個機會向曆七問清楚了，隻是沒想到事情來得太快，轉眼小半個月過去了，她也被封給楚南霆做側妃待選。
曆七長劍停在她脖子上，雙目卻閃過痛苦，半響才無力的鬆開，道：“姑娘既然知道這件事，想必有他的下落。”
他頓了頓，眼中希望與無奈交替而過，最後還是歸於平靜，咬牙道：“若是能得此機會為他殮一全屍，曆七定極力感謝姑娘。”
莫安溪聽著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隻要一個弟弟的全屍？
就算是曆七這樣的性子，對弟弟下落的要求竟然都隻是要一個全屍，究竟被常皇後帶走的人，究竟都會經曆什麽？
她皺著眉，卻把目光落在楚南霆的身上，咬牙道：“機會還得看你們主子，他願意不願意。”
曆七猛地一抬頭，眼中寫著疑惑，又看向楚南霆。
這件事和楚南霆有何關係？
莫安溪一笑，又解釋道：“曆七你原來是哪裏的人？你主子又是什麽人?”
話音剛落，曆七就是一愣。
這裏是三個問題了。
原來是哪裏的人，這個好解釋。
重點卻是後麵的那一個問題，一問他的主子是誰，卻有先後之分。
到底是楚南霆還是常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