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重傷
大夫歎了一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人心都要吊起來了。
莫安溪看他這個態度，心裏懸著的那塊大石頭就越來越重，正壓著那心頭，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約莫過了一刻鍾，大夫終於鬆開了楚南霆的手腕，收拾起來自己攤開的工具，慢慢地起身。
莫安溪盯著他收拾，突然有種感覺是要給楚南霆準備後事了。
想到那個場景，她的心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疼得叫人無法呼吸。
她臉色蒼白，把那張傾世容顏襯得如同暮春之時的繁花，殘落摧黃。
她低下頭，目光落在楚南霆的身上，咬牙道：“你不是向來都很得瑟的嗎？”
一邊說著，雙眼已經溢滿了淚水，晶瑩得如同豆大的珍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最後滴在楚南霆的眉心。
她咬牙。聲音似乎有些嘶啞：“你怎麽躺著不起來？”
紫檀漆金床前，莫安溪站得像是一座雕塑，隻有微微顫動的肩膀告訴別人，她還是一個活人。
大夫拿著醫藥箱，一邊搖著頭一邊出去，外頭張管家已經在等著了。
張管家往裏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卻歎著氣搖頭沒有說話。
月夜裏有了寒氣上來，厲七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回來了，身上帶了點傷，也無大礙，正好大夫還在，便包紮了一番同樣和張管家一起站在門口看著。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隻是看莫安溪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像是可惜，又有些心疼。
直到半夜，莫安溪才慢慢撐不住了，趴在床邊上睡著了。
曆七和張管家見她這樣，叫了香菱來讓照顧她睡下，才一同往外走去。
張管家歎著氣，低聲道：“殿下這樣子，真的沒有問題嗎？”
曆七沉著臉，神色看得不清楚，隻是尚能看見其眸中暗淡，似乎不太滿意：“殿下那性子，你我都清楚。隻是明日不知道，莫姑娘會怎麽對他。”
張管家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他跟在楚南霆身邊已經十幾年了，幾乎是伴隨著他一同長大，也很清楚楚南霆的性子是怎麽樣的。
隻是希望，殿下的做法不會把人家姑娘給嚇到了。
曆七是個一根筋，雖然不懂這男女隻見的感情怎麽樣的，但是這段日子看著莫安溪和楚南霆的相處，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是真要他想明白的時候，他又說不上來。
隻是曆七總是能感覺到楚南霆會惹得莫安溪生氣，生氣了也不去哄。
兩人之間的相處不像是男女，更像是一個瘋子，在瘋狂地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人。
曆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地感覺，隻是總有一種感覺，表麵上活潑的莫安溪，和楚南霆很相似。
他們的內心是一樣的，都帶著一種瘋狂。
隻是兩人的表現形態不一樣。
莫安溪是對外表露，以熱來掩蓋內心的躁動和瘋狂，而楚南霆卻是用冷來隱藏自己的。
曆七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對不對，可是他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張管家，眼珠子轉了轉就選擇了沉默了。
作為屬下，他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
隻管執行主子的命令就好了，其他的不屬於他的考慮範圍。
這些，是他從那個組織上學會的，並且養成習慣的東西。
想起那個組織，曆七就覺得似乎在回憶前世的事情一般。
可是今夜裏他追蹤的那個刺客，身上的輕功身法，還有那種行事方式和習慣，都給了曆七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難道……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卻很快就被否定了。
那個人，確實對楚南霆有所企圖，但絕對不會危害到楚南霆的生命的。
他相信，一定不會的。
再毒的人心，也不會是那樣的。
突然有一瞬間，曆七不太確定了。
那日，殿下似乎還把那人送的東西轉手給了十皇子……
一下子想得太多，曆七覺得自己的大腦要爆開了。
他甩了甩頭，嘀咕道：“不會的，不要多想。”
張管家在他的邊上走著，聽到這一句，不禁皺了眉，問道：“你說什麽？”
曆七看了他一眼，搖頭說：“沒事，我去站崗，管家好生休息吧。”
張管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什麽，小心交代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曆七看著人走遠了，才跳上樹梢。
他身上的傷不重，稍加包紮後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這樣子的傷，在曆七看來就像是一個擦傷，包紮都嫌棄麻煩。
……
初冬清晨的寒氣慢慢地迎麵而來，昨天夜裏太子府遇刺的事情已經經過一夜的發酵傳遍了整個京都。
燕皇帝特意下了聖旨免了這幾日楚南霆的早朝，又叫了禦醫來察看。
其他朝臣更是人心惶惶的，個個都借著看病的托辭造訪太子府。
楚南霆是在天亮的時候醒過來的。
他的眼睛都還沒睜開就看見莫安溪趴在他的床邊，純黑又悠長的睫毛壓在眼睛上，眼角似乎還有未幹的淚珠，正晶瑩地掛在睫毛上。
他垂下眼眸，仔細地觀察了一遍莫安溪的臉，又伸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珠。
嗬……
一聲低沉的笑聲響起，似乎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有些突兀。
他勾起嘴角，眼中柔情極盛，如同那裝不下的水般，正泄露出來。
小心地把人扶到床上，楚南霆替莫安溪掩好被子，自己才又重新躺下。
兩人並排躺下，莫安溪眉頭依舊緊緊擰在一起，似乎怎麽也不會化開了一般。
楚南霆看著那如同川字的眉，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似乎要撫平了才好。
隻是身邊人睫毛顫動著，似乎隨時要醒過來了。
他猶豫著不敢下手，最後還是歎著氣算了。
能跟她這樣安靜地躺著，他有點貪心了。
身邊人傳來一點點的溫暖，他滿意地躺好，嘴邊帶著笑，似乎做了一個極美的夢。
安心地睡下，他已經算好了，等晚一點消息就會傳到宮裏，再晚一點老頭子就會讓人來慰問，再晚一點，那些大臣就會出現。
唉。
他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睡顏，突然覺得若是不會太陽明日不會升起該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