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老太爺亡靈附身了
那孩子眼神蒙了層淚水，咬著嘴唇低聲道：“爹娘都死了……”
玉相瑤將他輕輕攬在懷中，心中升出些落寞，沒有爹娘護佑的孩子，總是會被人欺負的，看他穿的破爛身材瘦小，真不知怎麽在這過下去的。
從懷中掏出一顆杏仁糖給他，他含在口中，眼中多了幾分神采，想是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他小嘴快速蠕動著，嘴角很快就掛了一絲口水，將那裏的灰衝下來，在嘴下形成一個灰色的溝壑。
玉相瑤小心的給他擦拭，仔細問了問，才知道他被族人養著，眾人見他可憐賞口吃的，卻總是被孩子們欺負，時不時的就追著打一頓。
“尚青，你先回去吧，姐姐明日再找你。”玉相瑤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聽話的點點頭，輕薄如水的眸子在玉相瑤臉上仔細看了看，好像要把這張臉牢牢記住，隨後不舍得轉身離去。
砍著路旁的草，玉相瑤心裏想著這個孩子，直到腰有些發酸才回去，眼中比來時多了些東西。
小鎮的夜間比城中更安靜，玉相瑤見外麵都黑下來，連屋裏的燈火都熄了，輕輕起身將院中的水桶提到屋內。
“嘩啦，嘩啦……”
一聲接一聲的水聲，伴隨著輕微的嘶嘶聲，玉相瑤將那水潑在自己身上，咬牙忍住那刺骨的寒冷，不住的打著寒戰。
如畫見她這樣，忙搶過她手中的水瓢，“小姐，你瘋了！”
“別吵。”玉相瑤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對方臉色變換幾番，眼神複雜，“這個辦法行嗎？”
早上外麵開始有人走動，玉相瑤將自己裹在被子裏，如畫慌張跑出去叫人，“夫人，老夫人，三小姐不好了。”
老夫人和玉韓氏等人被喊了來，還有幾個伺候的婆子們，見玉相瑤雙眼緊閉口中喃喃自語，頓時慌了神，“三姑娘這是怎麽了？”
“唉……”玉相瑤長長的歎了口氣，直挺挺的躺著，聲音仿佛不是她自己的，那氣息從胸腔裏長長的呼出，聽起來著實有些詭異。
老夫人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轉身盯著如畫：“這麽燙，你是怎麽伺候你家小姐的？”
如畫一驚就跪倒地上，哭道：“奴婢昨晚給小姐準備洗澡水，誰知半天找不到她，後來她自己回來就躺床上了，奴婢叫小姐，小姐不回應，便以為是累著了，早上才發現不對勁……”
“快去找大夫！”玉韓氏轉頭吩咐人。
“峰兒啊……”
兀的一聲厲喝，眾人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是玉相瑤發出的聲音，她臉色猙獰，胳膊在半空中胡亂飛舞著，把剛進門的玉成峰嚇了一跳。
“光給我燒紙有什麽用！”玉相瑤眉頭緊鎖，揮舞的手握成拳，仿佛有無盡的憤怒，聲音沉悶。
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都驚恐的盯著玉相瑤，連被玉韓氏吩咐去找大夫的人，也在門口停住，伸長脖子往床上看。
玉成峰臉色烏青，玉韓氏和老夫人則呆住似的，半天才回過神來，老夫人顫巍巍過去抓著她的手臂，“太爺……”
“這模樣……怎麽那麽像老太爺啊？”
周圍開始有人議論，那個去世多年的老頭子被人們記起來，他一生氣就揮舞手臂的樣子，在印象中尤其深刻。
“老太爺亡靈附身了！”
不知誰喊了這麽一聲，嚇得幾個膽小的婦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玉相瑤忽然咳嗽了幾聲，悶悶的根本不是女孩的聲音，隨後她開口，“真不叫我放心……峰兒……將那玉尚青過繼到家裏……為父才放心啊……那孩子是個有福的……”
玉成峰小心的挨過去，在玉相瑤床前蹲下，仔細觀察玉相瑤的臉，眼中帶了絲懼意。
“玉府日後的福蔭……就靠尚青那孩子了……”玉相瑤直著喉嚨說了這句話，隨後一言不發，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好……”玉尚青音調都變了，“您老人家還有什麽吩咐？”
玉相瑤半天不動彈，臉色慢慢恢複正常，像睡熟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玉相瑤從睡夢中醒來，嗓子微微作痛，想到自己拚命變聲又極力變著戲法，她緩了緩才吐出一口氣，“緊張死我了，後來竟真睡著了……”
周圍人都走了，隻剩如畫在旁邊守著，見她醒來，強忍住笑意，“小姐，您可真行，這種辦法都想的出來。”
抬頭見外麵的天色已晚，玉相瑤才知道自己一睡居然過去了半天，如畫說玉成峰跟族長提出過繼玉尚青一事，族長痛快答應了，明天就改族譜，她這才放心下來。
總算是給那孩子謀了個出路。
晚間吃飯，玉相瑤如常跟大家坐了，神色語氣依然是平日裏淡淡的樣子，眾人悄悄打量她幾眼，誰也沒提亡靈附身一事。
聽見老夫人跟玉成峰議論過繼子嗣一事，玉相瑤故作驚訝，“父親要過繼誰呀？”
“同宗裏的孩子，爹娘病死了，為父想將他過繼了，已跟族長說好了。”玉成峰語氣恢複沉穩，對玉相瑤直視過來的目光卻躲避起來。
翌日，玉府大院聚集了一眾人，親眼見證族長敬香後請出族譜，那厚厚的一本冊子上記載著玉家數代男人的姓名，每一房下麵跟著幾個兒子幾個孫子，都在上麵寫的清清楚楚。
玉尚青也在人群中，此刻正拉著玉相瑤的手，將身子緊緊地貼著她，眸子裏仍舊怯怯的，卻多了分對玉相瑤的依戀。
“怎麽弄這麽髒啊？你離我遠點！”玉湘靈本來在玉相瑤旁邊站著，低頭看到玉尚青小臉上的汙漬，臉色頓時有些不好，捂著鼻子挪到一邊，使勁彈了彈身上，仿佛剛才被沾上了好多灰塵。
玉相瑤微微一笑，寵溺的看了玉尚青一眼，見族長已經開始改名字，對玉湘靈說道：“二姐姐，一會兒給他洗一下就是了。”
族譜上名字一改，玉尚青便是玉成峰的繼子，族長按規矩將族譜放回，旁邊有人將供桌抬起，上麵貢品香爐一應俱全，他起身高聲道：“玉家子弟，上山祭祖！”
一眾子孫逶迤行至山下，往山腰的祖墳走去。
玉尚青和玉成峰等男人們在前麵開路，玉相瑤玉湘靈和玉嫣然等玉家女兒不能去墳前，便在後麵跟著，往前一看，黑壓壓一溜的都是人。
快到半山腰，山路越發難走，玉相瑤小心看著腳下，身子仿佛被人一擠，一個站立不穩就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