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發了瘋的狗咬人很凶悍
從石沙山進到這個世外之地,那種從地下經過奇異感覺讓冷沁嵐想到了符家的遁地符,再加上她的這位師兄偏偏被稱作付先生。
聽了冷沁嵐的問話,付先生笑笑,雖然他笑起來那雙特大號的眼睛看起來更嚇人,可那也是他神情的一種表示。
“我從你手中見到飛天符,就知道你終會問我。沒錯,我隻是被符家丟棄的人,幸好被師父所救。便去掉了那頂帽子,做了付先生。我這個樣子從出生就被人當做怪物,隻有師父接納我。”
“符家不是早在幾十年前就被滅了,唯一剩下的那個被東楚皇帝關在玄武鐵牢?”冷沁嵐問。
“滅?”付先生語氣是輕蔑的,“隱姓埋名,不在江湖露麵就算是滅絕了麽?那不過是為了體現九五之尊的霸氣而已,總會有幾個幸存者生活在暗處等待時機。比如當年東楚老皇帝追殺太子……我說的是他的二皇弟餘孽,不惜將整村子都屠殺幹淨。可結果呢?他真鏟除的寸草不留麽?”
冷沁嵐沒料到跟付先生的一句問話會扯到那麽遠的事上,“你怎麽知道這些?”
老皇帝與他的二皇弟,當時的太子奪位是東楚皇室的秘傳,如今過去幾十年,幾乎已經聽不到對那件事的談論了,再說奪嫡本來就是血腥的,依老皇帝的性子,做出這些也不足為奇,想想他如何對雲妃下手,對杜飛揚下手……
付先生看了眼冷沁嵐,“你既然知道那位符家人被關押在東楚玄武鐵牢,手中還能拿到飛天符,自然是經常在皇城中周旋,也許還見過那位老皇帝……十八年前師父正好途經栔峰村,那場殺戮剛剛結束,作案後的痕跡還未處理幹淨,其中有幾條活口就是被師父所救。所以師父便得知了栔峰村被滅的來龍去脈。”
一個村子,隻因為住了不被老皇帝容忍的人,便整個村子都慘遭殺害,留下的那幾條命怎能不化為複仇的魔鬼?
“走吧。”
付先生用遁地符帶著冷沁嵐與虎豹出了石沙山。
“沒想到外麵沙化的一座沒有生命的山,裏麵卻別有生機。”冷沁嵐搓了把沙子,從指縫間流下。
“就當是那些被拋棄的人的樂園吧。”付先生昂首直立,任虎豹怎樣蹭他的腿,都沒有反應。
“那些人會永遠住在山裏,等著老死嗎?”冷沁嵐問。
那些呱噪的大爺大媽大叔大嬸何嚐不是在用多話來表達他們的寂寞?
“如果他們想出去,我會給他們抹掉一部分記憶。然後送走他們,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提出離開的人,我對他們比他們的家人對他們好多了。”
冷沁嵐點點頭,“也是,隻有那些無情的親人才會拋棄他們,即使回去也是看人臉色徒增難過,倒不如一堆人同病相憐,相依為命。”
“寶寶,走吧!”付先生見虎豹一直蹭著他不走,不得不對它說了句。
“走,寶寶,去做你主人希望做的事,他會永遠記住你的。”冷沁嵐走過去,拍拍虎豹的頭。
虎豹很通人性的低吼一聲,戀戀不舍的鬆開付先生。
付先生沒有目送他們離開,而是轉身返回石沙山。
直到看著付先生的身影沒入沙塵中,虎豹才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冷沁嵐朝前走了幾步。
“等等!”冷沁嵐沒有急著用飛天符,而是走到一棵樹前,撿起一塊石子,用尖頭在樹幹上刻畫出一道道長短不一的線條。
然後,才帶著虎豹向天岷山出發。
在這段時間,東楚的朝局發生很大的動蕩。
首先是上官平雲與洛辰錫在即將返回臨安城時,在城外十裏處被護龍衛猝不及防的收押,理由自然是之前爆出的假借查幽州台一案,暗中招兵買馬,在幽州台秘密囤積私軍。
然後,有昭王世子的兩個親衛自首交代昭王世子與一神秘人有來往,包括摘星樓上拚死救駕都是苦肉計,並且將整個過程安排都敘述的詳詳細細。
另外,還有昭王世子與上官平雲曾聯手搜刮民膏,上官平雲在幽州台做的事也得到昭王府的大力支持。而當初洛辰錫本著大義滅親的“豪氣”舉報洛辰止與洛辰楓其實也是跟洛辰禹串通一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由洛辰禹背後的那個神秘人授意的。
而且那兩個親衛還交代,就在護龍衛首領帶人搜查昭王府,查找西遼細作的時候,昭王世子就正在與那個神秘人會麵。
