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想要撬開她的口,很難!
“你到底是什麽人?”冷沁嵐暗吸了口涼氣。
本來,原主母女在冷卓恒心目中就一直是個結,現在又在西遼王宮遇到了冷勃遠的孽債,談情說愛本來無可非議,但是這麽讓一個女人十幾年耿耿於懷,成癡成狂,給她的感覺也是有點無法形容。
“我是拂月啊!”拂月的視線終於從月亮上移開,轉向冷沁嵐。
那是一雙猶如皎月般明亮的眼睛,即使歲月流逝,讓她的臉布上了皺紋,也無法磨滅掉這雙美麗的眼睛。
“他沒有跟你說過我嗎?我是拂月,清風拂月,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月亮?他說我的眼睛最美麗,我是最美麗的月兒。”拂月滿麵微笑的跟冷沁嵐說。
笑起來,那雙眼睛更加迷人,讓同為女人的冷沁嵐也有心的讚賞。
隻是她的麵孔遮擋在黑袍寬大的帽子裏,看不清楚。
說著說著,拂月的笑意突然消失,又換上了凶惡的恨,無比仇視的盯著冷沁嵐,“他一定不會跟你提到我的,不會的!他恨我,他巴不得我死!你來這裏,就是為了殺我,是不是!好,很好!我早就為自己準備好了墳墓,時時刻刻都在等著一死,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音落,陰風驟起,拂月像是黑暗的幽影,騰空而起,呼張開寬大的衣袍,甩著寬大的衣袖,如同兩隻翅膀,從上而下一個急促的俯衝,向冷沁嵐襲來。
冷沁嵐閃身躍開。
拂月緊逼不讓,武力之風卷動起震天動地的呼嘯聲,似乎要將冷沁嵐整口吞噬。
武力之風波及四周,冷沁嵐躲無可躲,隻得迎麵相向。
她肯定,這個拂月是患有精神分裂,一定是因為受到巨大的刺激才造成這種善變的扭曲人格,而刺激她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她的父親。
她無意挖掘父親的過去,也無意與這個女人為敵,所以她出招便沒有那麽的硬,皆是以柔化拂月的瘋狂之恨。
“你為什麽不用勁殺我?”
麵對感覺不到殺意的招數,拂月質問。
“我為什麽要殺你?”冷沁嵐反問。
“這是他的命令,他這麽多年不都在一直追著我不放,要置我於死地嗎?現在你們找到了我,來殺我啊!”拂月瘋狂的大叫。
噗……
有東西趁著拂月張嘴的時候衝進她的口中,拂月都沒來得及拒絕,那東西便順著她的喉嚨滑進腹中。
“你給我吃了什麽?”拂月收手,兩眼瞪大。
那雙像彎月的眼睛即使瞪大,也是那般的明亮,似乎歲月根本沒有在她的眼睛裏留下痕跡。
“隻是讓你冷靜一下。”冷沁嵐落至拂月麵前。
拂月的眼睛眨了眨,終是控製不住身上湧起的疲乏,癱軟下來。
冷沁嵐走過去,將暈倒的拂月拖起,帶著她向閣樓的方向掠去。
閣樓是南方的那種靈秀的風格,與整個西遼王宮的渾然厚重的風格不同,若不是有那片白毛草,還有一片樹林的隔斷,與其他建築緊密相連的話,會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在閣樓的二層燃著燭光。
冷沁嵐帶著拂月直接進了二樓的房間。
一路上她注意到了,這片地方除了住著一個拂月,再無他人,進了閣樓的屋子,隔開了外麵的世界,更顯得孤寂。
把拂月放到床上,冷沁嵐打量這個屋子。
屋子的牆壁上都掛滿了畫兒,但是都被用一塊塊黑色的布蒙著,不知道畫上都有什麽。
一間女人的屋子,原本白色的牆壁遮上了滿滿的黑布,怎麽看都會讓人覺得詭異。
看了眼渾身黑袍包裹的拂月,冷沁嵐大步走到一塊黑布前,揚手輕輕將黑布掀開。
好奇心總是免不了,她保證自己隻是偷偷看上一眼。
但是,隻是那一眼,冷沁嵐的眼睛就移不開了。
順手一把將整塊黑布扯下,冷沁嵐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畫。
畫中是一個女人的肖像,那惟妙惟肖的神態,一看就知道作畫者的畫功相當不錯。
隻是,這幅畫被破壞掉了,畫上,也就是畫中女人的身上,用血……冷沁嵐確定那就是血,而不是朱砂筆……用血塗滿了全身,而且還有用劍刺過的孔洞,乍一看就像是畫裏的女人受到極重的刑罰,隻留著一張臉艱難的看著前方。
冷沁嵐走到另一塊黑布前,幾乎沒有猶豫的,一把將黑布扯下。
不出所料,黑布遮擋的同樣是那個女人的畫像,隻是這個女人的身上是用十指抓破的,連臉也被撕破。
好好的一幅畫就這麽被破壞,畫像中的女人掛在牆上,就像是被釘在了刑架上。
冷沁嵐一口氣將其他的畫全部揭開,無一例外的,全部是同一個女人備受折磨的慘相。
有的血跡還是新塗上去的,有的血跡已經很老,畫的年代有些舊了,想來這麽多年,拂月從來不間斷的折磨畫中的女人,靠折磨一幅幅畫像,發泄心底強烈的恨。
在一幅畫像的頭部還算完整清晰的肖像前,冷沁嵐抬手,輕輕的撫上畫中人的臉……淚,不由自主的流出來……
這是原主的那顆心開始湧動的情感。
因為,畫中的那個女人,就是原主從出生便與其陰陽兩隔,隻有靠冷勃遠手中保存的藏畫才讓她識得,記得的母親--葉雪!
