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嫣然心事
盛怒難消的玉韓氏被噎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玉相瑤竟會有息事寧人的一天，青白相交的臉分外精彩。
“還算懂事，靈兒是嫡女，你身為庶出，卻不分尊卑何事都要與她爭一爭，今日靈兒落水，你竟懷恨在心，袖手旁觀，不顧她死活，你怎麽當的妹妹？”
聲音仿若從緊咬的牙縫中漏出，她臉上閃現狠厲之色：“今日暫且作罷，姐妹間也確要和睦些，免失了相府體麵。”
玉相瑤冷笑，還能說出顧及相府體麵的話，若不是重生再來，恐怕真的要被這蜜語所迷惑了。
又聽得玉韓氏捏起尖酸刻薄的語調，揚眉道：“看靈兒常常為你考慮的份兒上，你不要與她斤斤計較處處作對。”說著又斜視瞟了眼不遠處的玉嫣然：“莫要再勾搭別家姐妹，來冷了她的心意！”
聽到這裏，玉劉氏如何冷靜得下來，雙手插腰就要眼紅脖子粗地罵回去，卻被玉嫣然死死拉住。
玉相瑤點頭稱是，乖巧溫婉。
然心中冷笑，為她考慮？
不如說算計她更合適吧？
她真想掏掏玉韓氏的腸子，弄清楚玉韓氏的心腸到底是什麽做的，竟能如此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玉劉氏本就憤憤然，見她這副強弱欺壓對比懸殊的模樣，當下更是怒火滔天，不顧林嫣然的阻攔，正欲一股腦地破口大罵一番，玉相瑤看出其意圖，抓住她另一隻胳膊，眼含凝重地搖首。
玉劉氏頓時憋悶得如同心髒被人拿在手中揉捏，難受極了，但看心知玉相瑤是在解圍，也不想駁了玉相瑤的麵子。
“今日佛堂久跪，有些累，瑤兒先回去休息會兒，明日便去請罰，望姐姐今日失足墜入湖中，恐感風寒，姐姐回去記得喝點薑湯，好生修養著，瑤兒便告退了。”
玉湘靈用淬了毒的眸子死盯著她，像是要將玉相瑤盯出個窟窿不可，可方才那番話又挑不出錯來，即便是怨念未消，也得就此罷休了，心裏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玉相瑤哪兒還管她，無視她的眼神，轉身走了。
剛走幾步，便被人喊住：“瑤兒！”
竟是玉劉氏。
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多虧玉相瑤在其中妥協周旋，玉劉氏回想自己也是意氣上腦，要真徹底撕破臉，之後怕是更難算計，何況玉韓氏現在還是當家主母，處處壓著自己一頭，眼下還是考量著今後的日子。
“二伯母，何事？”玉相瑤作耐心悉聽狀。
這副模樣落在玉劉氏眼裏又是謙恭懂事的模樣，再聯係之前玉相瑤待嫣然也算真誠，這讓她心生好感。
“不久後春日宴，嫣然近日會學習舞蹈，你可以跟嫣然一起。我師出名門，對舞技與舞美都有點自己的領悟與見解。可以指導一二，不至於入了宮，上不得台麵。”
原玉劉氏年輕時曾師從杜十娘，在舞蹈上有些造詣，這次便是看在玉相瑤順眼得很，玉劉氏又是爽快的人，便拉玉相瑤一起學習，沒有昔日的冷漠奚落，隻有今日的同仇敵愾。
玉相瑤心裏湧入一股暖流，除去玉劉氏好事聒噪不言，玉劉氏處事明朗，不善暗地算計，會投其以李，報之以桃，倒也算是個可結交的人物。
玉相瑤眼波盈動，泛起感激。
謝過二伯母後，玉嫣然堅持送她回院，大抵是想結交一個姐妹吧。
是啊，在這深府內院中能夠遇到一個真心待己的人又談何容易呢？又許是玉嫣然生世坎坷，引得憐惜。
玉相瑤也生出別樣的感覺，美眸漣漣：“既然姐姐執意如此，我就不推脫了。”
回去的路上，玉嫣然親昵的挽過玉相瑤的手臂，一臉關切：“可憐妹妹了，今日剛從佛堂遭過一輪罪來，又攬下了全部過錯。我母親好逞一時口快，給你添了麻煩了，但她不是有心的，就是個直腸子，你莫往心裏去。”
玉相瑤唇角掛著淺笑，手輕輕搭上她的手背，柔柔撫摩著，“莫慌，佛堂神聖通明，心誠可尋庇佑，多去去沒有什麽不好的，姐姐不必擔憂。”
玉嫣然看著她明月照山渠的明朗容顏，佩服起她的處事不驚輕鬆坦然：“本是愧疚於妹妹，妹妹反倒安慰起我來了。”
玉相瑤道不以為意道：“倒是春日宴將至，姐姐要將準備事宜提到心尖兒上了。”
話落，便見淡笑著綻開兩朵小梨渦的臉沉了下去，玉嫣然凝眉歎道：“妹妹有所不知，母親有意讓我高嫁，比過玉湘靈姐姐，對我期望甚高，緊緊相逼，我都快緩不過氣來了。”
玉相瑤不解，玉嫣然竟自愧不如玉湘靈？
她追問道：“伯母用心良苦，姐姐蘭心蕙質，再加之悉心學舞，在春日宴上一展舞姿，不得首魁也得皇後青睞，比過玉湘靈想必不難，姐姐有何壓力？”
玉嫣然眉結未紓，抿唇沉默。
不是唯恐背負期望，不是懷疑母女深情，那還能是什麽？
記得前世玉嫣然被許給七王爺，隻可惜那七王爺是個天煞孤星轉世的，沒人能夠在他身邊活著兩年。出生時便因為難產，母親離世，七皇子自然也就不得寵，常年在外頭不知在幹些什麽，皇帝也見著沒有什麽逾矩，也就隨他了。
而玉嫣然前世還未完婚便香消玉殞了，那時待嫁的玉嫣然什麽心情？是對愛情的期待，抑或是對愛情的埋葬？
玉相瑤隻好作罷，開導道：“姐姐若信得過我，以後有心事可以跟我吐露一二，妹妹定竭誠相助。”
瑩亮的眼閃現點點感動的光澤，玉嫣然微微頷首。
回到明蘭院，進屋後，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
“有刺客！搜，都仔細點！”
玉相瑤正驚疑不定之時，屋外傳來侍衛搜院的聲響，動靜浩大。驚慌的猜想還未從放大的瞳孔裏映射出來，她便下意識地想要推門而出。
倏地，一記淩厲風聲破空刺來，攜雷霆之勢，頓臨耳邊，好快的力道！身體被一股迅猛力道攬過，一溫熱手掌緊緊覆在她嘴上，驚呼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