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群廢物
玉藻宮前的花兒開得正豔，風一吹便是滿園的花香。
跟在常皇後身邊已經十六年的劉公公親自從小太監的手裏接過托盤，慢慢地遞到常皇後的麵前，柔聲道：“娘娘，這是新上貢的西域香囊，名叫洛蘭香。”
常皇後側臥在臥榻上，睜眼看了一下，才伸手去接過，輕輕聞了聞，滿意地點頭：“這個倒是聞著舒服。”
劉公公又補充道：“這個香味清淡，最是長久，若是娘娘喜歡，奴才就讓人做成香囊，隨身帶著就好。”
常皇後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又瞥了一眼門外，問道：“太子呢？去請了嗎？”
劉公公：“已經請了，這會兒應該在路上了。”
常皇後點點頭，又像是方才想起來一般，低聲對劉公公道：“那個丫頭，還沒找到？”
劉公公動了動眼珠子，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奴才無能。”
常皇後閃過一絲怒色，咬牙道：“廢物。”
劉公公縮在地上不敢動，顫顫巍巍地道：“那丫頭被太子殿下帶走了，屬下實在是找不到她”
常皇後惱怒地瞪了一眼劉公公，這件事也怪不得他，楚南霆自從成年以來就跟她關係看起來親密，實際上疏遠得很，好幾次她想拉近兩人關係都被人家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她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樣不妥。
先敬德皇後是她的親姐姐，也是楚南霆的生母，那可是燕皇帝這一世唯一的最愛，這些後妃佳麗個個美如畫又如何，到底是比不過一個死去的人。
她，也沒有比過。
就是因為親姐妹，兩人相似的臉，才讓她坐上了皇後的位置。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常皇後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不管尋遍多少名醫，吃了多少調理的藥物，都始終不見效。
眼看著她青春不再，而先皇後唯一的孩子卻留下了，還成了她的兒子。
果然，燕皇帝是想要這個兒子繼承大統的。
看透了這一點，常皇後倒是明白過來了，說不定，她這一世無子，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因為燕皇帝需要一個人去輔助楚南霆，而這個人就是她。
可是，常皇後想，為什麽一定要按照燕皇帝的意思去做？
哼。
想著，她冷笑一聲，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劉公公，揮手道：“起來吧。”
劉公公如蒙大赦，連忙抖著身體起來，又跪在常皇後的腿邊，輕輕地錘著，低聲道：“娘娘，不必擔心，這件事奴才做得隱蔽，那個丫頭斷不會說到娘娘的頭上。”
劉公公跟在常皇後身邊多年了，自然知道常皇後的脾性。
常皇後隻有這個親緣上外甥的兒子，隻要他做錯事情的時候，提起楚南霆，再好好誇讚一番，那就會平安無事。
不過想起那晚上，他還是心有餘悸的。
夜裏來往的人少，本該是不會被人看見的才對，怎麽就鎮遠侯府的丫頭看見了？
不過，那丫頭也不曾說過什麽，也許有可能是為了給楚懷林和賢妃脫罪才站出來的。
常皇後擰著眉，正要說什麽的時候，突然外頭傳來一個沉厚男聲道：“皇後，今日心情不好嗎？”
抬眼看去，隻見燕皇帝走了進來，那雙黑眸盯著常皇後看。
常皇後連忙起來，對著他行禮，又笑起來道：“皇上，你怎麽來了？”
燕皇帝在榻上坐下，歎氣道：“沒事，就來走走。也來看看你。”
常皇後笑得開心，又讓人去準備茶，自己坐在燕皇帝的身邊，柔聲道：“臣妾謝皇上關心。”
燕皇帝擺了擺手，卻又盯著常皇後看：“方才聽見皇後說起過什麽丫頭？可是下人不好了？”
常皇後搖搖頭，淡淡地笑著：“不是，不過是臣妾惦念著太子，今日宣他進來，又還沒到。”
燕皇帝聽到這話，倒是露出笑容。
他在敬德死去後，花了數月才千挑萬選出來常皇後，為得就是讓她代替敬德照顧楚南霆，這會聽見常皇後惦念楚南霆，自然是覺得所托非人，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他伸手抓著常皇後的手，臉色有些愧疚道：“這些年，倒是難為你了。”
常皇後臉上笑著，心裏卻像是在滴血一般地疼。
她嫁進宮裏已經20年了，當初那個牙牙學語的小子，也長成了，可是她卻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卻要把剝奪自己為母親的喜悅的人的兒子當作是自己的兒子一般疼愛，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薄情之人？
她朦朧雙眼看向燕皇帝，裏麵似乎有千種柔情，卻也裹挾著萬分怨恨。
她恨。
燕皇帝奪她生育的能力。
她恨。
楚南霆奪她為母的樂趣。
若是楚南霆不記得生母，待她如同親生，她不會想要走上絕路。
隻可惜……
常皇後歎氣，微微搖頭道：“怎麽是為難，臣妾要謝謝陛下，願意把姐姐的孩子交給臣妾，才不至於交由他人照顧。若是出了什麽差錯，臣妾又怎麽能去見酒泉下的姐姐？”
聽到常皇後提起敬德，燕皇帝又是一歎氣。
是他對不起敬德，才沒在病重的時候守在邊上，讓敬德一個人走得孤單。
燕皇帝抬眼看向常皇後，這張臉與敬德像極了，隻是敬德要比常皇後更溫婉一些，目光再柔和一些。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能夠透過這張臉，看見敬德曾經活著的影子，對燕皇帝來說已經足夠了。
“慧昭。”他低聲喊了常皇後的小名，身後在她發上輕輕撫摸了一把，眼中無盡的柔情。卻不知道是為了誰。
常皇後任由他撫摸，乖巧又順從。
她努力忽視燕皇帝眼中那些意味指向不明的含義，隻想著這些年，燕皇帝待她不錯，不曾虧待，再在後宮之中也不曾有過紅臉，比曆史上許多皇後要好多了。
燕皇帝看著臉色有些許變化，眼神越加曖昧起來，大手順著頭發竟一路往下。
常皇後臉色一僵，心裏厭惡卻不敢拒絕。
“太子殿下到——”
正巧此時，外麵小太監一聲悠長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