拂月的房間裏掛著的一幅幅畫像中的女人全部都是葉雪,形態不同,樣貌完全與她在冷家見到過的一模一樣,包括葉雪的那顆長在發際線處的痣都一樣的位置。
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拂月口中的男人就是冷勃遠?
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拂月的話,說是她認錯了人?
雖然沒有人說過她的長相有多麽的向冷勃遠,但是,一個對冷勃遠記憶無比深刻的女人一定可以從她身上發現冷勃遠的影子,或許拂月會對所有與冷勃遠或者葉雪相像的女人充滿恨意,但是對她,絕沒有認錯!
冷沁嵐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或許邰翼嘯說葉雪的骸骨在西遼是沒錯的,或者確切的說是在這個叫拂月的女人手裏。
冷沁嵐折身走到床邊,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放在拂月鼻前晃了晃,呼吸到藥味兒的拂月緩緩的睜開眼睛。
“你給我做了什麽?!”拂月厲聲質問。
“不要擔心,我隻是讓你休息一下。”冷沁嵐收起藥瓶。
拂月雙眼直直的瞪著冷沁嵐,充滿了不信任。
“我娘的骸骨在哪兒?”冷沁嵐說著伸手指了指牆上的畫像。
“你娘?”拂月的目光跟著轉到牆上,陡然一緊,“你說她是你娘?你是那個賤人的女兒?”
“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了嗎?”
對拂月的反應,冷沁嵐有些奇怪。
“你是那負心賊的野種,怎麽還是那賤人的?那賤人不是早就死了,怎麽還會跟那負心賊生下女兒?”拂月也是吃驚,盯著冷沁嵐,像是要在她的臉上鑽出個洞。
冷沁嵐明白了,原來拂月以為自己是父親與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而她最恨的女人是她的母親。
“我是他們的女兒。”冷沁嵐把肯定的答案送給拂月。
“是,你是那賤人的女兒,我認出來了。”拂月盯著冷沁嵐道,“我隻在你的身上認出了愛郎,卻忽視了那個賤人,你的眉眼活脫脫的就是那個賤人,愛郎,差點迷了我的眼。”
聽了拂月的話,冷沁嵐相信,在拂月的心中,愛一定比恨更強烈,即使見到她時露出的恨意,也是因愛而生。因為拂月最先看到的是她身上與父親相像的地方,卻忽略掉了與母親相像的東西。
拂月見到她的第一眼隻有她的父親。
拂月說著說著就很想起身,起身朝冷沁嵐出手,“他們怎麽可能會再見麵?怎麽會有孩子?這不可能,不可能!拂月顛沛流離孤苦終老,他們怎麽可以在一起?他們在哪裏?在哪裏?!”
拂月狂怒的嘶喊,卻無論如何也無力起身,躺在床上隻能雙手來回的亂抓,很快又軟軟的垂下。
“你不知道他們已經都死了麽?”冷沁嵐道,“我再問你,我娘的骸骨在哪兒?”
作為西遼王宮裏的人,沒有可能不知道四年前冷勃遠的死訊,葉雪骸骨的丟失她也信了邰翼嘯話中的幾分。
拂月的問題,冷沁嵐隻當做是她的神誌不清,因極度愛恨而出現暫時的混亂。
“你娘的骸骨?”拂月靜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麽,接而冷笑,“那賤人的骸骨丟了?很好,很好!她那樣的人就應該死無葬身之地,骸骨最好丟去喂了狗!你永遠是找不回來她的那把骨頭的,還想受女兒的祭奠?休想!”
冷沁嵐注視著拂月,像這種愛恨成狂的女人已經練就了一副硬骨頭,不懼任何要挾折磨,甚至拿性命相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想要撬開她的口,很難!
“你不問朕這麽明白的人,偏偏跑來問這個瘋女人,何必自討苦吃?”邰翼嘯雙臂環胸,倚著門框,眼帶笑意,頗有幸災樂禍看戲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