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衣袂飄揚
躲在橫梁上的莫安溪眯了眯眼，看著楚南霆自己退到那邊，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便從橫梁上穿過，最後從楚南霆身後靠著的那個窗台上方出去，接著屋簷倒也維持得住平衡。
小心從房簷後落下，在那陡峭的懸崖壁上找到一處可藏身之地，莫安溪眯了眯眼便從側邊繞過，虧得她身材嬌小才藏得進去。
她藏好後，果然從頭頂上聽見楚南霆的聲音道：“殿下，小臣對殿下可是一片忠心……”
楚浚琪還拿著匕首，獰笑著：“忠心……若是忠心，那你就先替本王死了，才好保守秘密！”
話音一落，楚浚琪出手的速度便快了許多，卻不及楚南霆的動作快。
他往後一退，大叫一聲像是被逼得無路可走又因為驚恐而失足落下窗台一般。
懸崖深得看不見底，楚南霆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見了。
楚浚琪站在窗台邊上，皺著眉，歎息道：“倒是可惜了。”
說完話，他便回身回到宴會上。
清華殿建在懸崖之上，這是他自信又自負的原因。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能從這裏掉下去了還能活下來的。
……
人影落下。
莫安溪看準時間伸出手一撈，剛好抓到了一個衣角。
楚南霆沉著心，閉上眼。
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頓，下落的感覺消失了。
他慢慢地睜開眼抬頭，隻見莫安溪沉著臉看他。
楚南霆愣了楞，莫安溪也愣了愣。
她怎麽會武功？
這個人怎麽那麽淡定？
兩人在空中手牽著手，各自的心裏卻有著心事。
楚南霆抬頭看見那從石頭後探出來的精致臉上帶著笑意，那淺淺的笑，似乎有些鬆了一口氣的輕鬆卻同時帶著幾分擔心。
他看進那茶色眸子裏，像是在仰視黑夜中唯一的月亮銀盤，那麽光，那麽亮，那麽……叫人挪不開視線，放不開手。
莫安溪心裏是真的鬆了一口氣，方才見他下來，心都被揪起來了，如今垂眸看見那雙黑眸裏的月光流轉，才微微覺得自己心裏那塊石頭鬆了一些。
底下那人神色還是那樣平淡，隻有那一雙眸子能稍微看得見內心波動，隻有那在空中攥得緊緊的雙手能看出這一招險峻。
快速把人扯了上來，莫安溪才鬆開手，卻被楚南霆猛地反手抓住。
“果然是鎮遠侯府的女兒，深閨不出竟然也學會了武功。”
莫安溪聞言不說話。
她並沒有學得太多，在這緊要關頭也是堪堪能保命而已。
可是這個人，方才那眸中淡定是為什麽？
是知道她會在這裏救他還是早有安排，還是……
他根本就放棄了活下去？
不會的。
莫安溪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中。
她可不相信楚南霆這種人會這麽輕易放棄了。
眯著眼睛，她反問回去：“你是早就安排好了嗎？”
是早就安排好了，所以讓她借著酒力不支離開，等時機成熟他再溜走？
楚南霆輕輕一笑，心裏感歎她果然還是太過聰明。
兩人默契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楚浚琪自負不會來查看，但這個懸崖邊上也不適合兩人長久呆著。
莫安溪選的這個地方也不過是一塊突出的岩石，承受一人還可，若是兩人，恐怕隨時會掉下去。
上頭的聲音響動已經漸漸平息，莫安溪起身要離開，楚南霆便在她身後跟著，又再離開時順勢把腳下的岩石踩碎，兩人離開懸崖時，剛好一聲沉悶從懸崖底下傳來。
清華殿邊上有人聞聲從窗台上探出頭來查看，看了一眼後又回去複命了。
……
莫安溪帶著楚南霆走回自己來時的路，一路繞開燈光明亮的地方還有暗哨所在。
楚南霆跟在她身後，欣賞地看著女子的身姿矯健快速，和那些久居深閨的女子完全不一樣。
他又想起來那日在山野中第一次看見她，那般堅定，那般沉靜的樣子，和現在也是一模一樣。
第一次見她就覺得此女於世間少用，再見更是覺得有趣，卻不曾想自己竟然會在這慢慢的接觸下，把心都給了出去。
楚南霆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腳步卻越加跟得緊了，似乎想要借此跟她走得近一些。
莫安溪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對視訊問中走出來，心還在砰砰地跳著，突然感覺到身後的人追上來了，心中又是一緊，手腳有些慌亂起來。
該死。
她暗暗罵了一句，又把手攥在一起想要安撫自己躁動的心。
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讓她緩不過勁兒來了。
所幸這一路也不算得遠，兩人從樹林中繞到廂房之後，貼著牆邊走過，找到唐夫人休息的那間房子。
伸手在窗紗上破開一個小洞，莫安溪往裏看了一眼，裏麵還是她離開時那個擺設，門口守著的兩個侍女也不曾離開。
她鬆了一口氣，卻沒有打算進去。
唐大人已經死了，唐夫人自然不會有命活下去。
現在她進去，就是送上門的羊。
顯然，楚南霆也明白這其中關係，兩人並肩站著，看了一眼腳下懸崖，繼續往前走去。
方才楚南霆還在和楚浚琪說話的時候，那南寧使者已經臉色通紅，想必不會在宴會是上逗留太久。
他們隻要在這裏等著，也許能把南寧使者等來了……
到時候利用南寧使者出去，倒也是一個辦法。
兩人往前過去，微風帶著發梢飄起，身前是狹窄單人路，前後往前緩慢挪動的兩人卻兩手相牽，為了安全，為了在危險時能相互給一絲安慰。
莫安溪回頭看了一眼被拋去的萬丈頃刻山崖，還有那滿眼的綠色山林，並起耳邊傳來的微乎其微的水聲流動，心中忽然生出來一絲荒涼滄桑感。
這萬裏江山嬌豔美麗，她卻不能即刻於人長相與。
可恨又可惜。
抬頭看著前方人的身影，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快步跟過去。
方才她的眼中緩滑過一絲晶瑩，不知是這夜間露水無意中粘在發梢臉上，還是眸中水汽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