不過有一點他們沒說,就在那次會麵之後洛辰禹便派他們離開臨安城出外辦事,也就是在辦事的路上遭到修暗門的人追殺,而修暗門在臨安城一直都是為昭王府辦事,就算上回因為洛辰禹與修暗門有來往的事情暴露,昭王府遭到沉重的挫敗,修暗門這支江湖勢力為了避免與朝廷衝突也收斂起來,可實則他們雙方的聯係從來沒有真的斷掉。
他們明白是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才遭到滅口,可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將全部的忠心給了昭王府,以為誠心可表,可沒想到在最後還是差點死在自己忠心侍奉的主子手裏,幸好被人救下,而他們獲救的唯一條件就是指證昭王府暗地裏的勾當,事已至此,他們自然不會再有所隱瞞,不論有的沒的,隻要救他們的人讓說什麽,朝哪個方向去說,他們都會照辦。
發了瘋的狗咬起人來可是很凶悍的。
龍殿之上,老皇帝雙目鐵青的盯著殿中一幹人,分列兩邊的文武百官也不敢隨便出聲,生怕牽引起龍威震怒,威壓淩人,一個個都吃不消。
中間站著所有涉案人員,包括牢中的冷卓恒也被帶到了龍殿之上。
老皇帝手中有他自己收到的密報,還有官方消息,厚厚一疊,構成了一條完整的鏈,賀明輝將分列出的罪狀足足念了大半個時辰。
“上官平雲,枉朕一直那麽信任你!”
老皇帝的第一個出氣筒就是上官平雲。
“皇上,老臣冤枉!”上官平雲俯首道。
他老老實實的被人押回宮中,就是為了給自己留下申訴的機會,雖然事情突然發生令他措手不及,明知道對方但凡出手絕對是拿住了他的脈門,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要抵抗,所有的罪名也就都坐實了。
“冤枉?你敢說布置在幽州台的那批人不存在?”老皇帝冷哼。
“那批人正是微臣查獲到的冷卓恒藏匿的那一批。”上官平雲暗暗鞠了把汗。
這批人確實存在,不過是他特意為冷卓恒布置的,而此時反倒成了自己被指控的罪證。
至於招兵買馬……他弄得那點人怎麽都算不上招兵買馬啊,他自己做事怎能沒有掂量,前後都留下路?
“是你查到的,還是你自己布置的?你當朕耳聾眼昏了不成!”
龍殿之上,上官平雲睜著眼說瞎話,無疑是對老皇帝自己所辦之事的挑釁,要知道,這些所有資料不是別人查到的,都是他經賀明輝之手,派密探去查獲的,質疑這個結果就是質疑老皇帝,當然也是否定賀明輝的辦事能力,令這位新上任的大內總管也心生不爽。
“接著念,把朕掌握的證據都公布出來,免得讓天下人以為朕是故意為難你這位宰輔大人!”
得到皇上授命,賀明輝又繼續一條條向眾臣展示證據。
明明其中大部分都不符實,可是又每一條令上官平雲沒有分辨的機會,或者說不論他怎麽分辨,“事實”就擺在那裏。
為官這麽多年,一路做到宰相,被上官平雲拿辦陷害的人也不在少數,從來都是他為幕後主事人,而今日卻被狠狠踩在腳下,徹身體會到被人冠帶上罪名的滋味。
不得不說,促成今日局麵的人用的是以牙還牙的手段。
當上官平雲拿著屬於冷卓恒的“證據”歡歡喜喜返回臨安城的時候,根本沒想到從自己被派到幽州台時起就已經陷入了一個局。自己想偽造證據置冷卓恒於死地,可還有人等著他一出手就將他反手拿住,狠狠的咬死他!
“誰幹的?究竟是誰幹的?”
上官平雲再也聽不下去賀明輝的話,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大聲問。
跪在他身後的洛辰錫早就傻眼了。
怎麽他們查到的證據都是假的?怎麽成了上官平雲的密謀?
也難怪他對上官平雲在幽州台做的事一概不知,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平王府的人,雖然與洛辰止態度一分為二,可也不會被上官平雲信任,拉入陣營,上官平雲做的事大多數都會瞞著他,就權且讓他喜滋滋的帶著查獲的結果去稟報給皇上吧!
可是現在,洛辰錫哪兒還有稟報出風頭的機會?上官平雲出了大事,他這個“小隨從”自然也難以脫身。
“是洛辰止,是洛辰止做的對不對?”上官平雲讓自己強做鎮定下來,“是洛辰止與穆南峎聯手做的,平王府與穆莊合力,絕對能做出這一切,設局陷害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