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風起心湖
蛇青生不看蛛邪叟,雙眼卻緊緊盯著陳鐸,沉聲問道:“閣下居然能夠自解我蠱國獨門神藥,佩服,佩服。”
陳鐸搖頭笑笑,道:“佩服是不必的,小子不憑己力全靠物助,對貴國毒藥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哦?”蛇青生尚自疑惑,後麵的蛤巨公卻是恍然大悟:“這小子身攜造化神丹,消毒之功像想是根源於此。”
“正是,”陳鐸絲毫不加隱瞞,大聲道,“前輩果然見微知著洞察秋毫,晚輩才真的該說聲佩服。”
唉——,無常子一聲長歎,慢慢踱了出來,輕聲道:“公子磊落豪邁,我蠱國上下本不想再與之為敵,隻是……”
陳鐸雙手一揖,大聲道:“在下傷了貴國聖物,自然是百死莫贖其罪,是殺是剮,一戰而已。隻是,這位姑娘。”陳鐸說著一頓,柔聲道:“她全因我連累才如此,諸位可否……”
陳鐸話尚未出口,便聽得背後一聲嬌喝:“不,陳鐸!你就是這般洞察本姑娘心思的,你就是這樣做我知己的,你,你枉費我一片……”
說著,晶瑩的淚珠已順著雪樣的臉頰上滾落了下來,連成一線,劃碎了如花的嬌顏。
陳鐸一怔,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見翠影翩躚,早又殺了出去,但見秋水凝暉舞,哪知佳人淚沾襟,矯夭盤旋玉龍飛,紅顏慷慨更摧敵。
武當劍法一旦展開,綿綿若不存,似月華似細雨,鋪展飄搖剛柔並濟。但見團團轉轉,一圈一圈。
青光爍爍吞吐不定,竟全然將蛛邪叟罩在其中。
紅袍大漢一雙肉掌翻飛,在那劍影中或拍或推或抓或抹,身形進退轉折間,隻將一路掌法使的虎虎生風,起落間如雷開電破。
凝翠兒翠衫招展,劍法纏mian,一路一路使開竟然不能逼退蛛邪叟半步,反而被他掌風迫住,連呼吸也不得暢快。
此時那蛛邪叟得意的蛛網還沒有使了出來。
凝翠兒久攻不下,漸漸焦躁,忽的嬌喝一聲:“前輩得罪啦。”
隻聽一聲滾雷似的沉沉巨響從那櫻唇發出,恍若千軍萬馬,聲勢愈奔愈壯,眨眼間,幾乎如要推山倒河一般。
正是當日救下陳鐸的那一喝。當頭棒喝,天下觳觫!
天地之間,再無餘響,唯有天公雷罰!當日凝翠兒一喝之下,能將那粉衣賊婆震的吐血。今日距得更近,喝聲更巨!
隻見蛛邪叟發須飄揚,踉踉蹌蹌連退數步,一張口,已是一道血箭噴出。蠍行客急忙一把扶住,悲聲道:“三哥——”
蛛邪叟直挺著身軀,呆呆的靜了半晌,才搖了搖手,慘笑道:“我沒事。”
說著強撐起身子對凝翠兒一拱手,笑道:“多謝女娃娃手下留情,你若是把那剩下的兩成力道也一起使出,咳咳,老頭子我是必死無疑,絕無幸理。”
凝翠兒此時亦是臉如金箔,搖搖欲倒,陳鐸忙一把從後扶住,急道:“翠兒?”
凝翠兒聽著呼聲,星眸微微張開,淺笑含羞輕輕搖下頭,示意無妨。
隻聽一聲歎息,無常子緩緩步出。久久凝目看著陳鐸、凝翠兒二人,不由悠悠一歎:“不想江湖竟有如才奇葩,我蠱國有幸,能得識二位尊顏。樂事,樂事。”
說著語氣一轉,拈須看著凝翠兒道:“隻是女俠可知,你已身臨險淵,將有不測之禍。”
說著,風吹葉搖,息落塵起,毫無預兆的欺身而進,隻覺眼前恍惚一片灰影,一掌早已拍來,尚隔一尺,勁風所到雙目難睜。
陳鐸隻知不妙,更不知其他,想也不想挺身便擋在了凝翠兒身前。
砰地一聲,如山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陳鐸胸口。
陳鐸雙眼一閉,歎聲:“休矣。”
誰想這掌印在胸前半晌,卻絲毫不痛。
陳鐸訝然去看時,無常子那枯瘦白皙的手掌明明按在自己胸前,隻是,隻是,背心也傳來一股綿綿力道。
“啊,不,不!”陳鐸一聲大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聞嘶嘶的悶嚎在喉頭盤旋。翠兒剛剛負傷,豈能再與這人比拚內力。
陳鐸想動,卻一個指頭也妄想抬起。
無常子綸巾儒服,溫文爾雅觀之令人心折,可是那一掌,隻一掌,陳鐸便認定此人深不可測。因為,他是見過藥丈人出手的。
自己空仗一身神通,自負多樣絕技,今時今日卻是半點無用。陳鐸急怒下,內力狂湧,如波似浪,疊疊而起。
片刻,身中好像被炸開一條口子似的,無窮內力再不受控製,霎時間百流爭先,萬涇爭雄。雖然百脈諸筋都如斷裂似的劇痛,可是,終於,自己的身體能動了。
噗,陳鐸口中一腔熱血噴出時,身上也瞬間變得驟冷驟熱,寒冰火炭、嚴寒酷暑一起而至。
咦,無常子一聲驚呼,隻覺陳鐸體內一股澎湃莫名的偉力滔滔卷來,所到之處,自己再難把持,連連退後五步,體內內息才見稍稍平緩。忍不住驚疑問道:“這是?”
“冰火龍蛇勁。”陳鐸傲然答道。
“好好好,”無常子笑道,“不想今日居然得遇如此神功,真乃奧妙無窮,變化無方。”說著,無常子搖頭歎口氣道:“公子雖是好意,卻也鑄成大錯。”
“什麽?”陳鐸尚未明白,身後早聽一聲嚶嚀,不好!陳鐸急忙回頭,正好一把抱住要軟軟倒下的凝翠兒,急道:“翠兒,翠兒。”
這次凝翠兒再沒有開眼淺笑,仿佛嬰兒般,沉沉而睡。
“你,你對翠兒做了什麽?”陳鐸此時勃然狂怒,扶著凝翠兒一步一步走上前來。手中鋼刀奇亮如雪,刀身上,那條血絲也像是深明主人心思般,亮的耀眼,亮的如星,亮的懾魂。
無常子依舊淡淡而立,看著麵前殺氣騰騰的陳鐸,隻是靜靜說道:“公子應當知道這位女俠所習練的是什麽神通。”
“那又怎樣?”
“我非是厚此薄彼。但魔門神功終究劍走偏鋒,一著不慎萬般皆休。雖挾天縱之才,卻與賭徒無異。”