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訪宸陽殿
待看清是玉相瑤，楚翎羽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轉瞬便又恢複了那陰冷的敵意，警惕的盯著她，饒是玉相瑤對對方並不陌生，也被他這眼神嚇了一跳。
“七王爺，小女子……迷路了，無意中走到這裏來。”她恍若不知道此地是何處，將四周環顧一圈，低聲問道，“這是？”
楚翎羽眼中的警惕少了些，開口聲音便有些沙啞，“此處是宸陽殿，乃本王母妃故居。”
蕭索的宸陽殿中，他高大的身影顯得孤寂落寞，說起母妃二字時，亦是帶了幾分顫抖，與平日裏那沉穩內斂的七王判若兩人。
玉相瑤聽完動容，卻隻好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神情更是惶恐不安，“原來是梅妃娘娘的故居啊，小女子實在不知，冒犯了娘娘……”說完便垂下眼眸，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楚翎羽隨便擺擺手，臉色有些疲憊，走到玉相瑤旁邊的雕花白玉欄杆旁，斜倚著順勢坐了下去，遙望皇後設宴的方向，半晌幽幽道：“如今宮人們都在仲秋宴上觀賞歌舞，這裏也就你我二人了。”
宸陽殿鮮有人踏入，他每當心緒不佳便來此靜坐，如今滿宮都是花好月圓箜篌悠悠，更加思念母妃，鬼使神差般來此療傷，想不到會遇到玉相瑤。
雖然知道對方誤入此地，卻也對她產生一絲莫名的好感。
“聽聞……梅妃娘娘當年冠絕後宮，頗得皇上喜歡呢。”
玉相瑤不知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個，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一向孤傲的人突然露出無助，使她心中憐憫，又或許是自己一直以來對梅妃的好奇，讓她忍不住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
楚翎羽聽完，臉上露出不屑與恨意，咬牙道：“冠絕後宮？本王寧願她是個麵貌普通的婦人……”
若不是盛寵之下招人妒忌，也不會紅顏早逝了，他雖不知母妃死因，卻知這必然是與當年盛寵有關。
玉相瑤再不敢提及梅妃一事，賠笑著說了幾句話，看了看殿門的方向，含羞問道：“出來久了恐惹家人擔心，還請王爺給小女子指出宮宴的路。”
楚翎羽懶懶的指了個方向，告訴她去路，便側過身，又陷入無邊的沉默中。
剛往前走了幾步，見一個黑影自門口一閃而過，玉相瑤嚇了一跳，回頭見楚翎羽並沒注意，凝神之下喚道：“王爺，剛才好像有人在附近，不知道有沒有看見我們，不會引起什麽誤會吧？”
楚翎羽背部一僵，沉思片刻道：“無妨，三小姐多心了。”
回到席上，隻見紅粉飄飄雲秀旖旎，顯然是樂師新排的水秀舞，幾位舞女皆是十五六歲的女子，各個麵孔稚嫩青澀。
在一眾貴女中別有另一番風情，眾人隨意交流點評，場麵十分歡快。
玉相瑤悄悄坐下，玉韓氏斜眼看過來，壓低聲音不滿道：“你這是去哪兒了？出去了這麽久？”
玉相瑤微微低頭，“瑤兒迷了路，竟闖到當年梅妃娘娘的故居去了，讓母親擔心了。”
本無意提及梅妃的名字，隨便說個地方就搪塞過去，但想到剛才被人看到，怕有心人日後提及說不清楚，還不如自己直接說出來的好。
玉韓氏不疑有他，隻猶自不滿的叮囑道：“離席便跟我說一聲，來之前是教過你宮裏規矩的。”
旁邊的玉嫣然聽了，白了玉相瑤一下，小聲斥道：“三妹妹真是煞風景，良宵佳節，好端端的你提一個死人幹什麽？也不嫌晦氣！”
玉韓氏橫掃了她一眼，她這才住口，隻麵上不忿著，很快便挪了挪位置，跟旁邊的貴女說話。
玉相瑤掃了一圈，發現當天眾人打扮的各有千秋，有雍容典雅的，有清新脫俗的，有嬌俏豔麗的，還有小家碧玉似的帶點嬌羞的，諸位貴女可謂是費勁了心思要凸顯自己特別的一麵，在這闔宮華美璀璨中鵝黃翠綠姹紫嫣紅的直晃得她頭疼。
其中榮沐兒倒是比別人素淨不少，煙霞銀底色的對襟羽紗衣裳，天水色無花紋的扭羅宮裙，隻頭上那累絲金鳳簪子上鑲了幾顆藍寶石，微微的垂下來，倒像是點睛之筆。
玉相瑤留意了下對方的發髻，想必是最近烏發已經長了些許，又讓追師編了不少進去，才梳成這樣一個鬆軟的美髻，其美豔動人之姿並不遜色旁人，可見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忽然，玉相瑤目光往上首東邊看去，隻見太子也正注視著榮沐兒的方向，眼中神色愛慕，已經好一會了，不由得歎了口氣，看來這位太子並不在意被對方悔婚，還對她念念不忘呢。
榮沐兒好像沒發現有人在觀察自己，仍舊笑容淡淡地觀看舞蹈，不時地低頭品一下麵前的果酒，或是在別人跟自己說話時回上幾句，笑容在臉上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舞作罷，皇後在上含笑舉杯，眼神緩緩掃視一周，並沒有刻意停留在誰身上，聲音徐徐傳來。
“很少有機會叫你們都進宮來聚，今日大家齊聚一堂，說說笑笑也不辜負了這月色了，時辰不早了，一會兒內監引諸位下去，本宮就不虛留你們了。”
“多謝皇後娘娘設宴，皇後千歲千千歲。”眾人聞言紛紛起身道謝，圓月當空美酒笙苼，眾人均笑逐顏開。
很快就有內監來引路，男女賓客自兩路分別出宮，在宮門口的大道上聚齊，玉相瑤依然在老夫人身邊跟著，並不多話。
回到房間，如畫趕緊倒了杯熱茶端來，柔聲道：“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玉相瑤接過來捧在手中，算著今晚剪影應該會來，前幾天留她在城中協助陳年，想來已經安排好了。
果然，剪影踏著暮色而來，進來恭敬的給她行了個禮，走到身邊笑道：“小姐，如意坊那邊已經沒事了，本來也沒有燒壞多少東西，奴婢讓人簡單收拾了下，已經開門迎客了。”
玉相瑤點頭，“你做事總是讓人放心的。”
“還有。”剪影眼底抑製不住的喜色，神秘的說道：“咱們的人，也已在城中不少店鋪落了腳，如今街上有點風吹草動，小姐很快就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