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爾虞我詐
回憶起早些時候，她從清華殿裏出去，是有機會離開的。
可是莫安溪也沒想明白，為什麽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先走。
她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把原因歸咎在自己想要報恩上了。
前世裏，她負了楚南霆許多，今生是該要為他做盡一切來報答的。
而這，也是她一開始的想法。
隻是，莫安溪也沒想到，報恩的心竟然會先於報仇，先一步主宰了她的想法。
路邊的花木漸漸過去，莫安溪卻也沒注意過，隻低頭想著心事。
楚南霆在她身邊沉默著，偷偷觀察她的臉色，想要開口也不知道怎麽說，隻好憋著走了一路。
她在想什麽？
那一張小臉上變化得那麽快，可惜那雙茶色的眸子被隱藏在深處，看不得真切。
若是能夠看見，也許比這漫天的星辰還要好看幾十倍。
楚南霆想著，便抬起頭來，瞅了一眼那閃爍的星星，頗有些不滿足。
他嘟囔了一句，因為聲音太小被風過給蓋住了。
這一路走得不快，也許是因為兩人經曆過這一晚累了，也許是因為兩人都默契地想要這一段路長一點。
畢竟，這一路上的安靜，是他們少有的時刻。
不會有人來打擾，就連那些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都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世間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了，隻要安心享受寧靜所到之處的舒適。
可惜，路總是要走完的。
在天色漸漸露出灰蒙的光來的時候，那座燕山別院也隱隱出現在視線裏。
曆七在兩人身後的樹梢上落下，默默地跟著，也不打算上前。
可是兩人都知道他來了。
直到走進別院裏，莫安溪和楚南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是默契，也是真的心累。
誰會知道，楚浚琪背後的勢力已經如此龐大了？
還真當他是一個失寵的皇子？
朝堂之上，不是沒有他的人，而是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勢力，才搭上莫明軒，讓他給自己鋪路。
這樣的計謀，也就隻有他這樣的人才做得出來。
為了保衛自己的勢力不被發現。不惜討好一個大臣，不惜在那個大臣的周邊打轉，甘為下首。
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城府，在這個世界上又能見到幾個？
莫安溪突然就對自己前世被楚浚琪騙得團團轉的事情釋然了。
不是她蠢，隻是敵人的偽裝太好。
好得連敵人自己都騙過了自己，自然也會騙過她。
莫安溪冷冷一笑，安靜地坐在別院東邊的廂房裏，望著窗外的凋落的植物發呆。
聽說，那位神鷹指揮使在宴會結束後去山茶小莊沒有見到等候自己的人，氣得渾身發抖，隨即發動了全組織的人，要找到那兩個接受任務去楚浚琪府上的人。
還聽說，那日楚浚琪在宴會後就被人彈劾私下勾結朝中大臣，燕皇帝雖然明麵上沒有說什麽，卻私下派了人去監視楚浚琪，而那位後宮中的珍妃娘娘也被罰了緊閉。
而這些聽說，自然是楚南霆告訴莫安溪的。
莫安溪依舊是看著窗外，突然覺得身邊的男子最近話有點多。
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楚南霆那雙如明月般地眸子，黑影中帶著一點亮光，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不夠真切，莫安溪覺得那點亮光裏倒映的正是她的身影。
臉上微微紅了一點，莫安溪伸手撐著腦袋，等著他發問。
楚南霆說了一半，感覺到她的目光看過來，不禁勾起嘴角輕笑，又揚了語氣到道：“也不知道珍妃是怎麽想的，竟然能把那樣一個美人送到父皇身邊。”
聽到這話，莫安溪突然來了精神。
美人，說的應該是那晚上在溫池邊上出現的女子了。
想起溫池，莫安溪臉色突然紅了點兒，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可是至今都沒有跟楚南霆提起。
他也很默契地沒有說起，兩人就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每次想起來莫安溪就覺得心裏小鹿跳得賊快，又來不及細細品味。
又聽見楚南霆歎氣，卻沒有把話說完。
莫安溪朝他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可是他卻不打算說了。
莫安溪皺了眉頭，突然把麵前的小菜碟子一推，冷聲道：“既然沒話了，太子殿下還是請早些回去吧。”
這幾天兩人在別院裏呆著，楚南霆白天除了上朝就在她這裏呆著，也不幹別的，就在那隨口說話。
一開始莫安溪還以為他是無聊，也就還理他，可是後麵說多了，莫安溪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了。
這個人……
是在套她的話。
見她臉色冷了，楚南霆也不急，自己伸手把碟子擺好，又拋出橄欖枝道：“怎麽又急了？本王話還沒說完呢。”
說著，他就拿起碟子裏的花生米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莫安溪看了一眼，倒是看明白了。
桌麵上一共有七顆花生米，一個果實碩大的居中央，代表的是燕皇帝。
還有一個小點的放在南邊，結合最近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是南寧藩。
另外還有五個，一個在西北邊，正是莫明軒身處之地，另外四個其中有兩個是楚南霆和楚浚琪，放在了中央身邊，另外兩個放的位置略微奇怪，也看不出來代表的人。
莫安溪沉了沉臉色，伸手把其中一個果實放在燕皇帝大花生邊上。
而剩下一個，她抬眼看向楚南霆，示意他來。
楚南霆一笑，拿起花生卻沒有放下，而是一笑把花生捏碎散在整個桌麵上。
果然是神鷹衛。
莫安溪一笑。
隻是她放下那個卻意味較深了。
這個京都裏絕對不隻有這些勢力，比如她掌握的那支神秘部隊，又比如燕皇帝身邊那個美人，究竟是不是楚浚琪和珍妃的人。
這還不一定。
依那日在溫池裏見到的一幕，莫安溪可更加偏向於這個美人，恐怕哪一方的勢力都不屬於。
不然，怎麽會私自帶著燕皇帝往那邊去。
哼。
楚南霆盯著莫安溪動的那顆花生米，許久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笑，又捏起來道：“這個位置，很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