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兩人對話
海棠苑外的紅梅開得正豔，初冬才剛至，前日落下的第一場雪，積雪攢滿了枝頭，壓著花瓣落了一地。
莫安溪把人拉到花圃院子裏就停下來了。
前頭一條河水從西苑裏引過來，所幸還沒結冰，帶著落花順流而下，遇著山石發出幾聲清脆叮咚。
莫安溪看著眼前人，神色曖昧不可輕易明白，隻是眼中那點羞怯之情還算清晰。
她咬著下唇，引得唇色輕變，更顯得嬌嫩可人。
“楚南霆，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咬著牙，半日才開口道：“楚浚琪心術不正，尋我做棋子，你也要那樣？”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可話都出口了，也隻好垂下眼眸，等著楚南霆回應。
午後的陽光很好，灑在身上暖暖的，叫人一下子就沉浸在裏頭，不願意離開，陽光伴著紅梅花香，縈繞著鼻尖不肯散去。
楚南霆沒有看莫安溪，而是從身旁掏出來一塊白玉佩，裏頭一條血色穿心而過，是那日在詩詞大會上他拿出來做彩頭的那塊。
他慢慢地把玉佩送到莫安溪手上，沉聲道：“那日你對本王說，鎮遠侯府的大門，隨時為我敞開，莫不是騙我的？”
說著話，他抬頭，墨玉般的眸子看過來，其中七彩光芒，照耀的四周萬物失色，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唯有那同樣耀眼的日光。
隻是日光莽撞，不及那黑眸柔情似水，叫人無端沉溺。
莫安溪忽然有些慌神，愣愣地盯著那黑眸卻又快速轉開，慌張地四處看，卻又找不到安定的點，一雙水眸撲閃著光，臉上好不容易落下去的緋紅又爬了上來。
羞怯的紅來勢洶洶，她想要壓製阻擋，可越是壓製越是難以壓製。
那日含翠閣下浴桶外，她確實對楚南霆說出那句“若要常伴，請明媒正娶，鎮遠侯府為他敞開大門”的話來。
可說出這話，莫安溪卻沒想過楚南霆會當真，而且還在半月內就把行動付諸於實際了。
怎麽從前沒覺得他的行動裏如此強了。
莫安溪輕咬下唇，最後把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子上，低著頭。
楚南霆卻低低地笑著，伸手從她垂落的發梢上找到了那撮短小的，慢慢挑出來，低聲道：“你知道的，是不是？”
莫安溪冷哼一聲，不用她親口承認，他也都知道。
楚南霆還是笑著，像是自言自語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夜裏，你分明睜開了眼睛，卻沒有攔著我……”
他還是那樣淡淡地笑著，眼中卻有了幾分苦笑的意味，慢慢的鬆開捏著頭發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莫安溪看錯了，她總覺得楚南霆並不想鬆開那兩根修長的手指，卻又有什麽在逼著他一樣。
她皺了皺眉，好好一個清貴風流養尊處優又說一不二的太子殿下怎麽弄得像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又天天被逼著幹那身不由己活計的落魄秀才樣子？
又偏偏那臉上的笑容是個風流的，就更有幾分莫安溪在柳巷裏見到的白嫖秀才的感覺了。
不自覺地想偏了些，莫安溪禁不住彎曲起嘴角一笑，隻是這一笑如同三月裏的晨風，暖暖地吹過來，迎麵帶來涼涼地感覺。
她挑眉，瞥了一眼那雙收回去的手，淡淡道：“怎麽，太子殿下知道自己非禮良家女兒，想要補償了嗎？”
楚南霆冷哼一聲，就知道她的嘴巴裏說不出來好聽的話，卻也沒想到過她會把求親的事情說成是補償。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難纏的女子，叫他魂牽夢縈，一刻都不得安生。
既然她那日都明確說了，不願意做一個埋名的雀兒，要他明媒正娶，那他就明媒正娶，八人大轎迎娶她。
莫安溪見他略微顯得有幾分不快，不禁噗呲一聲笑出來，又用手帕子掩著櫻唇皓齒，低聲道：“殿下，你可知道，以太子的身份迎娶將門之女，將會引來什麽樣的猜疑？”
楚南霆聞言，看了莫安溪一眼。
他當然知道。
一個有實權的皇子，如若再聯姻有兵權的世家，不但皇帝會猜疑，就連滿朝的大臣都會對此事另眼相看的。
可他不在乎，而且他也早就想好了說辭了。
莫安溪是鎮遠侯府的千金，可莫明軒已經是帶罪之身，遠征在外，若是女兒被賜婚太子，便可安撫軍心——遠征軍並沒有被放棄，朝廷還在等他們回去。
當日莫明軒帶著兵馬離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去送死的。
說的好聽，是為國盡忠，說的不好聽，是燕皇帝為了賜死莫明軒找的借口。
畢竟，楚浚琪惹出來的事情，總得有替罪羊。
默然半刻，做出他十分糾結的摸樣，當真騙到了莫安溪。
隻見她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卻還是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隻是那笑容蒼白，在那傾世的容顏下卻並不比春日末了凋落的花兒好看多少。
“楚南霆，你心中有抱負，斷不是能為了我這樣的女子放棄的。”她低著頭，說著話的語氣平靜，雙眸埋在碎發裏，叫人看不清此時心中所想。
說完話，她就把那枚被手心溫度滋潤地暖熱的玉佩遞出去，送到楚南霆的手邊。
微微顫動的肩膀把她的心思暴露得無遺，連同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楚南霆看她低頭的樣子，突然心頭躍上一絲悶，似乎有什麽被壓抑著，堵著，叫他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舒服，哪裏堵著。
過了許久，他才皺著眉，慢慢地伸手把那枚玉佩送回去，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玉色香囊，低聲道：“這個你可還認得？”
莫安溪抬頭，手裏的玉佩有些涼了，隻是楚南霆手中的香囊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這個香囊是她往日隨身帶的，那天晚上被他解了去，沒想得到竟然一直都隨身帶著嗎？
楚南霆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打開香囊，露出裏麵的發絲。
過了許久，他輕咳一聲，咬牙道：“安溪，你到底願意不願意做我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